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湖之畔。
所聚集的人数,已经越来越多。
从最初的几名元婴长老,到后面罗天宗几乎所有重要人士全都到场。
诸如罗尘弟子曲灵均和他的道侣孟沁儿,冰堡一脉的绝情仙子、石兰等人。
老一辈金丹修士悉数到场,而一些新晋金丹也是结束了手头上的事情络绎不绝的赶来。
谁都知道,太上长老即将出关了。
当溟湖上的惊涛骇浪终于消失之时,一众人无不望眼欲穿。
尤其是罗尘的两位道侣更是恨不得冲进去。
不过他们很快就被曲灵均夫妇拦了下来。
“师母,溟水污秽,金丹修士可丝毫沾染不得啊!”
“彩衣师母,师公吉人自有天相,且稍等片刻,他马上就会出来的。”
夫妇两人各自出动,劝住了两名少妇。
而场间的骚动,似乎也随着司马惠娘和顾彩衣两人的耐心等待,变得安静下来。
哗啦啦……
有波澜再起,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惊涛骇浪,而像是溟水的主动退却一样。
很快!
在一层又一层的波浪中,两道人影踏浪出湖,映入众人眼帘。
只一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羽衣高冠,俊朗如天神的高大男子身上。
“恭贺太上长老出关!”
数十人,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其中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面对众人的祝贺,罗尘笑了笑,“让大家担心了,此地不是畅聊之所,移步罗天大殿再叙吧!”
众人齐声允诺。
顾彩衣欲要上前,但脚步不由一顿,目光径直落在了罗尘身后的那个女人身上。
云鬓花颜,冰肌玉骨。
莲步轻踏浊浪之间,隐有几分后知后觉的成熟丰韵气质。
不只是顾彩衣。
其实很多人,都发现了默默跟随在罗尘身后的那个女人。
罗天宗天山一脉的沧泷仙子,这并不陌生。
但陌生的是,她此刻的所显露出来的气质,以及看向罗尘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罗尘仿佛没察觉到一样,并没有出声解释,但他又好像将所有一切尽观眼底,直接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伸出左手,悬在女子面前。
沧泷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犹如凝霜一般的皓腕。
罗尘微微一笑,捏了捏女子冰凉的小手,在众人让开的路中飞向罗天大殿。
如此作为,已经等于宣告一切了。
顾彩衣又惊又怒,下意识看向司马惠娘,却发现对方神色平静无比。
她没有跟上大部队,马上停了下来,而且拦住了司马惠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质问,司马惠娘异常平静,似乎知道对方会有此一问,她低声道:
“就和你看见的一样,沧泷成了夫君第三位道侣,就如此简单而已。”
顾彩衣气急,“你早就知道会有可能发生这种事?那些谣言,难道也是你散播的?”
司马惠娘并不避讳,“罗天宗内有关沧泷的谣言,并非因我而起。但后面夫君回来之后,谣言非但没有停歇,反而越加猛烈,这确实有我几分功劳。”
“你!”顾彩衣颇为愤怒,涉及到有关罗尘的事情,她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夫君不是那等耽于美色之辈,你凭什么认为区区谣言会使他心动?”
司马惠娘反问,“结果不就和我所想的一样了吗?”
顾彩衣哑然,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司马惠娘反而是摆了摆手,“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让夫君心动,那谣言的针对目标而是沧泷。谣言越是汹涌,当年夫君救她助她的恩情就越是难以抹灭。一旦她下定了决心,主动投怀送抱,以我们夫君那种不主动不拒绝的性格,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不等顾彩衣回答,她又斩钉截铁的说道:“而且夫君近些年为了提升实力,几乎有走火入魔的征兆。我偶然间得知沧泷身怀七窍玲珑体,那就注定他不会拒绝了。以夫君不主动不拒绝但却很负责的行事风格,啧啧……彩衣妹妹啊,我们又要多一位妹妹了。哦,她年龄比我们大,境界也比我两高,该算姐姐吧?”
说到后面的时候,司马惠娘言语中多了几分戏谑。
看向顾彩衣的目光,也颇有几分玩味的意思。
顾彩衣深吸了一口气,她可不在乎什么姐姐妹妹的称呼,她只是不想和更多人分享罗尘那本就不多的爱而已。
她冷冷的看向司马惠娘,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这一次,司马惠娘没有回答她,仅仅只是耸了耸肩。
顾彩衣冷笑一声,“枉费当年我和你共同扶持走过那段艰难岁月,没想到日子好过了,你反而变得越来堕落。修行是如此,对待感情也是如此。也罢,从你主动引进沧泷来看,无异于宣告认输,且等我成就元婴境界,再与沧泷相争便是!”
说完,她冲天而起,向着罗天宗主峰飞去。
在她身后,在她说完那番话后,司马惠娘几乎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妇人尖利的指甲,深深地刺破了掌心,流出了鲜血。
她抬手手,泛着鲜血的手指摩挲着精心保养却难掩苍老的面容。
“若不是我年老色衰,若不是我耗费十年气血护持灵犀以至结婴无望,我又何苦引狼入室!”
“也罢,你想争便争,反正我引沧泷进来,就是为了让她和你争。”
“争吧,你们就争吧,且待我儿灵犀成长起来!”
……
罗天大殿中。
众人分坐下方,罗尘独坐上首。
有关宗门的大小事宜,趁着罗尘有空,都挨个挨个报了上来。
当然,大部分都是报喜不报忧。
偶尔报忧,也是为了索求更多的利益分配。
就譬如聆风子,一直想要太丹院分配更多的修行类丹药给缥缈峰弟子。
但罗天宗之前几十年就与外界断绝联系,药草全靠自给自足,哪里能敞开了给单独一峰,所以李映璋就一直在拒绝。
如今罗尘出面,自然给出了判决。
只不过这判决非是具体的数额,而是一句力顶李映璋的话。
“李映璋是宗主,他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宗门发展。他的决定命令,你们必须尊重且执行!”
李映璋大喜,说话底气更加充足。
聆风子讷讷,不再强求更多的丹药。
罗尘看着这一幕,心中只是哂笑一声。
自己这一路走来,虽然看似踏实,但对于身边人以及敌人看来,都太过快速太过陡峭。
用天翻地覆来形容,都不足为过。
这也就导致了下面跟随他的人,因为跟不上他,会生出许多不合时宜的想法,连带着做上一些小动作也很正常。
甚至说不只是下面的门人附庸,连带着自己的道侣弟子说不定也有一些额外的心思。
对于他们的心思想法,诸多动作,罗尘看在眼里,却并不放在心里。
如今的罗天宗,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多大的助力,仅仅只剩下一份责任而已。
为了这份责任,过于耽搁自己的修行,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罗尘仅仅只是冷漠坐视。
纵使枕边人偶有争风吃醋的小动作,但只要不影响到他,罗尘也懒得纠正。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罗天宗幸好这几十年隐居在丹圣福地之中!
不然,凭借他在南疆、西漠打出的赫赫威名,门下弟子说不定怎么“狗仗人势”耀武扬威,给他闯出一大堆祸事来。
他可不想去做“打了小的来老的”这种给人擦屁股的事情。
在罗尘接受罗天宗一众高层汇报各自情况中,时间一点点流逝。
到得后面,罗尘对整个宗门的状况已经了若指掌。
如今的罗天宗,除开他本身太上一脉之外,另有五脉。
分别是聆风子为首的缥缈峰一脉,王渊为首的战神峰一脉,白美玲所居的鬼皇峰一脉,沧泷仙子传承的天山冰堡一脉,以及留在外面上幽城的浩然子一脉。
除开这五脉之后,下面更有众多实际机构。
诸如太丹院、执法殿、传功殿、宝器殿等等。
听着部门很多,但实际上总的人数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多人,里面多有混杂之辈。
如六脉弟子,都会进入各大院殿履职。
典型的就是罗尘的弟子曲灵均,任职太丹院院长一职。
如此状况,往好了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往坏了讲,那就是山头主义。
对此,罗尘也无能为力。
毕竟这种情况的出现,跟他也脱不了关系。
当初为了吸纳聆风子、沧泷等人的加入,特意允许他们在罗天宗内部另立山头,继续原先传承。
本来这种情况,会随着罗尘的精心治理慢慢变化,将他们彻底融入宗门内部。
但这些年罗尘要么在外行走,要么专注于自身修行,对于宗门治理并不怎么上心,所以才成了如今尾大不掉之势。
“罢了!”
“只要我还在,下面山头越多人越厉害,那罗天宗就越好。”
“而如果我不在了……”
这种情况又要具体分析了,是以横死的情况不在,还是以伟大光荣的飞升而不在,两种情况带给宗门的影响力又是截然不同。
罗尘无心再想,轻轻咳嗽了一声。
殿内霎时为之一静。
“我说三件事!”
“第一,诸君以后若有所求,不必对内,也可对外。我会批量炼制一种特殊法器,供尔等遨游幽冥深渊。”
众人闻言,不由眼睛一亮。
幽冥深渊令人闻之色变,但那是因为无所不在的溟水。
如果罗尘能够炼制出让人遨游深渊的法器来,那幽冥深渊就不是让人闻之色变,而是令人垂涎欲滴的所在了。
毕竟这片深渊可是埋葬了一代化神圣地的遗址!
里面究竟蕴含多少宝物,多少机缘,目前还不得而知。
但众人知道,越早发觉,得到的好处会越多。
罗尘很满意的众人的反应,他也不在意炼制刚才所说的那一批法器会耗费他多少精力。
在炼化溟水泉眼后,心中对此就已经有了很大把握。
掌握溟水泉眼,就等于掌握幽冥深渊,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纵使罗尘还未达到直接掌控幽冥深渊的程度,但让门人毫无压力的遨游在深渊之中,还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等众人消化完第一件事之后,罗尘继续开口。
而这一次,他将目光落在了沧泷仙子身上。
“我准备和沧泷师妹正式结为道侣,欲要召开一场庆典公之于众,也与众弟子同乐。”
这件事众人很显然已经猜到了。
但还没等他们开口恭贺,一道倩影就突然站了起来。
罗尘平静的看了过去,“彩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他注视下,顾彩衣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开口说出的话却颇为稳定。
“恭贺夫君再得一红颜知己,彩衣起身只是想以内人身份,主动请缨来操持这件事,还望夫君恩准。”
罗尘眉头一挑,面上不由露出笑意。
“很好,如此识大体,不愧是我的女人。那此事……”
“师兄,依小妹看庆典一事就算了吧!”
罗尘眉头微皱,目光落在了出声的女子身上。
一直安静的沧泷笑了笑说道:“如今的罗天宗虽然承平已久,但也不必如此铺张浪费。反正也无外人参与,久而久之,大家自然会知道。”
顾彩衣不解,“当年夫君曾给了我和司马惠娘一场道侣大典,难道你不想要光明正大的成为夫君道侣?”
在这个问题面前,最激动的反而是站在沧泷背后那几人。
出自冰堡的绝情仙子、石兰。
沧泷仙子笑着摇了摇头,“多谢彩衣姐姐好意了,沧泷不喜张扬,此事就此作罢吧!”
顾彩衣依旧不解。
罗尘却是有些回过味来了。
并非沧泷不想要这个名分,而是她和顾彩衣司马惠娘二人截然不同。
那两位乃是和罗尘一同共患难过来的“糟糠之妻”,再大的恩典,她们都承受得住。
在下面人看来,那都是她们该得的。
但沧泷仙子对罗天宗的发展,并没有给予多大助力,一朝苏醒就成就元婴期,更成了太上长老的道侣。
这更像是一个来摘桃子的。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召开一场庆典,更易惹来下面人的不喜观感。
“既如此,那便依师妹吧!”
罗尘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开口说出了第三件事。
“我要离开罗天宗,此次时间不定,归期不知!”
先前还对于罗尘家事而表现得毫不关心的众人,霎时心神大乱,大殿之中哗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