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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既定

    呼唤之下,没有回应。

    冥珠,似乎失去了生机,耗尽了魂力,变成了一颗顽石。玄夜的残魂,已然消失无踪。

    于野难以置信,一时不知所措。

    不应该呀!

    他记得清楚,曾经的双槐山,玄夜帮他挡住天神斧的致命一击,差点魂飞魄散,侥幸逃得一缕残魂躲入冥珠,跟着他逃出了重围。从那一刻起,他放下数百年的仇怨,将玄夜视为救命恩人,并且收入魔塔的火星天,又搬取黄泉谷的神关石,只想帮他凝聚魂魄、重塑肉身。

    而抵达神域之后,那头老鬼竟然凭空没了?

    见渊却带着疑惑的神情后退两步,他打量着黑色的巨石,推测道:“冥珠,为冥气与阴石炼制而成,能够收纳阴魂之力,这块神关石,却为天然冥石,威力强盛百倍,或吞噬了冥珠的魂力,致使玄夜无处藏身,最终魂飞魄散!”

    “啊……”

    于野愕然无语。

    倘若见渊所说属实,岂不是他亲手害了玄夜?

    邛山却不以为然,道:“那个老儿为鬼一世,作恶一生,临死之前改邪归正,也算他大道有成!”

    青衣察觉于野的神色有异,轻声道:“岁月蚀碑字,风霜刻旧颜,因果有轮回,一踏入神关。”她缓了一缓,接着又说:“你因玄夜而在,玄夜因你而亡。想来生死由命,不妨坦然待之!”

    她的前段话,来自黄泉谷,像是在提醒,或劝说,后一段话,则是在讲述着陈年往事,讲述着一位年轻人与一位老鬼的恩怨情仇,虽然彼此牵扯不清,却又因果轮回而天命既定。

    于野沉默不语,犹自满脸的愧疚与不安之色。

    一路走来,辜负了太多,其中有亲人、兄弟,也有仇敌。难道这就是天命,注定了亏欠与缺憾?

    “唉!”

    又听青衣叹息一声,道:“二十四宿,三才归元,青云霓裳,茕茕孑然。红衣果然算尽天机,幽冥仅有你我三人抵达神域……”

    她的姐妹红衣,擅长占卜之术,曾留下一段谶语,今日得以验证。所谓的二十四宿,三才归元,预示着走出幽冥仙域的二十四位修士,最终仅有三人活了下来。或者说,玄夜之死早已注定……

    于野尚自心绪难平,忽又神色一动。

    下一刻,他已回到山洞内,而刚刚收起魔塔,便听有人对话——

    “任师兄,他的柴担在此,并未走远……”

    “你说他争抢劈柴、行凶打人,你怎会任他欺辱……”

    “啊……他在此处!”

    于野爬出山洞之时,对话之人恰好寻来,一个举手喊叫,气焰嚣张,一个瞪着双眼,冲着他厉声叱道:“于野,你在此作甚?”

    又是禾甲。

    教训他一次,本想换来几日安宁,结果适得其反,他竟然召来帮手。

    而他的帮手,便是任师兄、任川,不仅身高臂长,个头粗壮,而且一脸横肉,尤其两眼透着狠色,显然不是善与之辈。

    “任师兄……”

    于野未及辩解,已被一把推开。

    只见任川低头钻入山洞,转身又冒了出来,一阵抬脚乱踢,树枝、碎石乱飞,搭建的洞穴已不复存在。

    于野被迫退到一旁,尚自错愕,粗壮的身影已来到面前,竟被对方一把掐住脖子,腥臭的口气扑面而来——

    “小子,你身为火工,却抢夺财物、殴打手足,已坏了七星崖的规矩!”

    任川,乃是修神弟子,手上颇有几分力气。

    于野被掐住脖子,已是脚尖离地,禾甲又趁机抢到身后,抽出他腰间的柴刀,竟然作势劈砍。

    两个家伙想干什么?

    无非劈柴之争,竟然要将他置于死地?

    于野来不及多想,脑袋往前一顶,顺势飞起一脚,便听“咣当”一声血红迸溅,任川已松开双手倒了下去,又是“喀嚓”筋骨碎裂,禾甲栽倒在地,口吐鲜血、两眼翻白,显然活不成了。

    不经打啊!

    修神弟子,也这般不堪?

    任川,尚有气在,禾甲,竟被一脚踢死。

    于野只想稍加惩戒,然后息事宁人,谁料他稍稍用力,两个家伙已一死一伤。他伸手将二人抓起来扔入山洞,转而带着心虚的神情四下张望,又忙捡起树枝遮掩,随后躲了进去。

    呻吟声响起——

    “哎呀……”

    “砰!”

    任川尚未苏醒,再次昏死过去。

    于野伸手抹去脸上的血迹,又扯起任川的衣衫擦拭几把。忽然一团黑气闪现,见渊的身影若有若无,转瞬之间已消失无踪,一同消失的还有地上的两个家伙。

    而他并未就此停歇,匆匆在洞外转了一圈,依然没有发现异常,遂捡起禾甲遗落的柴刀、绳索、竹竿再次回到洞内。

    片刻之后,地下冒出一缕黑气,便听见渊传音道——

    “神域果然有些古怪,而见渊尚能来去自如。任川的身份卑微,所知不多,我已将他与禾甲焚尸灭迹,此乃缴获的一篇功法,请于前辈过目。”

    于野接过一卷兽皮,上面绘有几段口诀。

    这是任川的遗物,修神功法?

    又听见渊说道:“于前辈若无藏身之处,不妨躲入地下,由我开辟洞府……”

    “没有修为,如何遁入地下?”

    于野摇了摇头,记下口诀,却将兽皮与柴刀、绳索、竹竿堆放一起。

    不用多说,见渊已心领神会,闪身化作一团雾气,裹着地上之物遁入地下。

    于野则是独自坐在洞内,他倚着石壁,抱着双膝,瘦削的脸颊带着倦意,深邃的眸子透着一丝迷茫之色。

    又杀人了。

    虽然不愿,却别无选择。

    而杀人,意味着惹下祸端,或也迫不得已,总要设法应对。

    嗯,一位挑水砍柴的火工,再次踏入纷争之中,结果又将如何,暂且无从知晓。而尔虞我诈、生死相夺,从来了无新意,不过是人性煎熬,与自我的超脱罢了……

    黄昏时分。

    于野走上山顶。

    洞外打斗的痕迹,已被见渊清理干净。

    他将柴刀插入腰间,挑起柴担,摇摇晃晃,奔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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