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爷坐在主位，一只手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面具下的眼神让人猜不透情绪。
雷老大缩在角落，眼神躲闪，不敢与红爷对视。
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且在来的时候，他也没想到，红爷会在这里。
之前雷老大也坑过他的时候，并没有说的那么清楚。
之前雷老大也坑过洛风一次，这一次，轮到洛风了。
礼尚往来，才能长久。
张司长端着茶杯，看似悠闲，余光却始终在雷老大和红爷之间打转。
洛风推门而入时，包间里的交谈声瞬间停了。
“抱歉，来晚了。”
他径直走到红爷对面坐下，神色坦然。
这何尝不是一种挑衅。
虽说这是一次合作，但不管是红爷还是洛风，都不是会寄人篱下的主。
红爷轻笑一声，声音沙哑道：“洛先生倒是萧洒，出去躲了几天清闲。”
“私事而已，算不上清闲，人的心里有事，到那都一样。”
洛风拿起茶壶，给众人倒上茶，也是摆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项目进度科林应该跟您汇报了，首批样品下周就能交付。”
红爷没接话，转而看向雷老大道：“听说，洛先生在爱琴海的时候，你帮了个小忙？”
雷老大猛地抬头，脸色煞白，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侧面说明，红爷的情报真是神通广大，竟然连这种极为私密的事情都知道。
洛风却并没有觉得很诧异，反而觉得很正常。
像是红爷这样身份的人，在雷老大的身边不可能没有安插属于自己的卧底。
“红爷，我……”
“没什么。”
洛风打断他，看向红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处理掉而已。”
红爷的手指顿了顿道：“洛先生的手，伸得够长。”
“彼此彼此。”洛风迎上他的目光，“红爷不也盯着昆仑墟的地图吗？”
这话一出，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张司长放下茶杯，干咳一声，打破了气氛。
“各位，有话好好说，都是为了项目，我们各取所需。”
“张司长说笑了。”
红爷摆摆手，瞥了一眼洛风。
“洛先生手里的玉佩，藏着昆仑墟的秘密吧？”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新能源项目不过是幌子。”
他一早就知道，只是想看看洛风怎么演这出戏，毕竟当时在场的还有其他几个人，红爷想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而且新能源这个项目的确也有发展前景，尤其是在欧城。
洛风没否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红爷想要，也可以合作。”
“合作？”红爷像是听到了笑话，冷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信不信在你。”洛风放下茶杯，语气平淡，“但你要清楚，仅凭你手里的半块玉佩，什么都找不到。”
雷老大突然开口，声音发颤道：“红爷，洛先生说的是真的！我查到您派去华夏的人，都折在了西北……”
红爷猛地转头，眼神冰冷道：“你监视我？”
雷老大吓得缩起脖子，不敢再说话。
“够了。”
洛风站起身，“话我放这，想找昆仑墟，就按规矩来。”
“否则，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
红爷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
“好，我信你最后一次。但我也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说。”
“玉佩必须由我保管，找到昆仑墟之前，谁也不能动。”红爷的语气不容置疑。
洛风沉吟片刻，点头道：“可以。但我要派人跟着，确保玉佩安全。”
“成交。”
红爷伸出手，洛风握住他的手，两人目光交锋，谁也不肯退让。
包间外，科林看着紧闭的门，手心全是汗。
他不知道里面谈得怎么样，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欧城的天，可能要变了。
洛风离开后，包间内的气氛依旧紧绷。
红爷转动着轮椅，看向缩在角落的雷老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你说，该怎么罚你？”
雷老大身子一颤，连忙起身哈腰道：“红爷，我知道错了，求您高抬贵手……”
“您就看我主动暴露的份上，我也是想提醒你，不想夹在你们中间了。”
“高抬贵手？”
红爷冷哼一声，眼神骤然变冷，“你给洛风当眼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
雷老大脸色惨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是被威胁的，但他发现自己被骗了。
“这样吧。”红爷慢悠悠开口，语气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从今天起，你去盯着洛风，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
“这……”雷老大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抗拒，“红爷，我已经跟他表了忠心，这时候去监视他，被发现了就是死路一条啊！”
“死路一条？”红爷笑了，笑声里带着残忍，“你以为不答应，就有活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却像冰锥刺向雷老大。
“你弟弟在城西的疗养院，恢复得不错吧？听说最近还交了个护士女朋友。”
“洛风能够查到威胁的，我一样也能。”
雷老大浑身一僵，额头青筋暴起，却不敢发作，只能死死攥着拳头。
洛风至少没拿他的家人来要挟他！
“红爷，您别逼我……”
他声音发颤，带着哀求。
“逼你？”红爷挑眉，眼神里满是嘲讽，“我只是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要么，去盯着洛风；要么，明天就去疗养院给你弟弟收尸。”
雷老大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最终颓然低下头，声音里满是绝望。
“我……我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很好。”
红爷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道：“去吧，别耍花样。”
雷老大如蒙大赦，转身快步离开，背影透着几分狼狈。
看着他的背影，红爷身旁的保镖低声道：“红爷，真要让他去？万一他反水……”
“反水？”红爷冷笑一声，“他不敢。”
“只要他弟弟还在我手里，他就只能乖乖听话。”
“人啊，只要有家人，就会有弱点，那个人也不例外，不然暗影议会和塔纳托斯也不会如此了。”
他指得那个人自然就是洛风。
他转动轮椅，看向窗外的夜色，眼神深邃：“洛风啊洛风，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要耍什么花样。”
雷老大走出云顶阁，晚风一吹，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站在路边，望着洛风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眼神复杂。
一边是心狠手辣的红爷，一边是深不可测的洛风，他夹在中间，仿佛走在钢丝上，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但他没得选。
妈的！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雷老大咬咬牙，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帮我查一下洛风的行踪，越详细越好……”
接着，他又让人赶紧去转移自己的家人。
洛风坐进车里，科林发动车子时，他忽然轻笑一声。
“红爷不会善罢甘休的。”科林从后视镜看他，脸色担忧，“接下来怎么办？”
“等。”
洛风靠着椅背，语气轻松，“他想盯，就让他盯。”
科林怔了怔，费解问道：“就这么放任？”
“不然呢？”洛风挑眉，“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演场戏给他看。”
他拿出手机，拨通白凝冰的电话，声音柔和了几分。
“凝冰，把孩子们接来欧城吧，这边事情差不多了，正好带她们玩玩。”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白凝冰的声音。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想她们了。”
洛风笑了笑，“安排好告诉我，我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科林一脸不解：“带孩子来？这时候？”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洛风淡淡道：“红爷以为我会急着找昆仑墟，我偏要反着来。”
接下来几日，洛风的的确确闲了下来。
他先是包下了城中最豪华的度假村，每天带着刚到的外甥女们去游乐园、逛商场，身后跟着一群保镖，阵仗极大。
雷老大把消息报给红爷时，语气犹豫。
“红爷，他天天陪孩子玩，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点动静？”红爷在电话那头冷笑，也不傻，猜出了洛风的用意。
“他这是故意给我看的。继续盯着。”
又过了两日，洛风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开始花天酒地。
他在夜总会包下最大的包厢，请来乐队助兴，身边围着几个衣着光鲜的伴游，谈笑风生，看起来毫无防备。
雷老大躲在暗处看着，越发摸不透。
“红爷，他今晚喝了不少，还跟那几个女人调情……”
“调情？”红爷的声音透着怀疑，“他身边的保镖呢？”
“都守在外面，看着挺松懈的。”
红爷沉默片刻，突然道：“不对，他在演戏。”
可任凭他怎么想，也猜不透洛风的用意。
包厢内，洛风笑着推开凑过来的伴游，对身边的陈组长使了个眼色。
陈组长点头，悄悄退了出去。
洛风端起酒杯，望着窗外的夜色，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红爷，慢慢猜吧。
都是千年的狐狸了，玩什么聊斋啊？
包厢门被推开时，洛风正将一杯红酒递给身边的伴游。
陈组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对洛风微微摇头。
洛风举杯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嘴角带着几分醉意的笑。
“怎么了？”
他看向陈组长，空气中带着略微的酒气。
“外面没动静。”陈组长低声道。
旋即，他目光扫过周围的伴游，好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这帮伴游们察觉到气氛不对，也识趣地起身告辞。
他们也看得出来，洛风这两人不像是来玩的。
包厢里只剩下洛风和陈组长，喧闹声瞬间褪去。
“这么说，红爷没上钩？”
洛风揉了揉眉心，语气恢复清明。
红爷到底还是老江湖了。
下猛药才能治沉疴。
光靠这三言两语的，很难说动对手。
“派了两个人在街角盯梢，没敢靠近。”
陈组长道：“看来他是真起了疑心。”
洛风冷笑一声，“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昏黄的路灯，“既然他不来，那我们就去请。”
“您想怎么做？”陈组长问道。
“明天备一份厚礼，去拜访红爷。”
洛风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就说……想请他帮忙照看孩子们几天。”
陈组长一愣，“这太冒险了吧？”
一向把外甥女当作是自己女儿的洛风，竟然会同意这么做？
要不是洛风一切如常，他也一直跟在对方的身边，陈组长都在怀疑是不是换人了。
“越冒险，他越会信。”
洛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一笑，“按我说的做。”
次日上午，洛风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出现在红爷的别墅外。
保镖通报后，他被领进客厅。
红爷坐在轮椅上，正在摆弄一盆盆栽，见到洛风，眼皮都没抬一下。
“洛先生倒是稀客。”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这个地方，因为洛先生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说的话是客套，然而根本没有正眼看洛风。
全是虚情假意。
洛风将礼盒放在桌上，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请红爷帮个忙。”
红爷这才抬头，眼神锐利地看着他，“哦？你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孩子们刚来欧城，我这边事情多，顾不过来。”
洛风脸上带着诚恳的笑，一点也猜不出他背后的意思。
“想请红爷来我那去帮忙照看几天，保证不会麻烦您太久。”
红爷的手指在盆栽的叶子上轻轻划过，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你就不怕我把她们扣下来当人质？”
“洛先生，恕我直言，我是能够做出来这种事情的。”
他对洛风走这一步棋，还真有点惊讶。
他想过别的可能性，唯独没想过会是这一步。
就算对洛风了解再不深，那也看过新闻，知道洛风对于自己身边这几个外甥女的看重程度。
“红爷是大人物，我想你不会做这种事。”
洛风语气笃定，眼神却带着一丝试探。
他想看看这红爷到最后会怎么选择。
红爷盯着他看了许久，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内心，可惜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