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七没有去接那把手枪,在他的计划里,就从来没有想过接手枪这个步骤,因为这太危险。
老黑的手枪朝着地上扔,这个位置如果要接到手枪,他持刀的手就必然会离开那个关键位置,以钱铁男的反应能力,极有可能完成反杀,这是影视剧里最常见的剧情,就算了没看过,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明白一个道理,只要稳定住这只手,那怕掉在地上的是炸弹,他都是安全的。
浪七不能动,可梅老大能动,而且动的很快。
在枪抛出来的瞬间,她的肌肉记忆开始反应,一把稳稳地捞住,在空中熟练地打开保险,然后退后一步,缓缓在浪七身边坐了下来,枪口对着钱铁男。
老黑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是想过浪七会去接枪,可没想到接枪的是梅老大,她一出手的瞬间,他就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接枪,持枪,瞄准,动作一气呵成,这绝对是个玩枪的老手。
这个距离,这个空间,这种级别的枪手,这不是影视剧,也不是极乐世界,人类的极限绝不可能躲过子弹的射击。
谁都不会怀疑她能在瞬间打破钱铁男的脑袋,一枪在手,在这架飞机上,真正掌握主动权的已经不再是他们,而是浪七。
即便一切看似皆在掌握之中,浪七的手仍然像手术主刀医手的手,稳定地架在钱铁男的脖子,没有一丝波动和放松。
可他的脸上却显的格外轻松,笑道:“我看这飞机还得在空中飞一会,大家也别紧张,这神经繃的太紧,万一我反应太快,手一抖……”
老黑和罗格斯听后脸色再次一变,浪七讪讪地陪笑道:“别误会,我没有威胁的意思,我是想说,大家放轻松点。”
随后会心一笑:“要不这样,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你到底想怎么样?”钱铁男十分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放心,我不想怎样,只是想玩个游戏,放心,这个游戏很公平,当然,如果你们不想玩的话,我也不勉强,当我没说。”浪七随意地笑了笑。
这话倒是引起了老黑的好奇,他不愿放过每一丝机会,“哦!说说看。”
浪七闻言,就像小孩找到了玩位,一下就来了兴趣,开心地介绍道:“其实这个游戏很简单,我相信大家都玩过,叫真心话大冒险,就是大家轮流问问题,轮流答,一人一个,童叟无欺,如何?”
老黑还没开口,钱铁男像是找到了优越感一般,冷笑道:“好,我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浪七笑道:“行,公平起见,女士优先。”
老黑见浪七这般绅士,倒是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钱铁男,后者点了点头,示意由老黑来发问。
“老爷是不是你杀的?”
浪七愣了一下,他原本会以为他们会问自己怎么逃出来的,没想到却问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
因为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这个浪七,而不是他。
不过,正是这个问题,倒是解开了他心中很多未解的谜团。
他们口中的老爷,应该是钱三皮,可档案上不是写的很清楚吗?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问,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莫非……
莫非钱三皮不是被炸死的?难道是被……
在他的记忆里,或者说前世,钱三皮是骨碴入脏而死,难道这才也是这个钱三皮的死因?
可为什么资料会被篡改?
死因不同,难道会有不同说法?
中为什么不改成打死,刺死,甚至毒死,偏偏是炸死,要知道爆炸是最难作假的事件,因为有太多需要更改的目击证人,甚至还有许多无法更改的潜在证人,毕竟一爆炸范围之内有太多太多人,尤其是在繁华的钱厦。
或许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钱三皮死后发生了爆炸,而他们将这一切归结到爆炸。
可那个时候他已经穿越了,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无论如何,这个自己应该就是凶手无疑。
“不错!”
浪七点了点头。
“我……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钱铁男咬着牙,双眼血红地瞪着浪七。
这个表情一下让浪七联想到当年的钱三皮。
“那又如何?”浪七冷冷一笑:“难道他不该死吗?”
血海深仇虽然是前世的事,但灭门之日的惨叫却还历历在目。
钱铁男被浪七的冷笑震了一下,仍心有不甘道:“我知道父亲仇家遍布天下,我也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但他是我的父亲,这是事实,你杀了他,我必须要杀你,这也是事实。”
浪七淡淡一笑:“随便!”
“不过……”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不介意再杀他一次,哦,不对,是一百次,一千次,我会让他在地狱里永不超生……”
浪七恶毒地诅咒着,语气却非常温和,就像背诵温情的诗词,这种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一个人需要有多大的仇恨才会有这样的心境。
钱铁男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父亲是黑道,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做过,也许在他的仇人眼里,他的确非死不可,可她不想听,也不愿知道,她怕自己知道后会心软,会后悔。
她会自责,也会自问,尽管她看不起那几个愚蠢的哥哥,但她还是选择来到这鸟不拉屎的监狱。
这里,既是父亲亲手所创,也是她的世外桃源。
“轮到你了。”钱铁男似乎在努力回避浪七的情绪,急着转移话题。
浪七叹了口气,这个游戏忽然变的索然无味,因为钱铁男的问题,就是他的答案,老爷两个字把一切答案都告诉了他。
他想知道的东西很多,比如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轮回?空间?幻境……
但这些问题,没人能给他答案,包括钱铁男,甚至是她那个死去的老爹。
这应该不是个轮回,至少不是个传统的轮回,正常情况下,越狱才是最终的目的,而他现在严格来说,已经算是成功越狱。
至于后面的事,非常简单,枪在手,只要他一句话,飞机在燃料允许的情况下,可以飞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法庭对他的判决只有三个月,时间一到,他甚至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到家里,就连郁闷监狱都没权来追回自己,更别说当地政府,而接下来,就是如何应对钱氏这个庞然大物的追杀。
以他如今的身体,他相信自己有绝对信心能应付这一切,所以,无论如何,坐上这架飞机,就意味着越狱彻底成功。
如果是传统的轮回,无论任务是显性还是隐性,这个时候都应该可以回归。
“我忽然没了兴趣。”浪七扬了扬手,把身体往后靠了靠。
“不知所谓。”钱铁男白了他一眼,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可老黑却异常冷静地看着浪七。
“浪七,我还有一个问题。”
浪七看了看他,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说实话,他甚至有些佩服他的隐忍和演技,如果不是消失的档案,他很难怀疑到他的头上。
“哦!虽然这有违游戏规矩,不过既然游戏是我开的,规矩也由我定,看在温馨同事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问吧!”
浪七的用词让老黑有些无颜,可他最终还是对着浪七礼貌的拱了拱手。
“我想知道老爷在临时前说了什么?”
老黑的这句话一问出来,最吃惊的居然不是浪七,而是钱铁男。
“黑哥,你……”
罗格斯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老黑十分镇定,理所当然道:“小姐,你知道这很重要,钱氏的秘密绝对不能终止在我的手里,绝对不能。”
“老黑,你到底是谁的人?”
罗格斯脸色一冷,表情阴冷地盯着这位同生共死的兄弟。
老黑没有理会罗格斯,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姐,我答应过老爷,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秘密交到您的手里,这比老奴的性命更加重要,这也是我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说罢,忽然朝浪七跪了下来。
“七哥,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甚至我可以代表钱氏答应,只要你把钱氏的秘密交还给我。”
浪七忽然神秘一笑:“那要是我说要你的命呢?”
老黑闻言,甚至连一秒种都没思考,直接掏出匕首,抵在胸前。
“没有问题,甚至我可以先死,你可以在确认我死后,把秘密交给小姐就行。”
浪七愣了一下,是什么秘密,让他居然连性命都不要,连他都感到十分好奇,可惜他也不知道,因为是他亲手杀的钱三皮。
“可是,你凭什么确定钱三皮在临死前一定把这个秘密交给了我,要知道我是他的杀人凶手。”
老黑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不,老爷绝对会说的,无论这个人是谁,只要是他在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他都会把这个秘密传下去,这是他的使命,和杀不杀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浪七的意料,作为一个过客,这个回答引起了浪七的好奇。
“有没有可能,钱三皮来不及说出秘密就死了。”
“绝对不会。”老黑下意识脱口而出。
“哦!”浪七更加好奇,就连罗格斯都忍不住看向老黑。
“你不会理解的,这根本无法理解,总之,就算老爷会死,他一定有充足的时间在死前说完这个秘密。”
浪七确实无法理解,或许这是一种执着。
转念一想,他笑了笑,“你不沉得这话矛盾吗?既然这个秘密这么重要,那钱三皮为什么不在生前把它藏好,或者把他告诉一个信任的人,比如你。”
老黑摇了摇头:“不行!”
“这个秘密不能同时存在两个载体,绝对不能。”
这句话是真的惊到了浪七,他很确定老黑没有疯,可他的话和疯了没什么两样,他居然称呼最尊敬的钱三皮为载体?
这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好像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正常,似乎透露着一种莫名的诡异。
“够了!”钱铁男大喝一声,“老黑,父亲待你恩重如山,难道财富比父亲的死更加重要吗?难道你也要我的那些哥哥们一样,父亲尸骨未寒,不想着复仇,只惦记着他的财产吗?”
“老黑,你还是人吗?”
“不是的,小姐。”老黑努力地摇了摇头,“老爷的秘密不是财富,而是……”
浪七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老黑的声音好像越来越遥远,这种感觉就像是遥控器把声音不断下调。
明明这些人都在眼前,可声音却越来越远,浪七努力地想听清楚,却越来越模糊,甚至连思考就变的模糊。
整个机舱也变的模糊不清,就是屏幕受到了某种干扰,可诡异的是,五个人的身影却异常清晰,但异常诡异,因为这五个身影就像是以前年代的黑白照片,没有其他色彩。
老黑、罗格斯、梅老大、钱铁男,还有自己。
浪七猛然一惊,不对,不对……
这里怎么会有自己,他怎么会看到自己。
这个自己是谁?自己又是谁?
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忽然把他的灵魂拉了回来……
“七哥,你怎么了?”
浪七还睁着眼,他确信自己没有闭上过,可他就是回忆不起是怎么回来的,只看到白天正奇怪地看着自己。
是什么?是什么让他的视觉跟不上场景的切换吗?
浪七打量了一下四周,依然是这片荒芜的空间,奇怪的空间。
没有传送,绝对没有被传送!
回归、传送、瞬间,这些感觉他太熟悉,但又都不是。
就像……
就像做了一场梦。
“天儿,我刚才昏过去多久了?”浪七道。
“昏过去?”白天疑惑地看着浪七,顺便在他脑门上探了一下,“七哥,你没事吧,你什么时候昏过去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只是看你挖石头的时候愣了一下,还以为你挖到什么宝贝呢。”
我……我只是愣了一下?
“你……你是说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你想发生什么呀?”白天被浪七问的莫名其秒,探了探他的额头,“七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浪七道:“我似乎做了一个梦,一个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