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秦剑丹和伊巴什偷偷摸摸、鬼鬼祟祟，逡巡在内城隔离墙附近。
“哎呀，跟咱们过来的时候相比，蜘蛛战车的数量至少增加了一倍。这样想要返回外城很麻烦啊！”
正如伊巴什所说，隔离墙上方的探照灯切开冬夜细雪，八爪蜘蛛战车的特种钢步足刺入冻土，背部的加特林机炮不时瞄向可疑目标。
“废话！你炸了警务厅厕所，又在警务总长家宅附近杀了公司高级职员。内城全面提高警戒度也是显而易见的事！”
长款风衣的立领后面，伊巴什的滑稽面具迅速溶解。
他露出了在生态塔初次见到秦剑丹时的样貌——戴着黑框眼镜，头顶头发乱翘的二次元老哥。衣服也很快变成了毫不惹人注意的保暖装束。
伊巴什对于亚空间的操纵非常精妙，甚至可以纹丝不动地利用亚空间粒子对自己进行「一键换装」。不管是眼镜还是服装，应该都是藏在专属亚空间内的存货。
伊巴什说过，只有他这个初始滑稽鬼可以选择性地摘下面具。秦剑丹认为「一键换装」这种高精度操作也只有他能做到。
“哈哈哈秦少主，你不要说的一副无辜的样子。50级的事情先不提，你觉得炸警务厅厕所没有你的粪吗？”
伊巴什故意把「份儿」给发音成「粪」，为的是让秦剑丹回忆起粪海狂袭的重口场面。
“呸！我站在远处的高楼上，当然没我的粪！要不然一身粪味儿还怎么回家抱老婆？”
伊巴什在「化装」后，迅速进入了「二次元组组长、银桑」的角色。
“夜龙会少主还真是庸俗。现实世界的老婆哪里有二次元香香软软、百依百顺？就算我身上沾上粪味儿，两个月不洗澡，指缝里全是薯片残渣，美少女游戏里的妹子也会发出日式娇喘来欢迎我的！”
秦剑丹道：“你这宅味有点太冲了……你脱掉滑稽鬼这身皮是打算做什么？你跟我一样早已被取消了内城居民身份，正常手段是通不过隔离墙检查口的。”
银桑打了一个清脆响指，笑得有些猥琐。
“蜘蛛战车正在大面积巡逻，咱们必须更靠近隔离墙一些才好发动亚空间。我去搞辆车来，你留在这里不要走动。”
说完，便迅速走进路灯照不到的暗影里。
秦剑丹总觉得「你留在这里不要走动」这句话是在占自己便宜。
伊巴什去搞车，但也不排除他是去搞笑，把秦剑丹一个人留在滑稽的境地里。
滑稽鬼原本就是一个不可靠的联盟。如果不是岳父韩天成在他们这边，秦剑丹根本就不会考虑跟他们合作。
“队伍散开，加紧搜查！”
一群穿着铅灰色制服的常务城警在队长的指挥下，队列呈辐射状散开。有人牵着机械狼犬，有人举着基因嗅探器，有人用碳纤维警棍敲击路过的锈蚀垃圾桶。
有两名城警搜查到了狭窄的暗巷，因为呼吸困难，其中一人将防毒面具下拉到脖子的位置。
“嘿，有个50级公司职员在韩家实验室里被杀了。警务总长火冒三丈，附近的安保人员看来要全体受罚了。恐怕咱们得搜一整夜，今晚别想睡觉了！”
“张哥，也别搜得那么认真吧？听说这件事是夜龙会少主和滑稽鬼一起干的。以咱们俩的水平遇到他们只能下跪求饶，希望他们能觉得咱俩滑稽放过我们……”
被称作张哥的人模模糊糊地骂了上司一句。
“哼！搜查危险犯人这种事就不应该轮到常务城警来做。特勤城警们都死哪儿去了？”
“小声点……张哥你小声点。”另一个人担心地看了看身后，“12区的特勤城警不知为什么都去投奔夜龙会了。说是要追随那个长出猫耳跟猫尾的假慕月警长，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我管他们是怎么想的！12区警务厅的福瑞人警员原本是最多的，现在几乎跑光。否则咱们放着福瑞人不用，为什么要用机械狼犬来跟踪气味？机械狼犬的成本可比福瑞人高多了！”
两个警员嘀嘀咕咕地走远了。秦剑丹在10米高的屋顶上望了望他们的背影。
机械狼犬身姿矫健，背部呈流线型，合金装甲反射着附近路灯的冷蓝。
它们是流浪汉杀手、平民克星，不过秦剑丹可不怕它们。
仿生学鼻腔对于气味的嗅探落后于擅长此道的福瑞人。而且机械狼犬也由「脑机」而不是AI驱动，秦剑丹甚至可以使用时间覆写来改变它们的想法。
『好累啊』『别管了』
时间密度消耗【68→65】
虽然机械狼犬嗅到了可疑气味，但它最终只是摇摇尾巴，跟随警员去了他处。
脑机被写入了「忠于公司」的核心理念，并且被剥离了一切感情，但并非不会感到疲劳。
为了防止脑机的大面积躺平，公司的做法是给脑机内置多巴胺、内啡肽注射器。
这种「神经递质刺激疗法」用多了，脑机们对此产生了抗性，因此消极怠工者屡见不鲜，哪怕面临「废弃」也不肯好好干活。
都踏马被做成脑机了还卷？卷尼玛啊卷！
对机械狼犬初次使用时间覆写成功之后，秦剑丹联想到了困扰大家的登月问题。
月球背面藏着反抗军留下来的轨道炮。琳琳手里有启动密码，正确操作就可以让公司和中央塔一发入魂。
虽然可以在生态塔修建电磁加速器来发射登月舱，却只能保证有去无回的单向旅程。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找不到一个志愿登月、不怕牺牲的脑机。
“如果我使用时间覆写长期对一个脑机洗脑，可不可以让他替我们干活呢？”
甩了甩头从屋顶跳下，秦剑丹眼下还是应该想办法安全返回外城。
伊巴什去了很久也没有返回原处，他可能是在躲避巡查城警，也可能是遇上了其他麻烦。
这其中甚至包括伊巴什早已自己溜走的可能，秦剑丹决定不傻等下去。他沿着一条磨损严重的螺旋阶梯潜入了下沉广场贫民窟。
是的，内城也有贫民窟，这是被公司认定「贡献不足」即将被逐出内城者的最后落脚点。
他们要么苟延残喘，要么通过贿赂城警躲避检查，要么主动报名参加人体实验来获得公司的特赦。
下沉广场布满了被酸雨侵蚀的低矮建筑。
流浪汉盘坐在地上，今朝有酒今朝醉。戴兜帽的可疑人士在监控死角交换数据胶囊，面容疲惫的女郎站在街边招揽生意。
秦剑丹从夹克衣袋里掏出圆片墨镜戴在脸上，给自己增添一层伪装。
有人聚集处必有酒吧，秦剑丹从霓虹管拼成的、缺了右下角的“Bar”字招牌下面走过。
“帅哥，不来玩玩吗？”
站街女郎向秦剑丹抛出媚眼，她的左臂关节已经替换成义体，俄罗斯风格的保暖大衣还算整洁。
秦剑丹没有答她的话，目光看向虚掩的酒吧后门，那里竖立着一支指向地下诊所的荧光箭头。
女郎从圆片墨镜的缝隙里窥见秦剑丹的眼神，她面色一变：
“你是便衣城警吧！保护费我早就交给你上司了，你们白嫖也要有个限度！”
秦剑丹十分纳闷：“你凭什么说我是便衣？谁白嫖你了？”
女郎回忆了一下，没有在脑中把秦剑丹的形象和她熟悉的城警对上号，倒是觉得对方有点像新闻里出现过的夜龙会少主。
不可能吧？都被宣布为全民公敌了，还敢来内城？更别提来贫民窟消费了。
“是、是我看走眼了。总觉得你在找人。我前几天遇上了城警的钓鱼执法，他们穿便衣找我，玩完了才表明身份，说我敢要钱就把我抓起来……”
不用说肯定是常务城警。常务在鱼肉百姓方面非常有一套。
秦剑丹感到很无语。
虽然这个职业不值得提倡，可你情我愿、钱货两清也是做人的基准。
虎痴师兄的武力够强了吧？在外城的地位也够高了吧？也没听说他把工资花光以后就白嫖的。
秦剑丹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十元绿钞，交到女郎手里。
“哎，我还没有这么便宜……”
女郎的神色虽然有些恼怒，但这也代表对方对自己有兴趣，生意还可以谈。
“我不白嫖，只是想要情报。这里距离隔离墙这么近，你们应该干过给外城送货的买卖吧？”
女郎把钞票迅速塞入衣袋里，免得被小偷觊觎。
“你……你是在问走私吗？你真的不是便衣？”
秦剑丹开启时间视觉，进行了「性别验货」的扫雷游戏。
嗯，存在琥珀时间树，说明她的确是女人。来都来了就收割一点吧。
时间密度【65→65.3】
虽然对方是男是女对秦剑丹差别不大，但是了解更多信息还是好的。有备无患。
“我就是在问走私。尤其是酒吧后门的这家地下诊所，里面的医生不可能只靠给你们治病生存下去吧？在外城黑市经常能买到净水滤芯、氧气浓缩片和从尸体上拆下来的义体零件，所有货物都少不了一个医生的协助。我可以给你更多钱，只要你告诉我他的走私渠道。”
女郎原本渴望交易的面孔冷了下来。
“虽然我已经来干这个了，但也不会出卖给我的孩子看病的医生。”
“不管你是不是便衣，劝你赶快离开。贫民窟也有贫民窟的规则。这20元就当成你跟我聊天的费用吧。”
女郎说话的同时，已经有几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彪形大汉从后面向秦剑丹围了过来。
他们之中有人铁链缠腰，有人拿着缠满尖刺的棍棒，有人举起闪烁着电弧的赛博指虎，有人的骷髅夜光纹身映照出附近墙壁上的发霉苔藓。
“呵呵呵呵——找茬找到安娜姐姐这里来了吗？我们「螺巷」也不全是吃干饭的，赶快把钱包交出来，你这身不错的衣服也给我脱光！”
秦剑丹本想来这里躲避搜查，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可以穿越的走私通道，没成想却遭遇了抢劫。
孙悟空不去找阎王闹，你这个小鬼反而要没收孙悟空的金箍棒吗？我倒是不在乎脱光，只怕金箍棒你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