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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魅影幽宅

    陈扬闻言,挠了挠头,也觉得自己这样说话,的确是有点不太合适.......

    苏凌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骂道:“能不能盼我点好啊你......甭跟我废话了,今夜无事,滚回房中,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你去暗影司点卯,我继续养精蓄锐,明晚三更一刻,准时前往欧阳老宅......”

    陈扬嘿嘿一笑,这才屁颠屁颠的回房睡觉去了......

    ..........

    龙台城中,小巷深深。

    夜深沉如墨,几颗孤星抖落着微光,一座矮小的民舍墙头,却倏地浮起一道纤细的黑影。

    那黑影如一滴墨汁般无声无息地漫过墙头,悄然落定在窄巷的青石板上。

    人影凝立片刻,侧耳倾听着周遭的动静——远处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渐行渐远,四下里唯有风轻轻拂过屋檐。她这才如一道轻烟般掠出,贴紧墙壁的暗影里潜行。

    仲春的夜气潮湿,衣袂偶尔擦过墙壁,竟也悄无声息,唯有脚下偶尔踏碎一片枯叶,才发出极轻的脆响,旋即又被无边的黑暗吞没了。

    那人影轻捷地踏过几处屋脊,脚下湿滑的瓦片也未能阻滞分毫。终于来到高耸的城墙之下,黑影无声地吸附在冰冷的城砖上,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如同攀援于石壁上的藤蔓。那人的动作轻到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然而身法却极其灵敏而快速,城下懒洋洋的守门士兵,都丝毫未曾发觉这个不速之客的存在。

    月光偶尔洒落下来,映照出那身影异常柔韧的弧度,如一张蓄满力量的弓,轻捷地越过了最后一块青砖垛口。城外的景色扑面而来,是莽莽龙台大山山林,浓郁的夜色覆盖了所有。

    那人朝身后看了几眼,只有高颂的城门和城墙无声的矗立在茫茫黑夜之中,然后不再耽搁,身形如一道流光,投入茫茫山林之中。

    进入林间后,她的速度反而加快了,身影如一道流动的墨线,在疏密交织的树影中穿行。

    春夜山林特有的薄雾轻浮着,如同弥漫的潮气,新叶的清香与泥土湿润的气息在暗中浮动。脚下是厚厚的腐叶层,柔软得如同沉默的毯子,每一步都深陷下去,再无声地拔起。束起的发尾在此人身后扫过肩胛,身形轻盈地跃过盘踞地面的虬曲树根,几乎像鸟儿展开的翅膀那样无声滑翔,在迷蒙的月光下,只留下一道迅疾的掠影。

    终于,那人停在一处溪流旁,弯腰欲掬水。月光此时慷慨洒落下来,溪水漾动,映出一张倒影:下颌线条清瘦,眉眼在波光里摇曳不定。那人凝望着水中的自己,仿佛在审视某个久别的陌生人。

    然而刹那之后,那人忽然警觉地抬头,目光如刀锋般刺向身后深不见底的幽暗丛林——那里只有树影幢幢,如无数潜藏的眼睛。

    那人不再犹豫,身影猛地一闪,如同被夜风卷走的落叶,瞬间便溶入了更浓的黑暗里。水面上那副清秀的倒影,徒然被水波揉碎成一片散乱的光斑。

    唯有几点银亮的光一闪而逝,仿佛此人发间一根银簪的寒光,在溪水上留下最后一道寂静的刻痕,转瞬即逝。

    夜重新合拢,深沉依旧,仿佛从未被那道墨色的身影划开过。

    那身影消失后,整片山林仿佛屏住了呼吸。溪水依旧向前奔流,却不再映照出任何形影,只余下月光碎银般摇晃。林间的薄雾浮动,如同沉默的叹息,缓缓弥散在夜色里。

    新叶的清香与泥土的潮气继续弥漫,但曾踩踏过的腐叶层已悄然平复了痕迹。这仲春之夜重新缝合了那道细微的裂隙,将一切秘密轻轻掩埋,沉入它不可测的幽暗腹地。

    那身影离开溪流,又向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脚下路径愈发陡峭难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那人拨开横斜的湿漉漉的枝条,拐过一道被巨大山岩几乎完全遮蔽的隘口,眼前骤然开阔,又随即被另一种更深的幽邃攫住。

    一片巨大的山谷腹地在眼前展开。

    谷底,几乎与周遭嶙峋山体融为一体的,矗立着一座深宅大院。

    它依着陡峭的山势而建,背靠一面刀削般的巨大绝壁,两侧亦有高耸的山脊如同沉默的巨臂将其环抱其中,只留正面一方逼仄的出口,这天然的屏障使宅院仿佛自地底生长而出,深陷于群山的怀抱,幽秘而孤绝。

    月光吝啬地避开此处,宅院巨大的轮廓在浓重的夜色里沉潜着,只有几点极微弱的光,如同困兽眼底的幽火,从高墙深处零星透出,非但未能驱散黑暗,反倒给那庞大的阴影增添了几重莫测的深邃。

    宅院的墙基由巨大、未经精细雕琢的粗粝山石垒砌而成,石缝间甚至爬满了湿漉漉的苔藓和顽强伸展的藤蔓,刻意的古拙之下,却透出一种历经风雨而不动摇的沉浑力量。

    高墙之上,几处看似随意开凿的窄小窗洞,窗棂竟是用整块色泽深沉温润的乌木精心镂刻而成,繁复的纹样在黑暗中隐隐勾勒出优雅的轮廓。院门是两扇异常厚重的原木门板,颜色深得如同凝固的夜色,木质纹理在微弱的光线下流淌着油润的光泽,显然是极其名贵的材质。

    门板之上,巨大的铜质门环铸成兽首形状,兽目圆睁,獠牙微露,在暗影中闪烁着冷硬、不祥的金属幽光,无声地诉说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就在这沉重如山峦般的门扉之前,两名女子如同石雕般分左右肃立。她们一身墨色劲装,紧束的腰身与利落的绑腿勾勒出矫健的线条,与这深谷的冷硬气息融为一体。

    两人身形笔直如松,纹丝不动,唯有束紧的袖口在微凉的夜风中偶尔拂动一下。她们双手按在腰侧斜佩的长剑剑柄之上,姿态并非寻常守卫的松懈,而是蓄满了瞬间爆发力量的紧绷。月光吝啬地躲在高山之后,只在她们身上投下模糊的轮廓,看不清面容,唯见那微微扬起的下颌线条透出凛然的警觉与肃杀之气。

    其中一人发髻紧束,耳际却有一点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微芒一闪而逝,仿佛暗夜中潜伏的萤火,恰是这微芒,于刚硬中悄然泄露一丝属于女子的精致。

    整座深宅无声地蛰伏在群山腹地最深的暗影里,没有丝竹喧嚣,没有仆从穿梭。唯有山谷间仲春夜晚的凉风拂过松针,发出低沉如叹息般的呜咽,更衬得此处死寂沉沉。

    那几点零星的光,那紧闭的沉重门扉,那门前如同融入黑暗本身的锐利守卫,以及宅院本身散发出的那种既刻意收敛又无法完全掩藏的森然气度,无声地凝聚成一股巨大而压抑的力量,沉甸甸地压在闯入者心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威严之中,隘口处,那道纤细如墨线的身影再次出现。那人仿佛早已熟知这通往深谷腹地的隐秘小径,步伐没有丝毫迟疑,径直朝着下方那片被巨大阴影笼罩的、宛如巨兽匍匐的深宅大院,悄然走了下去。

    此人的身影被山谷的幽暗迅速吞没,只留下一个微小而决绝的移动黑点,正一寸寸地,融入那两扇沉默兽首门环所守卫的、深不可测的黑暗中心。

    那墨色的身影沿着陡峭小径无声滑落,脚尖点地轻盈如羽,然而就在双足踏实地面的刹那,门扉前如同凝固石像的两名守卫,瞬间“活”了过来。

    “谁?!”

    左侧守卫一声低喝,如同冰锥刺破死寂,按在剑柄上的手骤然发力,长剑已无声地滑出寸许,映着高处石灯幽微的光,泄出一线冰冷的寒芒。

    右侧守卫几乎同时侧身半步,身体微沉,右手已按在了腰后一个鼓鼓囊囊的暗器囊上,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隘口处滑落的身影,全身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山谷的夜风仿佛也凝滞了一瞬,唯有远处松涛低沉的呜咽,衬得这杀机毕露的瞬间格外惊心。

    那纤细的身影在门前丈许处稳稳站定,仿佛全然无视那迫人的锋芒。然后抬手,轻轻拂开被夜风吹至颊边的几缕碎发,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声音刻意压低,却清晰地在寂静中荡开:“两位姐姐,自己人。”语调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竟然也是一个女子!

    守卫的戒备并未因此松懈半分。左侧女子眼神锐利如刀,冷冷道:“口令无凭,何来自己人?”

    她的目光如实质般刮过对方的脸庞,试图在那刻意压低的兜帽阴影下寻找破绽。心中却在飞速盘算:此人身法奇诡,竟能无声潜入谷地腹心,若非组织内部熟稔路径之人,便是绝顶的强敌......她握剑的手心微微沁出细汗。

    黑衣女子不再言语,只是抬起右手,探向自己束紧的发髻。指尖灵巧地一挑一捻,一根金钗便已被她稳稳捏在指间。

    她手腕轻翻,那金钗在石灯幽暗的光线下倏然一亮,随即被她轻轻抛向左侧的守卫。

    “请验看。”

    金钗在空中划出一道细微的弧光,精准地落入守卫摊开的手掌。

    入手微沉,触感冰凉。左侧守卫借着高处石灯投下的一缕微光,凝神细看。

    钗身修长,通体赤金打造,末端并非寻常的凤鸟或花叶,而是以极其精湛的技艺,镂刻、镶嵌出一朵栩栩如生的重瓣芍药。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蝉翼,脉络清晰可见,花蕊处更以细如发丝的红宝石丝点缀,在幽光下流转着内敛而妖异的血色光华。

    红芍花的图案......正是最高等级的信物标记!

    右侧守卫虽未近前,目光却死死钉在那点醒目的赤金与暗红之上,紧绷的肩膀线条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

    左侧守卫的指腹反复摩挲过那冰冷坚硬、纹路清晰的芍药花瓣,确认其独特的重量、质感和那绝难仿造的镶嵌工艺后,眼中冰封的警惕终于裂开一道缝隙。她抬眼再次审视眼前的身影,目光深处掠过一丝了然与凝重。拥有此钗者,身份非同小可。

    “无误。”左侧守卫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那份逼人的寒意。

    她手腕一翻,动作间带着一种近乎恭敬的谨慎,将金钗递还给对方。

    黑衣女子接过,指尖微凉,重新将金钗稳稳簪回发髻深处,那点耀目的金光与血色瞬间隐没于墨色的发丝之间。

    “影主可在么?”黑衣女子收好信物,立刻问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这简单的四字在寂静的深谷门前落下,却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

    “影主”二字出口的刹那,两名守卫的身躯几乎是同时微微一震,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动。

    左侧守卫眼底残留的最后一丝审视迅速被一种近乎本能的敬畏取代,她下意识地微微颔首,姿态比之前更显恭谨道:“影主已等候多时......”

    右侧守卫则已悄然退后一步,右手彻底离开了暗器囊,无声地垂落身侧,侧身让开了通往那两扇沉重门扉的路径。

    左侧守卫不再多言,转身面向那两扇深如夜色的厚重门板。她伸出双手,并未触碰那狰狞的兽首门环,而是按在了门板两侧不起眼的凹槽处,运力沉稳地一推。

    “嘎吱——”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带着千年岁月锈蚀的摩擦声骤然响起,沉重得足以碾碎人的心神,在寂静的山谷中荡开令人牙酸的回响。

    一道缝隙缓缓裂开,门内并非想象中的灯火通明,反而涌出一股更为深沉、更为阴冷的黑暗,其中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是陈年木料、石壁苔藓、还有无数卷轴堆积的陈旧墨香混合着一种若有若无、极淡极冷的幽兰暗香,扑面而来,仿佛深宅本身在呼吸。

    “请随我来。”左侧守卫低声道。

    她率先侧身踏入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黑衣女子没有丝毫犹豫,足尖一点,身影如一道轻烟,紧随其后飘入门内。右侧守卫在她身影完全没入门后的刹那,也迅速闪身而入。

    沉重的门扉再次发出那令人心悸的“嘎吱”闷响,在守卫合力推动下,缓缓地、坚决地重新合拢。最后一线微弱的石灯光芒被彻底掐断,两扇门板严丝合缝,重新化作一片巨大、完整、不可撼动的漆黑屏障。门前空地瞬间恢复了死寂,唯有山谷的风依旧吹拂,卷起几片新落的嫩叶,打着旋儿,无声地飘过那冰冷紧闭的兽首门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深夜里一个短暂而诡秘的错觉。

    引路的守卫步伐沉稳,目不斜视,如同一个设定好路径的机关傀儡。黑衣女娘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踏得异常谨慎。甬道并非笔直,曲折如巨蟒的肠道,她们沉默地穿行,只有脚步声在死寂中制造着唯一的、令人窒息的节奏。

    偶尔,甬道侧壁会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低矮狭小的拱门,黑黢黢的门洞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深不见底,散发着更加浓郁的沉郁气息。黑衣女娘的余光瞥过,能模糊看到门内似乎有向下的石阶,盘旋着没入更深的黑暗。

    不知拐过了多少道弯,压抑的甬道终于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道厚重的、布满铜钉的漆黑木门,守卫上前,以某种特定的节奏叩击三下。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巨大的天井院落。头顶不再是逼仄的石顶,而是开阔的、被高耸院墙切割成方形的墨蓝色夜空,几粒疏星冷冷地缀在天幕上。院中并非花草,而是铺满了打磨得极为光滑的青黑色石板,在幽微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四周是数层高的回廊楼阁,飞檐斗拱沉默地刺向夜空,巨大的廊柱如同森严的仪仗。

    每一层回廊都悬挂着极其稀疏的红色灯笼,光线血红,勾勒出层层叠叠、深不见底的廊柱与紧闭门窗的轮廓。整个空间依旧笼罩在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喘不过气的肃穆与寂静之中。

    偶尔,极高处的回廊上,会有一两个同样身着墨色劲装的纤细身影如鬼魅般无声掠过,速度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转瞬便消失在某个幽深的门户之后,不留一丝痕迹。没有交谈,没有多余的声响,只有一种无处不在的、冰冷高效的秩序感。

    守卫带着黑衣女娘踏上其中一条回廊。脚下的木质地板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吱呀声,在这死寂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刺耳。

    回廊曲折往复,如同巨大的迷宫。她们穿过一道又一道月洞门,每一道门后都是相似的院落或回廊,格局严整得近乎刻板,唯有细微处透露出不同——一处院落的中心立着一尊巨大的、看不出材质的黑色假山,嶙峋怪诞。

    另一处则挖有一方狭长的水池,水色墨黑,深不见底,水面没有一丝涟漪,倒映着深红的灯笼,如同染了流动的血液。黑衣女娘默记着路径:左转三次,穿过一个月亮门,再右转两次,经过那方黑池......

    她的神经始终紧绷,身体深处那根警觉的弦从未放松,每一次经过廊柱的阴影,每一次瞥见高处闪过的身影,都让她下意识地调整着呼吸和步伐,如同行走在布满无形利刃的刀锋之上。

    不知走了多久,引路的守卫脚步忽然一转,带着她拐入一条相对狭窄的回廊。这条回廊的尽头,竟是一道精巧的月洞门,门扉虚掩着。守卫上前轻轻推开。

    门后的景象,让黑衣女娘紧绷的心弦骤然被拨动了一下。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极其精致的花园庭院,与外面那些巨大、冰冷、充满压迫感的方庭截然不同。院中铺着细密的鹅卵石小径,小径旁点缀着几丛修竹,竹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带来一丝难得的生气。角落里,几株红芍舒展着火红硕大的花朵,幽香暗浮。

    庭院中心,一池小小的活水清澈见底,几尾红鲤在睡莲叶下缓缓游弋。而庭院正对着的,是一座独立的两层楼阁。

    这楼阁小巧玲珑,飞檐翘角,线条柔和流畅,仿佛一位遗世独立的佳人。

    通体以雅致的浅赭色为主,木料温润,窗棂、栏杆皆雕刻着繁复却不显俗艳的缠枝花卉图案,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的娟秀。最引人注目的,是楼阁两重飞檐的檐角之下,各自悬挂着一盏精致的八角红纱宫灯。

    灯纱薄如蝉翼,上面似乎还用银线绣着隐约的芍药纹样。此刻灯已点亮,暖橘色的光芒透过红纱温柔地晕染开来,在微凉的夜空中投下两团温暖、朦胧的光晕,如同黑暗中悄然绽放的两朵巨大红芍,既照亮了阁楼精巧的轮廓,又为这肃杀之地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梦幻的柔和与温暖气息。

    楼阁二层临窗的位置,隐约可见一道绰约的身影凭窗而立,似乎正凝视着下方庭院中的景致。那身影只是安静地立在那里,便自有一股沉静而芳华的气度流转。

    引路的守卫在鹅卵石小径前停步,对着黑衣女娘微微躬身,抬手向楼阁方向示意,低声道:“影主便在楼上,叶姑娘请自行登楼。”

    黑衣女娘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而上,足尖落在阶梯上,发出极轻微的声响。

    楼梯不长,却仿佛踏在某种奇异的韵律之上。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节奏,比平时略快。

    二楼是一条短而洁净的回廊,铺着柔软的深色地毯,踩上去几乎无声。廊下悬着几盏小小的素纱灯,光线柔和。

    回廊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雕花木门。门板材质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好闻的木质清香,上面镂刻着大朵大朵盛开的芍药图案,花瓣层叠,姿态万千,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飘散出甜香。

    黑衣女娘在门前三尺之地稳稳站定。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澜,整肃仪容,将一路风尘仆仆的痕迹尽力抹去,双手在身前合拢,姿态恭敬却不显卑微,朝着那扇精美的门扉,清晰而沉稳地开口,声音不高,却足以穿透门板:

    “红芍影,龙台分影,叶婉贞,求见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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