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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舌战群儒

    接下来的两天,蔡元培亲自带着秦浩在北京城转了一圈。

    清晨的胡同里飘着豆汁儿的酸香,黄包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与商贩的吆喝交织成老北京独有的晨曲。他们穿过正阳门时,蔡先生指着巍峨的城墙感慨:“这楼上的弹痕,还是庚子年八国联军留下的。“

    秦浩仰头望去,斑驳的砖石间果然嵌着几处深坑,像被剜去的伤疤。

    转过天,他们来到紫禁城外。朱红的宫墙在冬阳下泛着暗沉的光,护城河结着薄冰,几个旗人打扮的老者蹲在墙角晒太阳。

    蔡先生压低声音:“溥仪还住在养心殿,咱们只能绕到景山看看全景。“

    登上万春亭时,太和殿的金顶一阵西风卷着雪粒扑来,檐角铜铃叮当作响,恍若百年前早朝的佩玉相击。

    第三天清晨,国民政府会议厅前车马如龙。秦浩跟着蔡元培踏进大门时,正撞见一群西装革履的学者围着一盏枝形吊灯高谈阔论。留着八字胡的钱玄同挥舞着最新一期《新青年》,嗓门压过了厅内的嘈杂:“诸君!拉丁化才是汉字唯一的出路!“

    一时响应者充斥着整个会场。

    蔡先生替秦浩掸去肩上的雪沫,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子瀚此番若能驳倒他们,可堪比孔明舌战群儒。”

    秦浩笑了笑:“好在,我不是孤军奋战。”

    说话间,一个穿中山装的清瘦男子大步走来,呢料大衣下摆扫过锃亮的皮鞋。

    “仲申,好久不见,咦,这位看起来有些眼生啊?”

    蔡元培惊喜地迎上去,随后一左一右拉着二人的手相互介绍。

    章太炎有些惊讶的打量着秦浩:“白先生竟然如此年轻,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编写的理科教材我看过了,条理清晰、脉络完整,相较于许多西方强国教材也不遑多让。”

    “章先生这样夸奖,实在是让我无地自容,我也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做了些整理的工作罢了。”

    一旁的蔡先生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在这相互吹捧了,我脚都站麻了。”

    “你啊……”

    一阵笑闹过后,三人先后落座。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教育部长蒋梦麟到来,简单寒暄一番后,当即宣布议题。

    话音刚落,钱玄同便拍案而起:“欲使中国不亡,必须废止孔学,欲废孔学,不得不先废汉文。欲驱除一般之幼稚的野蛮的顽固思想,尤不可不先废汉文。“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会场的一片热潮,鲁迅与胡适带头鼓掌旗帜鲜明的支持他的言论。

    胡适扶了扶金丝眼镜站起来:“我补充个数据——美国人识字率是89%,而中国文盲率90%!难道不该用拉丁字母取代这些鬼画符?“

    坐在秦浩旁边的章太炎直接站起身,他抓起桌上的《康熙字典》,哗啦翻开:“诸位请看!‘仁’字从人从二,讲的是人与人的相处之道;‘武’字止戈为武,暗含着中华民族的和平智慧!这些文字里藏着的,是我们的处世哲学、生存智慧!”

    他将字典重重砸在桌上,震得钢笔跳起老高:“拉丁字母能写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能表达‘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精神?”

    傅斯年突然冷笑:“少来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教育救国,你可知全国文盲有四万万?一个‘齉’字学三天,如何普及教育?”

    他的质问引发满堂嗡嗡声。

    蔡先生见章太炎有些顶不住火力,转头饶有兴致的看向秦浩。

    却见秦浩在一张白纸上奋笔疾书,蔡先生正看得一头雾水。

    秦浩已经举手,随着教育部长在蒋梦麟的介绍,这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站起身。

    “他就是白浩?”

    “我看过他编写的数理化教材,确实不错,没想到这么年轻。”

    秦浩挺直腰杆,将手里的白纸展开:“刚刚胡先生说,要用拉丁字母代替汉字,那么我想请胡先生帮我把这篇文章用拉丁字母翻译一遍。”

    起初胡适还信心满满,可当他接过白纸展开一看,额头上的汗就下来了。

    一旁的鲁迅凑过来一看,脸色也是大变。

    周围的学者们见状纷纷好奇的伸长脖子,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文章把胡适给难住了。

    胡适倒也坦然,苦笑着将白纸传给周围的人:“这文章,我翻译不了。”

    随着白纸被越来越多人传阅,众人看向秦浩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白纸传递到章太炎手上时,先是愣了几秒,随后哈哈大笑:“子瀚,你这篇文章,必定流传千古!”

    秦浩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冲着在场众人抱拳拱手:“我承认汉字难学,但解决之道是改良,不是毁灭!”

    他的声音在穹顶下回荡:“日本推行假名时,为何不废掉汉字?韩国谚文创制后,为何仍在史书上用汉字注脚?因为文字是文化的根基!”

    “一旦抛弃汉字,就相当于抛弃我们中华民族的根。”

    “我想问在做的每一位,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的国家重新站起来了,到时候子孙问我们:为什么我们都这么强大了,却没有自己的文字,到时,我们该如何回答?”

    秦浩能够理解这些有志青年们,在这个看不到希望在何方的年代,他们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不断试错,不断改革。

    可有些改革的代价是可以承受的,但有些改革的代价却是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的。

    就比如:我们从哪里来。

    会场陷入长达一分钟的安静后,鲁迅突然起身,黑色长袍下摆扫过椅面,眼中满是压抑的愤怒:“不废除汉字,我们根本就没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识字的人在乡绅手里,在军阀手里!普通百姓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汉字一天不废,教育就永远是少数人的特权!”

    “若是国家真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我宁愿被钉在耻辱柱上,承受子孙万代的唾骂。”

    他的声音带着痛心疾首的震颤,会场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鲁迅的话也再度点燃了胡适等人的斗志,纷纷叫嚷着愿意背负骂名,只求国家昌盛。

    秦浩缓缓走到窗前,望着楼下匆匆而过的黄包车,阳光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线,沉默片刻后,他转身直视鲁迅:“周先生,您曾在《狂人日记》里用血和泪控诉封建礼教,可您笔下那些振聋发聩的文字,不正是用汉字书写而成?汉字本身无罪,有罪的是将它束之高阁、垄断知识的人。”

    说话间,秦浩又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几个字:“既然繁体字难以书写,增加了学习成本,我们完全可以将繁体字进行简化,比如这个龙字,我们可以简化为‘龙’这样是不是就好写许多了呢?”

    会场里响起稀稀疏疏的议论声,有人觉得有道理,有人则是觉得太麻烦。

    胡适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嘲讽:“纸上谈兵罢了!所有汉字加起来有八万个以上,一个个简化需要多久时间?我们现在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我们等不起了!”

    “是啊,不能再等下去了。”

    “教育救国刻不容缓!”

    章太炎见所有矛头都指向秦浩,正要替他鸣不平,却见秦浩不紧不慢地说道。

    “准确来说,汉字一共有超过九万个,但常用汉字加在一起,也就是三千个左右,我们不需要把所有汉字全部简化,只需要将三千个常用汉字简化,就可以达到方便教育推广的目的。”

    瞿秋白微微皱眉,提出疑问:“可汉字的表意特性,确实增加了学习难度,这是不争的事实。”

    秦浩点点头,再度在白纸上“日”“月”“山”等象形字,随后展开:“瞿先生说得对,但这恰恰是汉字的优势。这些象形字,三岁孩童看一眼就能理解。我们可以从象形、会意字入手,循序渐进。埃及圣书字、两河流域楔形文字皆已消亡,唯有汉字能从甲骨文走到今天,不正是因为它始终在适应、在进化?”

    “我们的祖先也遭遇过外族入侵,屈辱苟活,一眼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为什么时至今日,四大文明古国只有我们还在存续,每当民族危难之际,总有那么一群人用生命与热血捍卫民族的脊梁?”

    “恰恰就是因为汉字,书同文车同轨,文化伴随着血液一代代流传下来,贸然废止汉字,无异于是在自断脊梁。”

    章太炎激动地站起身为秦浩鼓掌:“说得好!”

    会场里先是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随后,掌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整齐,犹如烈火燎原一般蔓延开来。

    胡适几人面面相觑,怎么都没想到,他们这么多擅长耍嘴皮子的,居然会被一个“无名之辈”驳倒。

    就在此时,陈庆同突然举手:“汉字不适合排版印刷,导致出版效率低下,阻碍文化传播,这个问题如果得不到解决,教育救国就是一句空谈。”

    秦浩正色道:“雕版印刷也好,活字印刷也好,乃至现在最先进的滚筒印刷,只要我们解决简体字的问题,都可以通过技术来解决印刷效率的问题。”

    窗外的夕阳渐渐西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秦浩的声音渐渐低沉却愈发坚定:“我明白大家的焦虑,我们被列强欺侮得太久,太想找到救国良方。但文字是我们的根,是我们与祖先对话的密码。当年王懿荣在龟甲上认出甲骨文时,他看到的不是骨头,是文明的火种。今天,我们难道要亲手掐灭这火种?”

    会议厅里静得能听见怀表的滴答声。

    章太炎忽然重重拍桌:“说得好,说得太好了,我们的祖先大多数时候都是领先世界的强国,现在落后被列强欺压,那也是我们后世子孙不济,怎么能把责任推给祖先,推给祖先创造的汉字呢?”

    “这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

    雪后的北京城被阳光照得刺眼,国民政府会议厅外的石阶上结着薄冰。秦浩裹紧羊皮袄迈出门槛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胡适追上来拦住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复杂难辨:“白先生留步。“

    秦浩转身,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凝结成霜。远处景山上的亭子顶着积雪,像戴了顶白帽子。

    “适之先生还有指教?“秦浩搓了搓冻僵的手指。昨日会场上针锋相对的硝烟似乎还弥漫在空气里。

    胡适从公文包抽出一迭稿纸,纸张在寒风里哗啦作响:“这是你昨天写的《论汉字简化与文明传承》的速记稿。钱先生托我转交《新青年》编辑部。“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个苦笑:“他说要全文刊载。”

    秦浩挑了挑眉。昨日还主张废除汉字的急先锋,今日竟要刊登反对文章?他接过稿纸,发现边缘处密密麻麻写满了红色批注,有些地方甚至被划出波浪线,旁边标注着“此处存疑“。

    “钱先生的意思是“秦浩抖了抖稿纸,积雪从屋檐落下,砸在青砖上碎成粉末。

    “公开论战。“胡适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雪光:“下月刊会同步刊登他的《答白子瀚书》。“

    “虽然白先生昨日在会场的言论慷慨激扬,我无法反驳,但我依旧坚持我的观点,汉字必须废止。”

    “既然大家谁都无法说服谁,那就让更多人参与进来,理不辨不明。”

    秦浩微微一怔,随即展颜一笑:“好,这份战书我接了。”

    “那我就在新青年恭候白先生的大作。”

    胡适冲着秦浩伸出手。

    二人双手握在一起又很快松开。

    秦浩望着胡适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忽然笑了。

    要说生存环境,这绝对是最黑暗、最屈辱的时代,但要论文化,这却是一个璀璨夺目的时代,中西方文化在激烈碰撞中擦出火花,纵观华夏历史,上一个能有如此激烈思想碰撞的时代,还是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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