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允恭不在意这些,先生说过,战斗的目的就是消除对方还手的能力,不管这个消除是肉体的还是内心的,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他们都能以多欺少,还动了棍子,自己用个铁拳套怎么了,这也就是马三宝没来,这个家伙还学会了严桑桑丢飞镖的本事呢……
周七、牛大被抬到了窦家。
窦达道看着周七那扭曲得夸张的腿,也不禁心头一惊,沉声道:“这到底是什么人,下手竟是如此狠厉!”
王掌柜面色凝重:“东家,这些人怕是不简单,凭咱们手中的人可不好对付。”
窦达道也清楚,这些人对付些地痞,威吓下没胆的人还行,可若是对上硬茬,那就不够看了,思虑再三,言道:“将金参政请来吧。”
“合适吗?”
王掌柜有些犹豫。
眼前的事虽是不小,但也不是不能解决,可若是直接惊动金参政,还让他在晚上来一趟,怕是少不了责怪。
窦达道指了指周七、牛大:“都这样了,靠我们无法挽回局面,若是任由对方这样搞下去,囤积的盐全都要拿出来填补盐铺,这才是最令人不甘心的。”
王掌柜问道:“可否让人衙门的人出面,以囤积居奇将对方逮捕?”
窦达道甩袖,眉头紧皱:“即便是让衙门出面,你我发话管用吗?去吧,让金参政来一趟,至少,让他有个准备,我总感觉这件事起来的蹊跷,似乎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
月已不圆,却依旧明亮,遮去了许多星辰。
金隆壻披着黑色披风,带着帷帽,待了师爷周冠到了窦家,看到了伤势严重的周七、牛大等人,侧身对周冠问:“你怎么看?”
周冠检查了下牛大的手,言道:“看这手段,下手颇是狠厉,而且动作干脆,像是卫所出来的老手。只不过——牛大的手是为铁拳套所伤,这可不像是军士做派,应该是商户雇佣了几个脱籍老兵。”
金隆壻哼了声:“商户怕还没这么大的胆子直接断人腿,这人的底气很足,不怕事情闹大。”
周冠反问:“老爷的意思是?”
金隆壻思索了下,严肃地说:“查一查来人底细吧。”
窦达道担忧地问:“那明日盐铺是否还补盐?”
金隆壻陷入两难。
继续补盐,囤盐会大量减少。
不补盐,盐荒问题还会出现,这事一再折腾,迟早会引起朝廷关注,总归不利。
金隆壻权衡一番,安排道:“继续补盐!大不了,他们再出手,便让他们吐出来!如此扰乱正常盐供应,乱了北平,布政使司也不是不能抓人!”
在马车离开窦家之后,一道身影从暗处走出,随后离开。
韩庭瑞将调查的结果交给顾正臣,言道:“可以证实,不少盐商确实将手中的盐出手了,但又集中到了窦达道、牛承序两家盐商手中,今日调拨补充盐铺的盐,也是窦家库房里搬出来的……”
“在徐少爷赶走了那批人之后,布政使司的参政金隆壻便去了窦家,因为金隆壻是军士出身,我的人没敢太靠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窦达道听从金隆壻的命令做事。”
顾正臣听闻之后,平静地说:“金隆壻,囤盐,金飞鸿,孟家归宗女,无论是囤盐还是孟家,全都与钱财有关。只是,金隆壻要这么多钱干嘛?”
韩庭瑞回道:“目前还没查清楚,不过——”
“什么?”
“金隆壻虽然性情暴躁了一些,但此人在北平城官声不错,尤其是极是简朴,甚至还多次拿出俸禄施舍救助困难百姓。”
顾正臣皱了皱眉头:“你认为金隆壻的清廉,是伪装出来的,还是?”
韩庭瑞摇头:“还不清楚。”
顾正臣盘算了一番:“那就调查清楚,剩下的事,就盯着窦家、牛家的仓库,看看盐最终会去往哪里。”
“是。”
韩庭瑞领命。
萧成看着顾正臣对着月亮沉默,也仰了头:“金隆壻有问题,直接抓人便是了吧,如此拖着,没这个必要。”
顾正臣反问:“谁去抓?他可是左参政。”
左参政,北平布政使司第二号人物,仅次于布政使,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盐走私出关了,没有证据证明走私与金隆壻有直接关系,如何抓他?
萧成有些不甘心:“你实在应该给陛下讨要一份便宜行事的旨意。”
顾正臣叹了口气:“便宜行事不是百无禁忌,不是肆意妄为,没证据一样不能随意抓人。再说了,这事也不急,反正我们待在这里也没多少事要做,棋已经落下了,需要等对方落子。”
从金陵到捕鱼儿海,这距离可不近,再快,那也需要近两个月。
细作又不能八百里加急,跑不了那么快……
萧成又道:“徐允恭那里?”
顾正臣笑了:“让他将盐交给窦家,再送一些赔礼。”
“啊?”
萧成诧异。
顾正臣抬手:“就这样办,总要告诉他们,这次只是个误会,免得他们担心盐荒再次出现迟迟不敢将盐外运。”
从孟家几是空荡的宅院里走出,方必寿朝着一棵树下走去,对坐在树下乘凉的张致中问道:“你不在县衙坐着,跑这里来作甚?”
张致中听到声音抬头看,见是方必寿,赶忙起身行礼:“方知府!”
方必寿坐了下来,等待着张致中的回答。
张致中回道:“今日休沐,下官在此等人。”
“等谁?”
方必寿追问。
张致中刚想说,抬头看到桥上走来一人,赶忙招手,待其看到之后,才对方必寿道:“七夕孟家命案堂审时,便是这位张兄告知下官死者乃是归宗女,下官意识到有些问题,后续的事方知府便都清楚了。昨日收到书信,约在此处相见,不成想竟先遇到了方知府。”
方必寿看着走来之人,面容倒有些不修边幅,粗狂了些,额头还一道疤痕很是显眼,穿着儒袍,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也不起身,只是简单地点了下头。
顾正臣坐了下来,挠了挠有些发痒的鬓角,语气平和:“我想问一问两位,你们知道什么是——杀猪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