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就被查了?
浪七看着眼前的守卫,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只是回个家而已,还被人扣了。
白天“哀怨”地看着浪七,那委屈的样子惹人心怜。
那守卫见状安慰道:“小姑娘别紧张,这里的残月,没人欺负你,我们呢,只是例行问个话,问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真的呀!”白天“开心”地笑了,指着浪七道,“那太好了,这个人好凶的,还不给我饭吃。”
浪七差点暴走,这小丫头还真是不嫌事大,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你!跟我走。”守卫显然是相信了白天的话,对浪七的语气也没了之前的客气。
白天正在一旁得意地偷笑,浪七知道这丫头的诡计,可在残月他还真拿她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只要老老实实地跟着守卫走。
残月镇的总体结构没变,还是以前他设计的格局,只不过规模变大了,人也变多了。
一路行来,到处可见白阶平民,也有不少紫阶强者,他们之间关系融洽,就像普通邻人,没有明显的阶级歧视。
“这位兄弟,你是带我们去镇长府吗?”浪七多嘴问了一句。
“镇长府?”守卫眉头一皱,“你们找谁?有身份证明吗?”
这话问的浪七不知该如何回答,去镇长府肯定是去找镇长,还能找谁。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现在的镇长是谁,作为一镇之长,或许他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难不成残月的传统变了?当年的残月讲的是官民平等,老镇长在世时,所有人不分彼此,一起劳作,一起用餐,怎么现在官民有隔阂了?见个镇长还需要身份证明?
守卫见浪七没有说话,直接把两人带到了卫所,房里有不少穿着制服的守卫,他指着浪七对另外一个守卫道:
“羽哥,这人自称是残月人,可他连新残月人和残月本地人都不知道,还要去镇长府,身上既没有入关证明,也没有身份证明,你给处理下。”
那个叫羽哥的守卫甩了甩手,“交给我吧,反正前段时间刚收押了几个冒充的,还没来的及押送天泣,一起吧,下次呀,得和葛城主说一下,是得好好整顿一下了,不然有得我们忙。”
那人应道:“就是,问题还是出在入关那里,是该好好改革,长此以往,迟早会影响残月的正常生活。”
浪七一看,这两人的天聊的还挺欢,是不是把自己两人给忘了,打断道:“两位,你们看,是不是先把我这边的情况给处理一下。”
那叫羽哥的守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边上“楚楚可怜”的白天,态度有些好转,身上倒也没有官僚主义,甚至还有些同情之色,“坐吧,说说看,为什么要冒充残月人。”
浪七苦笑道:“这位兄弟,我们真是残月人,没有冒充。”
对浪七的这个回答,羽哥表示理解,“我知道现在外面日子不好过,你要真有困难,就说出来,我们残月有专门的救济制度,真犯不着冒充残月人,这可是重罪,我看你俩的样子,也不像个惯犯,有什么苦衷说吧,我会帮你把报告写的好看点,给你们求求情。”
羽哥是一片好心,可浪七是好气又好笑,他是真想说自己就是张七,是千年之前的镇长,可对着这些白阶平民,他们会信吗?
只好婉转道:“这位兄弟,实不相瞒,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年纪还小,好多年未曾回家,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和以前不一样,要不这样,你把这里年纪最大的老人找来,我的长相变化不大,他们能认出我来。”
“可这里的规矩几百年都没变过,你是什么时候离家的?”羽哥被浪七的话说得愣了一下,这家伙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啊。
这个问题浪七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都不记得了,总得有个大几百了吧。”
浪七的话听起来十分离奇,好在这羽哥也算是比较负责任,试着想法办法为浪七这个“年纪很大的年轻人”求证。
后来才明白,原来自从他们走后,残月镇就一直没有镇长,在他们心中,一直深信张七这个镇长会回来。
可为了更好的管理残月,主持残月事务的最高职位只能是副镇长,而当年的那个镇长府其实一直空着。
对残月人来说,镇长府就是镇长的,就是张七的,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入住其中。
这么多年以来,只有真正的残月人才有资格进去打扫,无论残月如何发展,镇长府一直没变过,那张当年他坐过的椅子,经历千年,在等着它的主人回家。
浪七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这就是家,无论是出嫁的女儿,还是远行的儿子,作父母的,总会把他们曾经的那个房间留着,打扫着,因为他们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回家!
清贫如水,热情如火,残月还是当年的残月,千年过去了,他们依旧没有忘记当年那个,拖着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残月,走向天泣巅峰的镇长张七。
“现在镇上年纪最大的就是宿老,可是他……”
边上的守卫叹道:“羽哥,我看算了吧,宿老年纪大了,而且还……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听这意思,好像这个叫宿老的年纪应该很大了,或许他还可能认识自己,浪七忙问道:“两位兄弟,你们所说的宿老是……”
羽哥道:“宿老是我们镇上年纪最大的一个,听说当年镇长还在的时候,他就住在镇上,虽然我们受尊敬他,可他的脑子……哎。”
浪七闻言大喜,他们口中的镇长自然指的是他,否则就只能叫副镇长。
过了这么久,居然还真有熟人,虽然不知道那是谁,可当年他在镇上知名度太高,如果是老镇上的人,一定认得他。
连忙道:“没事没事,先见见,我想他一定认识我。”
羽哥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不过,你可别太大声说话,宿老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
一路上,浪七打听了一下这宿老的情况,这情况还真有些特殊,是个孤寡老人,未婚,些微弱智,这么大年纪了还像个孩子,可上天闭了一扇窗,却为他打开了一扇门,不知什么原因,他却是残月当时唯一一个有灵力的本地人。
而且他的灵力也很奇怪,找不到对应属性,也无法修炼,可随着年纪的增长,灵力却在不断增强,凭借着灵力的消耗,挺过了千年之劫,成了残月年纪最大的老人,众人尊为宿老。
宿老虽然智力如孩童,但本性善良,除了贪吃之外,从不仗灵力欺负人,尤其在事关残月建设,也是格外主动积极,广受残月人尊重。
没多聊上几句,就到了宿老住处。
他家紧挨着镇长府,一处普通的老院子,羽哥轻轻地敲了敲门:“宿老,您在吗?”
“在在在,我在吃饭呢!”
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说话却很有童真。
这声音……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浪七在脑子回忆。
得到宿老的回复,羽哥这才推门而入。
庭院中间摆着一张长条餐桌,桌上有四五道家常菜,一个小老头背对门,端着口碗在吃饭。
“宿老,吃着呢!”羽哥笑着打招呼。
宿老一边吃,一边转过身,饭还含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哦,是小羽呀,吃了没?要不一起?”
羽哥摇了摇头:“不用了,食堂烧了饭,我这里给您带来两个人,说是以前的残月人,您看看认不认识……”
话音未落,宿老的眼睛忽然瞪大,嘴里那口饭还含着,一见到浪七,“哗”的下哭出声来。
然后冲着浪七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含着饭的嘴里发着含糊不清的话,一边哭一边叫:“七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呀,唔唔唔……”
这一声七哥哥让浪七的思绪一下拉回到当年,他瞪着宿老看了看,忽然发应了过来。
“阿狗,你是阿狗。”
“七哥哥坏,七哥哥很坏,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看阿狗啊……”
居然是阿狗,当年那个当年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孤儿阿狗,老镇长眼里最可怜的阿狗。
一个七哥哥,一个阿狗,两人的这一幕,直接把阿羽给看懵了。
镇子上很少有人知道宿老的真名,为了尊敬,他的名字几乎都被遗忘,可……可这个男人居然叫尊敬的宿老阿狗?
宿老他也自称阿狗?宿老只是弱智,他只是智力和儿童相当,但他不是白痴,他不会自贱到自称阿狗,除非……除非他真的是阿狗。
不对!等一下!
宿老刚才叫他什么来着,七哥哥。
对,是七哥哥。
七这个字在天泣是个禁忌,即便以前有人名字里有个七字,也都心甘情愿地改名,尤其是在残月这个地方,七这个字,是神圣的代名词,是只有神才能拥有的字,只是因为残月的神,天泣的神:张七。
难道他……
羽哥揉了揉眼,仔细盯着浪七。
残月每年小祭,十年大祭,大祭当天,残月会展示张七的画像,虽然这个世界没有照片,只能靠画像记录,而且大祭人多,离的远,看的不是很清楚,可他的长样的确有画像有几分神似,只是看上去更成熟了一些,也黑了一些。
“你……不,不,不,您是……”
羽哥发现自己的声音在不由自主的哆嗦。
浪七回头看了一眼羽哥,笑道:
“你好,我叫张七。”
羽哥的脑袋轰的一下炸了,他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下意识就跪了下来,趴在地上痛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什么,在说什么。
神临,神迹!
他们的神,回来了!
他这一跪,浪七反正更加不知所措,他不是神,只是一个忘了回家,做错了事的游子。
本来跪在地上痛骂的羽哥突然蹦了起来,一抬腿便要朝门外冲去,嘴里像发了疯似的大喊:“神临,神临……”
这一喊把浪七吓了一大跳,他连忙虚空一点,强大的力量瞬间裹着住他的身体,在他身上形成一个独立空间,及时阻止声音的传导。
“嘘……”浪七做了一个禁声手势,“我说哥们,我只是回个家而已,你可别整那么大个动静。”
“你看我。”浪七指了指自己,“我不是神,我是张七,残月镇长张七,就是……”
“唉!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清,总之,你别给我出去瞎叫,听明白没?”
“唔唔唔……”里面的羽哥又是点头,又是指手划脚的,看上去非常着急,可声音却传不出去。
应该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浪七自我安慰着,况且,就算他不懂,他又能拿他怎么办,哎。
浪七放开他的禁制。
羽哥算是没有再叫,可也不敢抬头,这么多年来,浪七就是残月的信仰,岂是区区几句话能改变的。
浪七看的好一阵无语,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更不是他的初衷。
看着浑身紧张的羽哥。
“残月人不应该是这样的。”浪七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年老镇长在的时候,无论是他,还是流落到镇子的我,抑或孤苦无依的阿狗,我们都是一家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没有什么神,可为什么镇子交到我的手里,就有了阶级,有了神,难道是我张七那里做的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