序
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在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故天去地九万里。后乃有三皇。
天气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人也。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为星辰。皮肤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
—徐整《三五历纪》《五运历年纪》
琼瑶碧树，广寒天外……
被震裂的枝叶化作晶莹的玉色碎片，纷纷跌下云端，落入凡间……
追寻着那些琼华冲入下界，伸手试图接住碎片，但那抹碧色却在手中消逝无踪……
杨戬叹了口气，错已成无可追回，也宣告着，这段只有自己单恋感情无疾而终……
“吼――”从山谷那边传来一声低沉的鸣叫。
本打算立刻回到天上，但听到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动物的咆哮，但又不似人间生物――有什么妖魔作乱么？
想到这里，他轻身登上峰峦，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
他看到一群白头的朱厌（1）正把一头陌生的动物围在山脚下——那动物外表有些像龙，但是身段要短而且刚硬，号叫声如洪钟响彻山谷，伸出的利爪轻易扫倒碗口粗的树木，长尾一甩，山石崩裂——朱厌似乎想要杀死它，但并不急于凑上去，而是四下骚扰，趁它无暇顾及扑上它的背或者头抓咬。
时间在流逝，那只动物在围攻下明显处于劣势，它银色身躯的伤痕不断增加，金色的血液为它的身体蒙上薄薄的辉光，它猛烈晃动身体力图甩下爬上它背上的朱厌——一头最大的朱厌窜上了它的头，将长长的锐爪掏入它的眼眶……
“呜――”一声悲鸣，朱厌的爪子中拉着一只沾着金色血液的银色眼球——
在旁观望的杨戬感到很奇怪，朱厌虽然是凶兽，但是还没见过它们这么大群行动——
那是什么生物？金色的血并不是凡间动物所有的——
不知名的冲动，他现身在山脚下。“大胆妖魔，竟敢白日在人界作乱！”冷冷的声音，使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忽然显得寒气逼人——
虽然朱厌们被血激得兽性大发，但忽然出现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压力，让有些朱厌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只有那头最大的朱厌还仗着自己的强力，向杨戬示威，挥动利爪扑向它。
冷冷地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折扇，三尖两刃刀所化的折扇射出一道锐气，叫嚣的朱厌转眼在空中变成两段，它爪中那银色的眼球掉落在杨戬面前。
呼啸着，瞪着血红双眼的朱厌群退却了。
“呜——嚎——”银色的生物哀鸣了一声，彻底倒在地上。
杨戬走到奄奄一息的它身边。“这是——应龙？”终于可以好好看清楚它——有着龙的形貌，和那些行云布雨的柔软身形的四海龙王、龙子龙女们又有区别：它没有长长的须髯尾鬣，只是在四肢和头背上有着和它血液一样的金色短鬃，而且，背上还有一对残破的翼骨……
凌霄宝殿的玉阶两端至今还屹立着它们纯金的形象，有翼有力的应龙――但河海之间，玉宇深渊，却早已遗忘了它们的身影……连自己，都只是在典籍和画壁上见闻它们的传说——也许，这是这天地间最后一头应龙……
“魃——魃——”无力地挣扎了两下，它尽可能扭过头来，用仍残留的那只右眼看着杨戬。
从它的眼中，杨戬看到的是深深的留恋和极度的不甘，以及死亡的气息。朱厌已经对它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魃——天河——”凝望着杨戬的眼睛，银色的应龙从喉咙中吐出几个沉重的字，然后合上了那银色的眸子——
天河。
杨戬看着那银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深色的河水下直到一点儿也望不见——曾为黄帝擒杀蚩尤夸父的应龙，却在人世失去上天入地的翅翼……现在，你们最后的一员终于回到了曾生长的天河河岸，却也代表着有翼的龙族彻底在天上天下永远的消逝……
留下的，只有那玉宇宫阙的壁画上，矫健的身影……
“主人！”黑色的哮天犬从云端奔跑过来，“玉帝召见您！”
“知道了。”收拾起刚才的伤怀情绪，杨戬淡淡地回答，转身驾云向天宫而去。
“主人，您掉东西了！”哮天犬递过来一件东西，“这珠子真漂亮啊！”
“这个——”杨戬认出，是那头应龙被挖出的左眼——现在已经化成一枚带金色花纹的银色珠子。也罢，把它留下吧，总觉得这里，留存着那不甘的明亮目光……
……
“喂，喂，看那里有什么在发光？”两个巡逻的天兵发现天河河面上正发出奇异的采光。
“过去看看，该不是有什么宝贝吧？”两个天兵一边猜测一边靠近。采光在河面上盘旋缠绕，变换着不同的颜色，逐渐转换为纯银色。
“哇！”就在他俩想要再探究竟的时候，忽然有一道银影从水面下猛地冲出来，直冲宇上。
“那是什么，鸟吗？”一个天兵被吓得坐到地上，他唯一看到的，是一双银色的巨大翅翼。
“不知道——”他俩再去寻找那个奇怪身影的时候，天河周围已经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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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分的漏刻，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开始滴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