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铮那略带倦意的脸上既然有了笑容。
方牧看着王铮的微笑，很吃惊，非常吃惊，震惊。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铮便没有笑过。
或许是从受伤醒来开始？
公子费了如此大的周折，救下三霄都没有任何表情，为何此时会露出笑容？
若是你能体会到王铮的那些话对神秘人的意义，你就能明白神秘人此时心情是多么的激荡。
若是你能想到神秘人心情有多么激荡，那便能明白在这种激荡下还能控制着将自己隐于黑雾之中有多么困难。
人在情绪剧烈之时总是容易出差错，但是神秘人却没有！
这也许就是王铮高兴的原因？
王铮看着神秘人道：“让你大师兄看看你。”
只见黑色雾气一阵翻滚，渐渐消散。
雾气消散之后露出的是一张年轻的脸，年轻的脸往往也是有活力的脸。
但这张脸之上竟充满了严肃，他的表情竟然和方牧的表情有极大的相似，整个人散发出孤高冷傲的气质，仿佛告诫所有人，他不想靠近任何人。
难道他也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方牧暗暗想到。
王铮看着方牧道：“记住这张脸。”
“去吧，一切小心，你现在这样很危险。”
那神秘人听到王铮的话语迈步向着远方走去，就在他迈步开始的时候，方牧突然发现这个人又有点陌生。
因为这个人变了，既没有变漂亮也没有变丑。
这个人变得圆滑，变得让人亲近，就像是……就像是好好先生。
一个严肃认真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一个这样的人？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当然，方牧也注意到这个人的手腕上好似也有一条手链，那手链好似还泛着血光。
王铮看着那神秘青年消失在大地尽头，轻轻一拍大鸟，大鸟向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飞舟飞去。
方牧也起身飞了上去。
王铮进入飞舟便走向了自己的交椅，坐了下来，摊开自己的左手，看。
方牧则是缓缓地来到离火老祖身边，愣愣的站着。
离火老祖沉默了很长时间。
仿佛在给方牧充足的时间思考和反省。
一开始夏侯徽等人还在讨论交战的过程和三霄，慢慢的众人仿佛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凝重。
过了很久，久到方牧的额头之上已经布满汗滴，离火老祖才开口道：“你，有天赋，肯努力，但这些不能使你成为强者。”
方牧垂着头缓缓开口道：“弟子不该抱有侥幸。”
离火老祖道：“人心是最复杂的，有的人狠辣，有的人狡猾，有的人阴险，你的天赋再好也不会在每一个方面都比别人强。”
方牧道：“只要我实力够强，别人即使狡猾、阴险、狠辣都无所谓，我自一剑斩之。”
离火老祖看着方牧既有欣慰也有失望。
方牧当然也能看到离火老祖眼中的表情。
离火老祖看着方牧道：“龙的敌人会不会是老鼠？”
突然的问题使得方牧一愣。
龙，是上一个时代的主角，最弱的龙族应该也比现在的自己要强。
老鼠呢？
问题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方牧在想师尊问这句话的含义。
离火老祖自顾自的说道：“龙的敌人可能是凤凰、可能是麒麟，不可能是老鼠。”
“因为他们差的太远，你的敌人之所以成为你的敌人，往往是因为你和他相差不大。”
“若是相差很大，一方早就把另一方灭了。”
“你来告诉我，你怎么一剑斩之？”
方牧的额头上有汗滴滴下，阿大等人也仿佛被这凝重的气氛影响，安静到了极点。
方牧发现自己确实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种错误本来像方牧这种人是一辈子也不会犯的。
越是在底层走上来的人就会越加谨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方牧沉浸在了实力的提升之中，仿佛实力的提升，自己的强大就是一切。
实力的提升确实给放牧带来了无尽的荣耀，他是离火道场人人羡慕的大师兄，他渐渐的成为了老祖之外的最强者。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渐渐地失去了谨慎之心。
但他忘记了一件事。
一个敌人的层次往往是和这个人同一层次的人，你用什么一剑斩了和自己同一层次的人？
他们对你没有尊敬，有的只有恨，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难道他会在乎你大师兄的身份？他会因为你是众多师弟师妹敬爱的大师兄而手软？
你或许不用比别人阴毒。
你也不用比别人狡诈。
你更不用比别人狠辣。
但你一定要谨慎，因为人心是最复杂的，可能这一刻和你喝酒的人，下一刻他的剑就刺入了你的喉咙。
你若不谨慎，你就躲不开，你就只有死。
离火老祖看着方牧沉声道：“实力的提升，地位的变化已经令你失去了危机感，失去了谨慎。”
“这样，即使你如我这般强大，也会很容易死。”
“这洪荒中并不缺少强者，也不缺少死人。”
离火老祖说完这些话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王铮看着离火老祖缓缓地闭上眼睛，仔细的看着离火老祖的脸。
仿佛要在这脸上看出此刻离火老祖对自己的态度。
当离火老祖闭上眼睛的时候，方牧发现自己再难从师尊的脸上看到任何情绪，有的只有平静。
方牧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又看了一眼王铮。
王铮虽然睁着眼睛，但想要在王铮的脸上看出对自己的情绪，哪怕一点，仿佛更难。
方牧不禁想到，公子这次醒来之后仿佛高深莫测了很多。
仿佛比自己的师尊更可怕，要可怕很多。
但是这怎么可能？
公子整整昏迷了三年多，醒来之时更是连下床都困难。
不过，至少在这方面公子比师尊做的更好。
方牧还能在离火道老祖眼中看到欣慰、失望等情绪，但是方牧看着王铮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
方牧无法形容，那或许本就是无法形容的。
但至少一点可以确定，当公子不想让你看到他的情绪时，即使睁着眼睛站在你面前，你也看不到任何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