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开枪了，这次打的是山姆。
子弹是一团压紧的霰弹，飞得极快，范围也极大。
山姆往侧边滚，但依旧有部份子弹打在肩上，炸开，他闷哼一声，撞到墙上。
迪恩急忙冲了过去。
亨利调转枪口，但迪恩已经到面前了，猎魔刃横扫。
亨利用枪管挡，金属撞金属，火花四溅，迪恩如今的力气极大，轻松吧把枪压下去，但没砍亨利。
他还是有一些下不去手，这毕竟是母亲的亲生父亲。
亨利抬腿踢迪恩肚子，力道大得不像老人。
迪恩退了两步，喘气。
“他力气变大了，”山姆捂着肩膀站起来，血从指缝流出来，“咒印在抽他的生命力，强化身体。”
亨利又装弹，动作快而准，两发子弹上膛，枪口抬起。
迪恩看着亨利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暗红在烧，密布着血丝，他咬了下牙，握紧断剑。
“山姆，”他说，“能不能控制住他？”
“得近身，”山姆说，“按在他脖子上，用平衡力冲掉。”
“那就上。”
亨利再次开枪。
迪恩这次没躲，体内的天使力量，阻挡了迎面而来的子弹。
面前瞬间炸开刺眼的光，整个洞内枪响声在来回回荡，震的人耳朵发疼。
迪恩被震得手臂发麻，但没停，顶着子弹冲击力往前冲。
亨利开第二枪。
迪恩侧身，子弹擦过肋骨，衣服烧焦，皮肉疼得钻心，他已经到亨利面前，左手抓住枪管往上抬，右手匕首往下压，把亨利按在墙上。
“现在！”迪恩吼道。
山姆冲过来，右手亮起灰白色的光，散发着恶魔之力的手掌按在亨利脖子上的咒印。
亨利身体僵直，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
咒印开始冒烟，暗红色和灰白色在皮肤下搏斗。
亨利眼睛里的红光时明时灭，脸上的表情在挣扎，逐渐变得空洞的然后突然闪过一丝痛苦，再变回空洞。
“他在抵抗。”山姆咬牙，手上的光更亮了，“咒印扎得太深！”
迪恩看着亨利的脸。在那一闪而过的痛苦表情里，他看到了熟悉的东西，皱眉的样子，嘴角的弧度，都和母亲很像。
“外祖父。”迪恩压低声音，“听得见吗？我是迪恩。”
亨利瞳孔一缩。喉咙里的吼声变了调，像人在挣扎着说话：“迪恩.？”
“对，是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当然是为了救你的母亲。”亨利从牙缝里挤字，“你们两个小崽子天天到处驱魔杀怪.却从未想过你们的母亲！”
“凭什么？”
“凭什么约翰能回来，你们的母亲却不能！”
话没说完，他眼睛里的红光突然暴涨，力量猛地增强，把迪恩和山姆一起震开。
两人摔在地上，亨利站直，脖子上的咒印完全变成了暗红色，像烧红的铁。
“没用了。”亨利的声音又变平了，举起枪，“不要阻止我，否则你们得死。”
枪口对准迪恩的额头。
但没开枪。
亨利的手指在扳机上颤抖。整个身体都在抖，脸上肌肉抽搐，汗从额头滴下来。
他在挣扎，但随即眼神又逐渐变得果断。
“离开这里，我再说最后一次，我在救你们的母亲。”他又挤出来一句话。
然后转身，对着空墙壁开了一枪，炸出个大洞，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接着冲进洞里，消失不见。
迪恩爬起来要去追，山姆拉住他：“别追了，再追上去咒印会完全控制他，那时候就真得杀他了。”
迪恩站着，胸口起伏，他看着那个黑乎乎的洞口，拳头握紧又松开。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声音，不止一个人，有很多人，在往这边走，脚步杂乱。
“克劳力的人来了。”山姆把迪恩拉起来，“先撤。”
他们从另一条路跑出大厅，重新钻进通道，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还有狗叫，但并不是普通的狗，是地狱犬的嚎叫。
两人在黑暗里狂奔。
通道复杂，岔路多，他们凭感觉选方向跑了不知道多久，前面有光，终于出现另一个出口。
冲出去后，是山的另一面，陡坡下面是一片松树林。
两人直接滑下去，树枝抽在脸上身上，落地后继续跑，钻进林子深处。
后面没声音跟来了。
他们停下来，不断的喘着气。
迪恩靠着棵树坐下，检查肋骨的伤，烧焦了一片，皮肉翻开，但没伤到骨头，并且伤口在快速复原。
山姆的肩膀还在流血，那子弹里是会有针对黑暗力量的东西。
“这个克劳利到底想要干什么？”山姆撕了截袖子，按在肩上。
迪恩没说话，看着手里的驱魔匕首，上面沾了点血，不是亨利的，是刚才爆炸时溅上的，已经干了。
“他还认得我。”迪恩突然说。
山姆转头看他。
“最后那一下，他认得我。”迪恩重复，“他确实是想救我们的母亲，但是我感觉他被欺骗了。”
“咒印没完全吃掉他，”山姆说，“但快了，下次见面可能就没办法了。”
迪恩站起来，把匕首插回鞘：“那就下次见面之前，把克劳力宰了，把咒印破了。”
林子里安静下来。
同一时间，山体深处。
亨利站在一个更大的厅里，厅中间是个血池，池子里泡着三片骨头，已经融了一半。
池子边上站着个中年。
是克劳力，他依旧穿黑西装，头发梳得整齐，脸长得普通，扔人堆里找不出来。
但眼睛是白色的，竖瞳，像蛇。
“你放他们走了。”克劳力说，声音温和，像在聊天气。
亨利低着头，脖子上的咒印在发烫。“是的。”
“为什么？”
“这不在我们的交易条例之内，我只想救我的女儿。”
克劳力笑了。
他走到亨利面前：“你知道吗，亨利，我最喜欢你这种，有信念，有坚持，所以崩溃的时候特别好看。”
他手指用力，指甲变尖，刺进亨利皮肤里：“你现在还有用，如果再有下次那么等炼狱门开了，我就把你最后那点意志也抽干，做成个听话的玩具送给路西法当礼物，你说他会不会喜欢？”
亨利身体在抖，但没说话，他年纪大了，只想救自己女儿，用自己的方式。
哪怕是为黑暗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