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山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想起之前白震云虚弱的样子，现在相较之前，其实算是好不少了。
于是他心里的担忧少了些，他重新坐下，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着，开口说道，“那藏身之处呢？
要是明天顺利得手，事情肯定会闹大。
异能管理局不会善罢甘休，城里肯定四处搜寻，你这里也不安全，待不长久，预备的藏身之处需要提前检查一下，别出什么问题。”
“已经让人去检查了。”白震云端起茶壶，给陆大山的空杯续上热茶，热水倒进杯子时发出咕噜的声响，水汽在杯口袅袅升起。
“城郊的废弃建材仓库，里面有水有电，还有提前准备的被子和食物。
如果无法离开，足够我们躲上半个月，等风声过了再走。”
陆大山点点头，站起身时，衣服的下摆不小心扫过茶几，带倒了一个茶杯。
茶水洒在平面图上，他赶紧伸手去扶，同时抽了几张纸巾，慌乱地擦拭着图纸上的水渍，却还是在图纸上留下了一圈淡淡的湿痕。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白震云把湿掉的平面图小心翼翼地迭起来，放进书桌的抽屉里，关抽屉时发出咔嗒的轻响。
“明天早上别吃太油腻的东西，免得到时候拉肚子，影响状态。”
陆大山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书房。
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形成一片光斑。
湖边的柳树上，树枝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只伸着的手。
他轻轻带上门，转身下楼。
从别墅出来，陆大山推开车门时，一阵风带着湖水的湿气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他赶紧钻进车里，关上车门，将寒冷隔绝在外。
车子发动后，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别墅。
二楼的书房，白震云应该还坐在沙发上，也许在思考明天的计划，也许又在咳嗽，他轻轻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驶离，朝着小区外开去。
热闹的书房随着客人离开变得十分安静，白震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手指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指纹。
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看着别墅门口，陆大山的车子缓缓驶离，最后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湖面的光斑在他眼底晃动，像碎掉的镜子，他想起刚才陆大山的担忧，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们两个人虽是搭档，却没有住在一起，甚至很少在白天见面。
这么做是出于安全考虑，一旦其中一人出事，另一人还能及时脱身，前来抓捕他们的人没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等陆大山的车子彻底消失不见后，白震云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远处的人工湖。
今天的湖面格外平静，偶尔有风拂过，被秋风拨动的湖水荡漾起道道涟漪，涟漪扩散开，将湖面上的阳光揉成一片碎银。
湖岸边的几棵柳树，枝条垂进湖里，偶尔有几条银白色的鱼游过来，轻轻啃咬垂进水里的柳枝，水面泛起细小的波纹。
阳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把碎钻，甚是好看。
如果不是现在温度太低，寒风刺骨，往常这个时候，小区里的一些住户会带着孩子到湖边散步，手里牵着宠物狗，欢声笑语能传遍整个小区。
白震云看着远处漂亮的湖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
他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嘴里小声自言自语。
“此次的任务一波三折，明天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希望他们能顺利拿到那件东西，别再出什么意外。”
“滴铃铃……”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书房的寂静，也打断了白震云的思绪。
他回过神后，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正在响的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上“陈执事”三个字，白震云的神色瞬间变得恭敬。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声音放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陈执事，你打我电话，是有什么吩咐吗？”
手机里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般粗糙，还带着几分威严。
“白震云，交代给你的任务，现在进展如何？”
白震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他低头看着桌面，语气带着几分肯定，“回陈执事，一切都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动手。”
陈执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继续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你们明天有把握拿到那件东西吗？”
白震云沉吟了一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他如实汇报，语气带着几分谨慎。
“回陈执事，目前来看，计划很周全，但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展馆的安保比我们之前预计的更严，还有异能管理局的人在附近巡逻。”
陈执事对这个回答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望，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声音依旧浑厚。
“其实不是我想要那件东西，是副会长他老人家想要，他特意交代过，一定要拿到手。”
白震云闻言，瞳孔微微一缩，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他下意识握紧手机，声音带着几分困惑，“陈执事，那就是一幅普普通通的山水画，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副会长怎么会特意想要这种东西？难道画里有什么秘密？”
陈执事在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这个我也不清楚，副会长没说，我们做下属的，照做就是了。
反正副会长想要，我们自然要想办法给他弄到。
事情办好了，副会长肯定不会亏待我们。”
白震云本来还想着，要是明天的计划失败，大不了暂时躲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做打算。
现在听到是副会长想要，顿时感觉压力像山一样压在身上，脸上露出苦闷的神情，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
陈执事似乎能透过电话听筒，感受到白震云那股紧绷的情绪，语气放缓了几分，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
“你们尽最大的努力去办这件事，真要是最后不成，也没关系，以后再找机会就是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白震云闻言，握着手机的手指轻轻松了松，心里那股像压了块石头似的沉重感轻了些，涌上一阵感激，连带着声音都比刚才松弛了。
“谢谢陈执事体谅，我们肯定尽全力，绝不会让你和副会长失望。”
一会儿之后，两人结束通话，白震云长舒了一口气，胸口的起伏明显放缓。
他捏着手机的边缘，拇指无意识地蹭过屏幕上“陈执事”的通话记录。
随后手腕轻轻一扬，手机“啪”的一声落在办公桌上。
头顶的吊灯晃了晃，光影在天花板上跳动，像一群不安分的虫子。
窗外的风更大了，柳树枝条晃动，发出“啪啪”的声响。
明天，他们要么成功得到那个山水画，要么被异能管理局的人追得四处跑。
白震云不敢再想，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一口地喝着冷掉的茶，直到舌尖尝不出一点味道。
过了几秒，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困惑的嘀咕，像怕被人听见似的。
“副会长这么想要那幅山水画？按理说就是幅普通的画，挂在展馆里那么久，也没见有啥特别的，怎么就入了他的眼？”
他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右手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点了点。
“我之前特意去展馆看了好几次，凑得近近的，连画纸的纹路都瞧清楚了，也没发现哪里有特异之处啊？难不成画背面藏了东西？”
说着，他身体往前倾了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握在一起，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之后要是真能搞到手，可得找个安静的地方，把画拆开仔细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出些门道来。”
…………
遗迹空间，开阔的草地满目疮痍。
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之上，两道身影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激烈交锋。
每一次拳脚与甲壳的碰撞都震得地面簌簌发抖，每一道剑光划过空气都撕裂出尖锐的锐响。
本就残破的土地被他们踩出深浅不一的坑洞，碎石与断草随着冲击波四处飞溅。
被林立一剑斩断尾巴的千足蝎，此刻像一头失控的巨兽。
它那水桶粗的尾椎断口还在汩汩淌着暗绿色的汁液，覆盖黑色硬甲的步足在地面上疯狂抓挠，留下深深的沟痕。
最骇人的是它那对锃亮的巨型钳子，开合间能轻易夹碎坚硬岩石，每次朝着林立横扫而去时，都带着呼啸的劲风，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挤压得变形。
可不知为什么，每次攻击都差了毫厘……要么擦着林立的衣角掠过，要么重重砸在他方才站立的地面上，溅起数米高的尘土。
千足蝎猩红的复眼越转越急，步足刨地的频率越来越快，连喉咙里都发出类似嗬嗬的焦躁低吼，心底的恐惧像藤蔓般疯长。
眼前这个敌人，总能预判它的每一次扑击，这种游刃有余的姿态，比正面的碾压更让它胆寒。
林立如一片随风飘动的柳叶，在千足蝎的狂攻中轻盈闪避。
衣服在劲风里猎猎作响，右手的长剑始终斜指地面，剑身上流转着淡淡的金色灵光。
每当千足蝎的攻击出现破绽，他便会骤然前冲……有时是借着钳子挥空的惯性侧身滑步，有时是踩着千足蝎抬起的步足凌空跃起，手中的长剑随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嗤啦”一声，便能在千足蝎厚实的甲壳上撕开一道半米长的口子。
不少血液顺着伤口涌出，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就在千足蝎脚下积成一滩小小的血洼，血腥味随着风飘向远处，浓烈得让人鼻腔发涩。
远处，郑诚一行人正紧紧攥着武器，大气不敢喘。
他们把外围的毒蝎群清理完，黑色的蝎尸堆成了小山。
原本有人想冲上去帮忙，却被郑诚死死按住。
林立不久前特意叮嘱过，这场战斗不需要他们插手，待在安全的地方看着就好。
此刻，众人看着场中的千足蝎一钳子拍碎巨石的威力，所有人都暗自庆幸听了劝。
那只可怕的异兽随便一次攻击，都能将他们弄死。
如果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恐怕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百来号人不出一分钟就得死伤大半。
郑诚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
可看着千足蝎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却依旧能保持狂暴的攻势，他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突然，一道金色流光划破空气。
林立抓住千足蝎左钳挥空的瞬间，双脚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窜出，手中的长剑骤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
“咔嚓。”
清脆又刺耳的断裂声响起，千足蝎那只足以夹碎钢铁的左前钳，竟被一剑齐根斩断。
断钳重重摔在地上，还在微微抽搐，腥臭的汁液喷溅出数米远。
“吼……”千足蝎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嘶鸣，声音尖锐得让人耳膜发疼。
它剩下的右钳疯狂挥舞，步足踉跄着后退，显然这一击的重创，比之前身上所有伤口加起来都要致命。
林立落地后顺势后退两步，剑尖垂在地上，滴落下几滴血液。
他看着眼前踉跄的千足蝎，眉头微蹙，心底暗自思索。
“已经耗了不少时间，这家伙都被逼到这份上了，怎么还不使出隐藏的手段？难道我之前的判断错了？”
他能感觉到，千足蝎的气息虽然紊乱，但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没被激发的力量，这种隐忍不发的状态，反而让他非常好奇。
“我给它来个大招，逼它一下，说不准这样它就不藏了。”林立如此想到，而后他腾空飞起，调动丹田内的灵能。
就在这时，千足蝎突然停下了疯狂的挣扎。
它猩红的复眼死死盯着悬停在空中的林立，喉咙里发出一阵频率极高的尖锐叫声。
那声音不像之前的嘶吼，反而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
随着叫声逐渐减弱，千足蝎身上的灵能波动突然开始暴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