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尊客殿广场。
许山、白贞、青禾疾驰而来，满脸激动地望向殿门处的顾月。
“墨月道友，烦请你通传一声，荆河殿已经覆灭，荆河至圣也被彻底镇压，此刻正关押在山底秘牢。”许山连声道。
“哦？”
顾月睁开眼睛，脸上有些惊讶。
这也太快了。
从骊山攻打荆河殿开始，仅仅过去了四五天，荆河殿居然就彻底覆灭？还有那位荆河殿主，好歹也是巅峰至圣，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拿下？
“道友有所不知。”
青禾看出了顾月脸上的疑惑，连忙解释，“骊山攻打荆河殿的消息刚传出去，寒绝宗跟阴灵门便赶来帮忙，炼甲宗也暗中反水，不仅赔偿了海量的奇珍灵材，还主动派出三重境后期至圣，为我骊山打头阵。”
“至于荆河殿主，同时被骊山、寒绝宗、阴灵门、炼甲宗四位宗主联手围杀，怎么可能逃得掉？”
说话间，青禾脸上兴奋不已。
这就是元老的影响。
一位玄门宗元老，就能让荆河殿跟炼甲宗不顾一切地开战，而论实力，顾修云比玄门宗元老强了何止数倍，哪怕在整个混沌天域都是位列绝巅的人物。
骊山有顾修云坐镇，其他宗派自然一个个臣服。
因此，骊山宗对荆河殿的战争，从一对一的单挑变成了四对一的群殴，荆河殿纵然有再多手段，也挡不住那么多至圣围杀，能坚持几天已经不错了。
“墙倒众人推……”
顾月深吸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绝顶强者的意义。
所谓的超级宗派，哪个不是靠无上境在支撑，假如断湖宫没有那位宫主，万劫皇朝失去那位圣皇，神极宫没了神祖跟极祖，这些超级势力还能高高在上吗？
恐怕转眼间就会灰飞烟灭。
世间的秩序，永远都是由最强者制定，其余人只是最强者手中的棋子，顶多根据实力不同，分为大棋子跟小棋子，无数棋子组成了整个世界。
而这，就是修行界的本质。
顾月感慨之际。
一道声音传入耳中，“丫头，你替我将这枚命运印符打入荆河殿主体内，务必要悄无声息，然后找个机会放他离开。”
“放了他？”
顾月满脸疑惑。
既然要放了那位巅峰至圣，先前干嘛费尽力气抓他？
一抓一放，且不说荆河殿主心中的仇怨更深，还有可能做出许多丧心病狂之事。
“不必担心。”
顾修云的声音继续传来，“荆河殿主跟东阳州四大宗主一战之后，道心缺陷更加严重，随时都会走火入魔，他现在已经很难保持完整的心智，更多的是遵循本能，就算放出去，对东阳州也没什么威胁了。”
“原来如此。”
顾月面露恍然。
她明白了顾修云的用意。
之所以让骊山攻打荆河殿，并不是要抓那位巅峰至圣，而是想让对方在绝望中崩溃，更快的陷入疯魔状态，如此一来，顾修云观察荆河殿主的道法奥妙也会容易许多。
但同时，顾月也暗自疑惑。
顾修云既然对黄泉道法有兴趣，干嘛不直接斩了对方，掠夺全部记忆，非要让此人疯魔，观察一个疯子有什么意义？
她却不知，顾修云在乎的不是黄泉道法，而是杀戮道的心之法则。
亿万年来，顾修云的主战真身一直在湮风绝星修行，每天都在参悟心之法则，时至今日，那门堪称杀戮道最繁杂、最精深的法则已经达到了开天境圆满，距离突破只差一线。
但这一线之差，可能是天与地的距离。
顾修云本以为短时间没有突破的可能，但见到荆河殿主之后，他心中却生出些许明悟，对方的黄泉道跟杀戮道有异曲同工之妙，若能触类旁通，必定可以让自己更进一步。
然而，核心区域即将开启。
顾修云已经没有时间去参悟黄泉道，他只有借荆河殿主之手，才能找到突破的契机。
“丫头，此事就交给你了。”
“荆河殿主疯魔之后非常危险，所以不要让他靠近各个州域，最好关押在某座秘境险地，且距离东阳州不能太远，否则我的命运印符会失去效果。”
“同时，你还得时时盯着他，此人疯魔之后就再也施展不了精妙秘术，单凭神力、法则，未必能比你强多少，正好可以作为你磨炼的对象。”
一番传讯后，顾修云没了声音。
顾月深吸一口气，望向许山、白贞、青禾，“三位道友，先将荆河殿主留在秘牢，稍后我会去查看一番，并将他送往别处，但具体过程，还得请骊山的诸位道友帮忙配合。”
“墨道友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许山、白贞、青禾连声点头。
……
就这样，荆河殿主在被关押了数十年后，一个难得的契机，竟然让他逃出生天。
消息刚传出去，东阳州的顶尖势力便纷纷出动，全力追杀。
甚至连六大宗派最低调、最神秘的隐世家族——飞雪族也忍不住出手，没办法，一个疯魔状态的巅峰至圣太危险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而且荆河殿主并没有完全疯癫，还保留着些许意识。
这反而更加可怕。
那一丝意识，让荆河殿主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他清醒的时候，很可能会重返东阳州肆意屠戮，从而报复各大宗派，所以不管是骊山、寒绝宗、阴灵门，亦或是炼甲宗跟飞雪族，都想要将荆河殿主彻底湮灭。
然而，荆河殿主脱身之后，却彻底没了声息，几大宗派搜寻许久，也没找到半点踪迹，甚至连天机因果都尽数消失。
众人不知道，距离东阳州不远处。
一座极偏僻的秘境内，顾月正在默默布置阵法纹络，纹络中央，荆河殿主双眼紧闭，呼吸却格外剧烈，似乎正在极力挣扎。
“不愧是巅峰至圣，哪怕已经陷入疯魔，依旧能破开幻心镜的压制。”
“还好，荆河老鬼体内有惜命大哥的命运印符，两者结合，才让他无法挣脱。”
顾月静静地布置阵法。
她知道，这是顾修云对自己的磨炼。
区区一个巅峰至圣，顾修云若是亲自出手，转眼间就能镇压，但那样对顾月毫无意义，她不可能永远依附在顾修云身边，必须独自闯荡，才能继续进步。
许久之后，阵法终于成形。
荆河殿主头顶的幻心镜也撤去了威能。
那是神极宫的伪十六绝灵宝，以幻象封印为主，对荆河殿主这种陷入疯魔的至圣更是具有奇效，所以顾月才能将他一路带到秘境深处。
“嗷！”
荆河殿主刚摆脱封印，便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
“吼什么吼，真把你自己当成凶兽了。”
顾月在一旁冷声说道。
“嗯？”
荆河殿主转过头，眼中闪烁着凶光，“你是那个神极宫弟子？小辈，胆子真不小啊，竟然敢出现在本宗主面前。”
“然后呢？杀我吗？”顾月神情淡然。
“杀！杀！杀！”
荆河殿主眼珠猛然变红，周身黑气弥漫，稍微清醒些的意识又陷入沉沦，如野兽般扑向顾月。
双方顿时杀成一团。
……
与此同时。
顾修云分身三处。
主战真身在湮风绝星全力参悟杀戮法则跟术之路线。
第二分身在骊山静修，顺便观察荆河殿主的变化，从他体内的黄泉法则中寻找突破契机。
第三具分身则留在界宫主脉，与混沌世界的身体互相交流。
或许是领悟了道心增幅法诀的原因，又或许是道心深处凝聚出道树的缘故，顾修云的心神感应力明显比以前强大许多，哪怕第二分身与第三分身隔了半座混沌天域，彼此依旧能互相交流。
不仅如此，顾修云在混沌世界的身体也越发强大。
那些分身都已经掌握了罗天燃心咒第三重，神力层次不亚于火树渊的烈焰火海，每一天，都有无数阵法禁制出现在火海内，将巍峨浩瀚的火焰神树不断包围，还有海量的原始母气被炼入体内。
原始母气对罗天燃心咒意义不大，对参悟生灵法则也毫无价值。
但对术之路线，影响就很惊人了。
凭借着海量的原始母气，顾修云可以尝试各种术之路线法门，加深自己的感悟，从而不断提高自己在术之路线的造诣，哪怕一万次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失败，他也毫不在意。
这里的原始母气太多了，足够他肆意消耗。
当然，顾修云并没有停止修炼罗天燃心咒，每一天，他都会留出部分力气参悟那些律动，从而缓慢进步。
心之路线！术之路线！杀戮法则！
顾修云将全部力气都用在这三方面，只要其中一个打破壁垒，他就能更上一层楼。
……
时间缓缓流逝。
也不知过去多久，许山、白贞、青禾终于再次来到尊客殿，他们前方却站着一个身穿明黄色道袍的长须老者。
“闲云道友，老夫远道而来，你也不出来迎接一下吗？”老者轻抚长须，眉眼间透着威严。
“东阳真君？”
顾修云从尊客殿走出，目光落在长须老者身上，眸光却透着些许惊疑。
眼前之人确实神秘难测，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眼前一切都是虚幻的。
数息后，顾修云眯起眼睛。
“东阳真君真是好手段，贫道自问对心神意志的掌控极强，不曾想，竟然还是被你拉入梦境，这里是阁下开辟的梦界吧？”
“不是，”长须老者脸上露出笑容，“此处算不上梦界，只是梦界与现实的缝隙，想要真正入梦，还需要一番力气，不过既然道友已经察觉问题，老夫再怎么施展秘术也没用了。”
说着，周围虚空破碎。
许山、白贞、青禾以及长须老者尽数消失。
顾修云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依旧在尊客殿身处，根本没有动弹分毫。
他朝着宫殿外望去。
只见东阳真君身穿明黄色道袍，正满脸含笑地站在殿外，静静看着自己。
“厉害。”
顾修云暗自吸了口气。
幸好他提前让顾月离开了东阳州，否则就凭刚才那一招，顾月肯定会深陷梦界，难以脱身，当然，他也不怕东阳真君对顾月出手，但如此一来，东阳真君就有可能从顾月身上发现自己的秘密。
那麻烦可就大了。
“东阳真君，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出手试探。”顾修云淡声开口。
“道友见谅。”
东阳真君呵呵一笑，“老夫不过是见猎心喜，听说道友借一位三重境后期至圣之手，重创了玄门宗的水镬元老，虽说那家伙没什么本事，但毕竟是元老，道友在心之路线的造诣不低啊！反正老夫是肯定做不到的。”
“运气好而已。”
顾修云微微摇头，“真君有所不知，我与那名三重境后期至圣都是修的命运体系，所以能增幅她的秘术法则，若是其他体系，我未必能发挥出多少威力。”
“原来如此。”东阳真君面露恍然。
同体系的至圣，道心增幅法诀施展起来确实要容易许多。
说话间。
东阳真君已经走入尊客殿内，至于许山、白贞、青禾，一个也没见到。
显然，东阳真君此次来访，没有告诉任何人。
“道友，听说你想要一些落日金泉？”东阳真君笑着问道。
“不是一些，是很多。”
顾修云微微摇头，“核心区域即将开启，我需要足够多的落日金泉，此物价值不高，但极为罕见，所以只能求真君帮忙了。”
“具体要多少？”东阳真君询问。
“三百滴。”
顾修云沉吟片刻，回应道。
“这么多？”
东阳真君忍不住吸了口气，随即露出异样笑容，“有趣，看来老夫还是低估了道友，如此数量的落日金泉，都够三重境后期至圣冲击伪无上了，但阁下又是元老级人物，按理说不需要这么多金泉。”
说到这里，东阳真君故意停顿了片刻。
顾修云神情平静，没有露出任何忐忑与惊慌。
很显然，东阳真君已经猜出顾修云的真实修为，三重境后期至圣，却有着元老级战力，唯一的解释就是顾修云兼修两脉，放眼世间，只有道心神诀能做到。
“道友，你不说点什么吗？”东阳真君似笑非笑。
“贫道既然来借金泉，就已经做好准备，”顾修云微微摇头，“我只求真君能保守秘密，不要告诉旁人，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是自然。”
东阳真君点了点头。
兼修两脉世间罕见，如顾修云这般的更是凤毛麟角，整个混沌天域都找不出几个，自然要保守秘密。
同时，东阳真君也不会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一位兼修两脉的登天路至圣。
对方的潜力比自己高太多了。
东阳真君的修行路已经到头，再往前，除非成为伪无上，否则进无可进。
而顾修云只要将两种体系修炼到三重境巅峰，再配合心之路线，就有毁天灭地的战力，毕竟，只要踏入登天路，神力、法则就再无限制。
只是秘术神通失去了效果。
一个拥有二十万倍真灵的登天路强者，绝对比拥有十万倍真灵的登天路强者厉害得多。
“道友，三百滴金泉不是小数目，”东阳真君沉吟稍许，继续道，“我可以给你，但也请道友帮我个忙，不对，应该是两个忙。”
“真君请说。”
顾修云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三百滴金泉，哪怕是超级宗派都很难凑的出来，东阳真君提出些要求也是情理之中。
别说两个，就算是十个，他也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