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凯特呢?”探员打开房间的门,有些疑惑地问。
“她想在镇子上转转。我就过来找你们了。”彼得站在门外说,“你哥哥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他一直在发烧。”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他不是很喜欢吵闹。”探员说,“你就这么让凯特一个人呆着吗?她可是个孕妇啊,刚刚还经历了车祸,你应该好好照顾她。”
“她没有怀孕。”彼得摇了摇头说,“那只是我们回到这个镇子的借口。因为如果不说她怀孕了,她的姨妈是不会让我们过来的。”
探员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他还是表现得很吃惊,他说:“要回来的借口有很多,干嘛会用这一种?她的姨妈年纪也不小了。这可能会让她很失望的,不太好吧?”
“也不完全是为了这件事。”彼得叹了口气说,“凯特一直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伤中,这可能也会让她好受一点。”
“当然不会。这只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她的伤心事罢了。”探员叹了口气说,“不说这个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很特别的事。只是我听说你是个英国人,而且周游世界,很有见识,想找你来聊聊天罢了。”
探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并关上了门,然后说:“我们去客厅里聊吧。”
他们一起来到了客厅里坐下。彼得坐下之后说:“凯恩姨妈很不喜欢我。我也不想过多打扰她。要不然我们还是出去转转?”
“也行。”探员又站了起来,说,“其实我对你也挺好奇的。凯恩姨妈说你以前在芝加哥警察学校读书。那可是所相当不错的学校。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到这种偏僻的小地方当警察。”
“我是陪凯特回来的。”两人一边走出门去,彼得一边说,“她对这个小镇有执念,似乎是觉得自己女儿在这里。我就顺水推舟分配到了这里。”
“你真是个好男人,”探员说,“愿意为了妻子的胡思乱想牺牲自己的前途。”
彼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你去瀑布那里看过了吗?听说那是有名的景点。”
“我和琳达一起去过了。”探员说,“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那瀑布其实并不大,底下也不过只是个小湖而已。说真的,我想不太明白,这个镇子怎么能被评为旅游景点呢。这里和我曾经去过的那些景点差得太远了。你不这么觉得吗?”
“我没有去过很多景点。”
“不会吧,”探员看着他说,“纽约还是有不少风景好的地方的。你应该去过长岛吧?我听说纽约人都喜欢去那里度假。我准备离开这里之后就过去看看。”
“我没有去过,”彼得说,“那里应该是富人消费的地方。我父母不是什么有钱人。我叔叔是个技术工人,赚的倒是不少。但他不喜欢浪费钱,应该也没有去过吧。”
“原来是这样。我倒是去过不少英国的景点。我最喜欢的是苏格兰高地的天气,永远都很晴朗……”
他们一路聊着,一路来到了小镇中央。这里安安静静,什么动静也没有。探员打量了一番,然后说:“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这镇子上的房子修得相当不错,这说明镇民们应该还是挺喜欢他们的家乡的。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全都搬走了。”
“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家乡吧。或许他们也不想搬走的,只是没有办法。”彼得摇了摇头说,“你去过教堂了吗?”
“那倒没有。咱们一起去看看?”
“好。”彼得说,“我之前已经去过一次了。我带你去吧。”
他们两人往教堂走去,很快就来到了教堂门口。探员抬头看了一眼十字架,而彼得问他:“你信教吗?”
探员摇了摇头。虽说他对各类宗教都很熟悉,和教徒攀谈也是信手拈来,但他确实不信教。
“挺好的,”彼得说,“我婶婶是教徒。她是个好人,在我父母去世之后,抚养我长大。”
“他们一定很爱你。”探员说。
“你呢?你们兄弟两个还有亲人吗?”
“也算有吧。”探员一边走进教堂一边说,“我们平时不怎么见面。最近见了一次,还是老样子。”
“你觉得这个小镇怎么样。”他们两个在布道台前的第一排座位上坐下,彼得摊开手问道。
“还不错,能看出来,以前确实是座不错的小镇,现在虽然衰落了,但也很安静。生活在这里应该没有什么烦恼吧。”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之前虽然有点不满凯特的提议,但来了之后,我就觉得,找个隐居之地住下来倒也不错。但可惜职责在身,我还是得回市里去。”
“确实,你是个警察。这座小镇连警察局都没有,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说真的,你真的觉得这里有什么灵异现象吗?”彼得皱着眉说,“凯特一直说,就是这座小镇吞噬了她女儿,她说她都梦到了。”
“这是产后抑郁症所导致的幻觉。你不应该来问我,你应该好好问问她,然后给她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毕竟那是你的妻子。”
“我当然也想,可她拒不接受治疗。她的话弄得我也有些心神不宁。”
“你确实有点,要不然也不至于把车给开翻了。”探员摇了摇头说,“还好,凯特并没有真的怀孕,要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我看到小镇中心的那座仓库着了火。是你们干的吗?”
“大概吧。”探员深吸了一口气说,“也有可能是天气太干燥,那里自燃了。但反正是座废旧的仓库,烧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这小镇上没有消防局,万一要是引起火灾就麻烦了。”彼得说,“还好没有。”
然后两人就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再也没有话题了。坐了大概几分钟,探员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不耐烦。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然后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彼得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他说:“我说了,我来找你,就只是随便聊聊。”
“这狗屎的剧情对话有完没完了。就不能直接开打吗?”探员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直接从腰上拔出枪来,指着彼得说,“给你三秒钟讲完你要讲的所有话。快!”
彼得大惊失色,他赶紧举起了双手说:“你怎么了?!”
砰!
一枪打在彼得的胸口。彼得被冲击力震得猛地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流血的胸口。探员依旧神色平静,他说:“看来你是没什么要说的了。”
“啊啊啊啊啊!!!!”
彼得发出一声惨叫,面目突然狰狞起来。他说:“你是疯子吗?!你为什么要攻击我?!”
“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哥哥受伤了,你却一上来就问他的情况,这非常不正常。”
“我没有说过他受伤了,我只是问问他怎么样了而已!这不是最基本的礼貌吗?!”
探员像看傻子似的看他:“我的枪法我心里有数。你挨了一枪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中气十足地质问我,你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彼得立刻意识到这是个陷阱。探员所提出的有关他哥哥之类的疑问,不过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然后看他的反应。
“你上当了,”探员说,“这么轻易就露出了马脚,你这鬼当的也不怎么成功啊。”
他确实就是试探。这基于两个原理。第一,鬼是不怕子弹的,毕竟这玩意儿没有实体,哪怕是控制别人的身体,应该也不会因为这具身体受什么伤就遭到伤害。不然那鬼也太弱了,更是不足为虑。
他不怕子弹,就意味着不可能有真实的受伤效果。也就是说他中枪之后只能演,而不可能是真实的痛苦表现。
第二就是,这个鬼生前应该也没吃过枪子儿。美国有个奇特的情况,就是小镇上的治安反而会好一些,甚至越偏远的小镇犯罪率越低,因为这边都是熟人社会,大家多少都沾亲带故。就是有点口角,也是骂两句,或者捶两拳就完事了,没有大城市那种枪林弹雨火并的情况。
而且,小镇的控枪往往比大城市更严格。这里的警局和民兵队掌握着所有枪械来源,因为如果让其他人更容易弄到枪,就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而在这种封闭的小地方,要截断某种东西的来源,还是比较容易的。
综上所述,小镇上的美国人吃枪子的概率确实比城市人小得多,尤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死于枪伤的概率几乎没有。
也就是说,这鬼是不知道中枪之后是什么感觉的。
当然了,人受伤了也就那么几种感觉,惨叫着往后倒之类的。但是偏偏,探员一言不合就开枪,完全没有任何缘由,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当然会激怒恶灵。
因为在恶灵看来,这人就是说话说着说着就掏枪,这不纯属有病吗?他当然也会想知道,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自己又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他一问,探员就用追猎的事情说事。其实恶灵还真没暴露,他只是问了一句“你哥哥怎么样了”。这在英语的语境里,不属于探病的说辞,就像是两人见面问一句“最近怎么样?”,是一种寒暄客套的话。
探员就是胡编乱造,故意扭曲他的句意。果然恶灵一听就生气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鬼还能让人冤枉了?
于是他就忘了要演枪伤这码事了,直接开始解释。说一句话怎么也得好几秒钟,这几秒钟的时间直愣愣地站在这里,傻子也能看出不对了。
但是最终恶灵还是回归到一个问题上:既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馅,那这个疯子到底为什么要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