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千窟山,还是蝼蚁的巢穴?
于野冲入洞窟之后,又是几个洞窟出现在眼前,与古神山地下的洞口相仿,却彼此交错相连,且层出叠现不穷,犹如一头扎入蚁巢之中,转眼之间迷失了方向。而他不敢停歇,只管穿过一个又一个洞窟而去。
片刻之后,环绕交错的洞窟依然如旧。
于野一边飞奔,一边回头张望,他是怕青鸾追来,谁料一不留神,手中的长刀撞上石壁,竟发出玉石般的声响。
难怪神识受阻,整座千窟山竟然遍布玉石。
便在响声回荡之际,令他熟悉,而又厌恶的呼唤声传来——
"于野,束手就擒,本宫饶你不死......"
"呸!"
于野暗暗啐了一口,转身冲入另一个洞窟之中。
如此狂奔不停,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
洞窟依旧是重重环绕,大洞套着小洞,小洞又连着崎岖的洞口,反反复复、无穷无尽,难以施展身形步法,又怕发出动静引来青鸾的追赶,仅凭双脚全力狂奔,于野禁不住气喘吁吁。
当他再次穿过一个洞窟,被迫停了下来。
不愧为千窟山,除非穿山而过,或原路返回,否则他将永远困在此地。而没有遁法,如何穿山而去?原路返回,撞上青鸾,或茂村的兽群,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
于野忽然灵机一动,翻手拿出一张兽皮符箓拍在身上。随着光芒一闪,人已遁入旁边的石壁之中,又是匆匆一阵疾行,便在符箓的法力耗尽之时,恰好寻至一道山体的缝隙,数尺宽、丈余长的所在,形同一个狭窄的洞穴,足以容得下一人藏身。
他侥幸不已,悄悄坐了下来。
当年炼制的破甲符尚存一二,虽然威力不济,却能够穿墙过壁,帮他找到一处藏身之处,至于能否躲过青鸾的追杀,暂且无从知晓......
片刻之后,一位手持长剑的女子追赶而至,径自绕过石壁,冲向下一个洞窟。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依然追赶无果。
青鸾放慢了去势,右手举起长剑,左手屈指轻轻一弹。
“噗——”
随着手指弹动,青光盈盈的剑身绽开一道涟漪,彷如水光潋滟,煞是神奇,可见一线金光微微闪动,竟然隐隐指向她身后的一方。谁料转眼之间,金光已消失殆尽,她不由得冷哼一声,面露失望之色。
她的滴水剑,乃是月宫神器,一旦与人交手,便可凭借残存的神力,追踪对方的下落。怎奈神力已渐趋耗尽,贼人依然逃匿无踪。
黄昏时分。
千窟山的洞窟中走出一位女子。
"青鸾宫主!"
数里外的乱石之间,依旧群兽聚集、杀气弥漫。一位老者带着几个壮汉迎了过来,躬身施礼:"想必贼人已死,恭喜宫主......"
青鸾的脸色一沉,道:"贼人甚是狡诈,暂且寻他不见!"她挥了挥手,不容置疑道:"与本宫封死千窟山,看他能够躲到何年何月!"
"遵命!"
......
青山岭。
村外的老树下,坐着一位老汉与一位银发妇人。
老汉衣着简朴,裤脚、衣袖带着泥巴,与山里老翁没有两样,却在悠然自得地饮酒,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
银发女子,也换了一身粗布长裙,再加上眼角的皱纹,俨然一位山里的妇人,缝补衣衫、穿针引线之余,也是面带笑意。
草舍门前,一个女孩子在玩耍,三四岁的年纪,身着短衣,赤着双脚,淘气而又可爱的模样。
"嗯,愈发的相像了!"
"像谁?"
"仙子又明知故问,当然是青萝,小蛟影的年纪尚幼,而眉目五官与她如出一辙呀!"
"我对于青萝所知甚少,你与她相识多年,想必不会有错,所谓的转世重生,着实玄妙万端!"
"当初的神巫山之行,若非仙子慈悲为怀,发现孩子的胎记,难免错过了这段缘分!"
"嗯,若非你老狐的相助,若非于野顾念旧情,即使遇到转世重生的青萝,最终亦将擦肩而过,可见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老汉与妇人,或邛山与青衣,轻声交谈之际,各自感慨良多。
此番隐居青山岭,只为养育、陪伴小蛟影。看着孩子一日日成长,所带来的喜悦难以言述,尤其一声"伯伯"、"婆婆"的呼唤,犹如天籁之音,不仅使得老狐开怀不已,便是性情淡漠的仙子也是笑容常在。
而提起于野,两人的话语声变得低沉起来。
"哎呀,头领一去三年有余,至今杳无音讯,没有道理呀!"
"也许他遇到难处,一时无暇分身,所幸此地无恙,你我耐心等候便是!"
"话虽如此,老狐担心呢,怕他又吃亏上当......"
"于野有见渊追随左右,料也无妨。而蛟影的修炼耽搁不得,即日起由我传她吐纳调息之术!"
"便依仙子所言,这娃娃自幼已伐毛洗髓,又有天然灵石相助,修炼起来必然事半功倍......"
"婆婆、伯伯!"
便于此时,在草舍门前玩耍的孩子突然嬉笑着跑了过来。
两人慌忙起身相迎。
"哎呀,莫摔着......"
"留神脚下......"
......
九天。
千窟山。
围困的兽群、人群,已不见了踪影。
持续的围困,不仅兽群难以驱使,精壮的汉子也是疲惫不堪,更何况已围困了三年之久,依然未见贼人现身,青鸾只得允许虞长老带着族人、兽群离去。
不过,她本人没有离开半步,反而来到千窟山的山顶之上,在此一个人默然静坐,清冷的眼光中透着一抹执拗之色。
千窟山,占地仅有百余里,人在高处,四方尽收眼底。
而整座大山的洞窟,何止千万,明知于野躲入其中,而接连寻找数次,始终一无所获,于是她改变了策略,便是死盯不放。
据她推测,于野或许持有躲藏的秘术,奈何她仅剩一枚破禁玉佩,一时不敢轻易动用。而她确信,一旦对方现身,便逃不过她的双眼,如今唯有耐心等待下去,哪怕是三年五载也在所不惜。
此外,那个小贼身上的天神丹,为各方觊觎已久,据说,白羽师弟,也是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