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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三八章 分封天下

    马车晃晃悠悠,驶过龙首渠上的石桥,太极宫巍峨耸峙的宫墙宛如长龙、不见首尾。

    车上,房俊看着恭谨坐在对面的王德,笑道:“如今,总管在宫内可谓如鱼得水、一手遮天,可喜可贺。”

    王德惶恐,“如鱼得水”也就罢了,“一手遮天”可不是好话……

    “太尉何出此言?实在是折煞老奴了!老奴虽然有幸得到两代帝王之信赖,委以宫内大任,但老奴心中明白之所以有今日皆赖太尉之庇护,否则这把老骨头早已不知被野狗叼至何处……对太尉,老奴绝无异心。”

    房俊奇道:“什么叫对我绝无异心?你是内宫总管,是陛下家奴,你效忠的只能是陛下、是帝国!”

    王德:“……”

    所以我应该怎么说?

    怎么说都不对是吧?

    房俊收敛威严,声音轻柔起来:“我等虽然身份不同、职责不同,但都应当有一颗尽忠职守之心,我们效忠的不仅是陛下,也是帝国,更是正统!何为‘正统’?‘夫居天下之正,合天下于一,斯正统矣’!”

    什么是“正统”?

    “正统”是嫡长子继承制,是文化上的华夷之辨,是符合华夏礼仪、贯彻春秋大义!

    王德恍然,连忙在座位上俯身,恭敬道:“太尉之教诲,老奴今知矣!”

    无论说什么、做什么、身居何职,都要奉行“正统”。

    而对于每一个唐人来说,他的“正统”是什么?

    是“嫡长子继承制”!

    换言之,太子乃帝国正朔,所有人都要为了太子的利益而奔波、奋斗,因为在现阶段,太子的利益就等于国家的利益。

    而国家的利益至高无上……

    房俊露出笑容,温言道:“我非是斥责总管,而是与总管共勉。”

    王德正色道:“披肝沥胆、在所不辞!”

    他是个阉人、是宦官,但他的志向并不仅在于高墙深宫之内,即便身体残缺,却也想在这样一个波澜壮阔、必将于历史上缔造恢弘史话的年代里,留下独属于他自己的一份记述。

    ……

    御书房内。

    依然是君臣二人,并无旁人在场。

    房俊执壶斟茶,问道:“陛下这般急着召见微臣,可是有何要紧急切之事?”

    李承乾接过茶杯,喝了口茶水:“要紧自是十分要紧,但并不急切。”

    房俊正襟危坐,道:“陛下不妨说来听听,微臣帮陛下参谋一下。”

    李承乾手里拈着茶杯,却话音一转,问道:“二郎刚去东宫,见了皇后?”

    房俊忙道:“微臣离京之时太子殿下染疾,一路之上甚为挂念,回京之后便赶紧去东宫探望,所幸太子殿下健康活泼,也正好见到皇后。”

    虽然都是见了太子与皇后,但主次要分明。

    身为大臣去探望太子可以,顺便见一下皇后也可以,但若是主要去见皇后……你想做甚?

    李承乾不置可否:“皇后态度如何?是否愿意回来宫内?”

    房俊言辞谨慎:“微臣倒是劝谏了两句,皇后也有所考虑,但究竟如何决定,微臣却是不得而知。”

    李承乾笑道:“那般小心翼翼作甚?怕朕说你与皇后走得太近?”

    房俊搞不清楚他是玩笑还是试探,亦或兼而有之,诚惶诚恐:“微臣之前为太子少傅,幸得太子殿下之亲厚,故而时常受到太子殿下之邀请入东宫,却是与皇后不熟。”

    之前有关于他这位大臣与皇后之间的谣言在市井之间广为传播,陛下岂会不知?因此心中有所成见也是正常,他必须尽可能的规避这些,以免陛下心中不满。

    李承乾沉默少许,面色木然:“二郎想来也对朕颇有微词吧?”

    所指自然是与皇后之间夫妻不谐、相敬如宾之事。

    房俊顿了一顿,道:“此天家之家事,臣不能置喙。”

    造成当下局面之源头当然在于陛下。

    皇后为何滞留东宫不归,且对他这个臣子一再暗示?

    是皇后不知廉耻,意欲尝尝房俊的滋味吗?

    当然不是。

    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房俊莫要忘记当初之承诺,是因为皇后怕了。

    宫内气氛很是紧张,她这位皇后与皇帝不谐,地位不保、风雨飘摇,一旦皇后之位被废黜,就意味着东宫势必不保。

    而因为从不曾参与政事,娘家也不够强势,朝野上下并无夹带中人,所以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房俊身上。

    简而言之,皇后的婚姻、地位全部遭受威胁,她必须向所有人展示态度、用以自救。

    李承乾摇摇头,叹气道:“此间说来颇为复杂,朕不欲多言……说正事吧。”

    他喝了口茶水,道:“朕欲承继太宗皇帝之志,裂土分疆、封建天下,二郎对此有何谏言?”

    房俊一愣。

    裂土分疆、封建天下?

    仔细想想,好像太宗皇帝当年的确准备这么做……

    那时候太宗皇帝得了皇位,君臣齐心、励精图治,国势稳定、蒸蒸日上,遂效仿周朝之事,打算将诸位亲王、有功之臣分封于天下、以酬其功,同时也能使各处封国为国藩篱、拱卫中枢。

    当然,其中究竟有几分真情实意、又有几分试探,却是不得而知……

    但最终以长孙无忌与房玄龄等人抗旨不尊、坚决辞谢而告吹。

    而且此前李承乾也曾动过这个念头,譬如吴王李恪前往新罗被册封为新罗王,便曾有此意,但随后因为多次兵变、朝局动荡等等原因,此事便被搁置。

    却不知陛下如今为何重新提起……

    想了想,道:“臣未知陛下心意,不敢妄言。”

    李承乾喝着茶水,面色舒缓,道:“高祖皇帝抵顶天下、太宗皇帝一统八方,两代君王打下这锦绣江山、万世传承。朕虽太宗嫡长,然诸位兄弟亦是太宗血脉,也有承袭父祖遗产之资格,焉能由朕一并窃取?念及此事,常常心中惶恐,意欲分封天下、抵足并肩。”

    事实上在贞观朝初期,太宗皇帝所有封王的儿子都会前往封地就藩、历练,但是李承乾登基之后,先后有齐王、晋王参与兵变,所有亲王都被安置于长安、监视监管。

    房俊不知李承乾到底怎么想,与当年太宗皇帝几乎如出一辙,让人摸不清是当真想要这么做,还是予以试探……

    “陛下欲以何地封之?若是距离京畿太近,恐有‘八王之祸’。”

    西晋立国之后亦是分封诸王,结果一场“八王之乱”几乎可以称得上华夏历史最为严重的皇族内乱,将本就国力不足的西晋搅合得支离破碎、乌烟瘴气,使得社会经济遭受严重破坏,直接埋下西晋灭亡、五胡乱崋之祸根。

    李承乾点点头:“朕对此亦有警觉,故而欲以海外之地予以分封。”

    房俊了然。

    海外之地,自然是指倭国、吕松、南洋诸岛,这些地方在这个时代与“蛮荒”等同,贫瘠、落后、愚昧、烟瘴……那么所谓的“分封天下、兄弟共富贵”,换言之便是“放逐”。

    房俊沉思良久,缓缓道:“陛下当知世间从无完美之法,天地分阴阳、宝剑有双锋,任何事情都具有两面性。若是陛下已经权衡清楚,知晓其中之利弊得失,微臣并无意见。”

    事实上,如若将诸王分封于海外,是与房俊一贯以来的策略相悖的,他从来都不曾贪图那些领土,更为注重经济效应,将那些海外番邦视为大唐商品的倾销地,为大唐赚取源源不断的财富即可。

    毕竟大唐地域广阔,尚有诸多未曾开发之土地,除去海外一些极其优质的耕地之外,哪里有那么多的人口去耕种那些烟瘴之地?

    所以水师在海外各地所奉行的是“扶持一批、打压一批、分而化之”的策略,不占领土地,只通过扶持当地势力完成经济掠夺。

    若要分封诸王于各地,便只能灭其国、屠其族、大肆攻占领土……

    也不是不行。

    之所以不占领海外番邦,除去没有那么人口耕种、其地也确实贫瘠之外,也无法征集太多官员去管理。

    若将诸王分封于彼处,这些困难自然不在朝廷考虑之中,任由诸王去折腾便是……

    李承乾颔首:“那这件事朕随后告知政事堂,由政事堂、军机处联合商议,拟定一份计划出来,朕再与皇帝们一并谈谈。”

    虽然看似前往封地更为自由,但毕竟都是些烟瘴贫瘠之处,生活条件远远比不上长安,诸王未必愿意为了一块封地便离开富庶繁华的长安,终生不得回京。

    房俊也应下:“只要有了决断,水师会配合行事。”

    占领土地需要水师出兵,往后护佑封国安全需要水师出力,监管、监视封地内诸王之动向,更需要水师……所以这件事必须水师予以配合,否则根本行不通。

    最难以安置的还是晋王李治,鉴于此前起兵造反之先例,其忠诚度无限趋近于零,若是分封海外,将来会否重蹈覆辙、起兵反攻大唐本土?

    可若是其余诸王皆分封于外,却将晋王留在长安,又势必引发舆论纷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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