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有些无奈的辩解声。
“陈大公子,你这明显是在迁怒于我,我和他可不一样。还有,什么伪君子?生意人不都这样嘛。唉,你怎么就没学到令尊的本事呢?明明……”
对方话还没说完,陈安水就已急不可耐地挂断了电话。
陈安水怒不可遏,那眼神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任谁看了都知道此刻最好别去招惹他。
张浩微笑着劝慰道:“这种人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际所为和金不换之流并无二致,你不必太过往心里去。你要是生气动怒,说不定正中了他的圈套。”
陈安水深吸一口气,原本忿怒的双眼渐渐平静下来,眼神变得坚定而沉稳。
“韩先生说得在理,我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火,愤怒会影响我的判断。”
这小子进步还挺神速,寒伞心里暗自思忖,随即向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三人用完餐,来到隔壁公园,打算接着商讨接下来如何应对魏煜泽。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公园里的大屏幕上就开始播放对魏煜泽的采访。
采访节目里,魏煜泽身着一套高级定制西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浑身上下散发着成功人士的气质,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精英模样。
再加上他本人身形挺拔、长相出众,采访刚结束,就引得现场女观众们热烈鼓掌。
就连主持人也评价他,称他这样的形象就是里典型的霸道总裁。
陈安水看着屏幕,眼中的嫌弃几乎要溢于言表:“这种肚子里没什么真才实学的人接受采访,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
寒伞觉得自己刚才对这人的评价或许有些草率了。
这年轻人,还是有些冲动啊。
屏幕上,魏煜泽对主持人的提问对答如流。
“您觉得,您如今取得成功,是时机更重要还是个人实力更重要呢?”
“时机固然重要,但倘若自身没有实力,即便机会摆在眼前,也抓不住。对于做生意而言,发现时机并牢牢抓住,这本身就是一种实力。”
“魏总,听说您以前打工时表现平平,为何创业后就展现出如此强大的工作能力?莫非您以前工作时并未尽心尽力?”
“并非如此,只是我以前的工作内容,无需我展现出过强的能力,而且我当时的工作成果也对得起老板给我开的那份薪水。”
“魏总,如今您已成为典型的成功人士,不知您对过去的自己有何看法,对未来又有怎样的规划?”
“如今成功的我,要感谢过去努力的自己。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如果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那就从现在开始行动起来,无论是积累经济实力还是努力学习,现在开始都不算晚。”
“当下大部分公司都存在无偿加班的内卷现象,不知您对此有何看法?”
“老板也要盈利赚钱,内卷能够创造出更高的经济价值,也能展现出年轻人的工作能力,我觉得这挺好的。”
采访中,主持人问魏煜泽对创业有何看法,是否支持大学生、年轻人一毕业就创业?
魏煜泽的回答就像一碗心灵鸡汤,鼓励大学生努力奋斗,总之,把自己的奋斗创业历程描绘得十分励志、鼓舞人心。
若不是了解他这个人,就连寒伞这样的人都差点被他打动了。
“这人把自己说得这么好,我有时都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你们觉得呢?”寒伞看着公园里的大屏幕,问旁边的两人。
陈安水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哥哥就只会暗地里使坏,他还奋斗?真是笑死人了。表面上我们查不出什么问题,但我敢肯定,他创业的资本要么来自他哥哥给的钱,要么就是来路不明!绝对值得我们继续深入调查。”
张浩见多识广,对于这种回答,毫不犹豫地评价道:“这就是典型的空话连篇!要是真信了,那才真是可悲。”
比如说什么努力,现在的年轻人不努力吗?但他们又怎么可能轻易成功?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创业的资本,也承担不起试错的成本。
还有,说什么内卷挺好?这简直就是胡扯,纯粹就是从压榨者的立场来发表看法。站在员工的角度,加班却没有加班费,这和白嫖有啥区别?
想让人加班,却不想支付相应的报酬,这不就是抠门吝啬的表现吗?
三人正聊着天,寒伞和陈安水突然同时打了个喷嚏。
两人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刚才,一阵阴冷的风毫无预兆地吹来,即便在太阳底下,他们也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张浩因自身实力强大,并未觉得有多冷。他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抬手挡在眼前。
此时,公园里正在游玩的行人也纷纷打了个寒颤。
“阿嚏!”
“好冷啊!”
“这是要提前进入冬天了吗?”
公园里的行人一个个都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张浩转头望去,发现刚才冷风吹来的方向,远远地有一棵槐树。
那棵槐树十分粗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也算是这公园里的标志性植物。
张浩微微挑眉,一言不发地朝着那棵树走去。
身旁的两人见他走过去,也都裹紧衣服,大步跟上。
陈安水刚开始学习,很多事情还不太懂,他没看出来这棵树有什么异常。寒伞倒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太清楚。
两人都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张浩。
“真是的,有啥事直接叫人不就行了,何必吹阴风呢?要是有阳气不足的老人从这儿经过,被你吹出个好歹,你打算怎么办?”
张浩走到槐树后面,站在阴影里,避开了大部分人的视线,对着槐树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看上去就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陈安水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附近没有阳气很弱的老人和小孩,所以我才敢那么吹……”
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就像有人在他们耳边轻声诉说,带着委屈巴巴的语气解释着。
然而,他们仔细查看四周,却没看到任何鬼魂的踪影。
“你想引起我的注意,也不必用这种方式。说吧,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张浩镇定自若地对着空气说话,那淡定从容的模样,让陈安水看得目瞪口呆。
其实,陈安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要是换做他自己,恐怕早就被吓得双腿发软了。
“我……我希望我的尸体能够入土为安。我……我是个孤儿,生前没买好墓地。韩先生,您能不能帮我把尸体找回来,安葬了?我不想一辈子泡在水里,被水浸透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张浩点了点头,这对他来说不算难事,赶尸他已经驾轻就熟了,而且正好可以借此锻炼一下陈安水。
“可以,你的尸体在哪儿?”
“就在江山河街心公园那一段,沉在河里。对了,你们去那儿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在河边玩水,不然一不小心就会没命的!”
陈安水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等那声音消失后,他搓了搓手臂,倒吸一口冷气问道:“韩先生,您要帮那个鬼吗?”
“算是吧。你跟着我也该学点真本事了。这样,这个本子你今晚回去看完,然后照着上面的开始练,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明天你就去把尸体带回来。”
至于寒伞,则被安排去和相关单位接洽,毕竟死亡需要登记,殡仪馆方面的事宜也得安排妥当。
现在赶尸涉及的事情很多,不仅要练好技术,还得熟悉各种世俗间的手续。
陈安水接过对方递来的本子,保证自己一定会认真学习。
晚上回去后,他翻开小本子,按照上面的内容开始修炼。
与尸体对话?借助尸体身上的阴气,激发人体内的阴气与对方的死气相互碰撞……
练着练着,不知不觉间,陈安水就睡着了。
梦里,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毫无情感的工作人员,正在询问一具尸体的死因。没想到,那具尸体竟然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我本来是个靠贷款上大学的孤儿,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名牌大学,也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我特别高兴,结果一高兴晚上就喝了点酒,然后到河边散步吹风散心,一不小心就掉进河里淹死了……我的尸体,应该已经被泡得不成样子了,希望你们能好好帮我收敛一下。”
说完,陈安水感觉自己的视角突然转换,变成了那个说话的人。他感觉自己成了那具尸体,浑身上下都被水泡着,那种冰冷发胀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
不仅如此,借由那具尸体传来的感觉,陈安水大致能确定尸体的确切位置了。
湘西赶尸术,正是韩先生之前给他的那本小册子上记载的秘法。据说,在修炼这门秘术时,若是有天赋异禀之人,或许会莫名产生通灵的效果,甚至能得到尸体的托梦。
想到之前那具尸体的嘱托,陈安水琢磨着,自己可能就是稀里糊涂地通灵了。
不过这样也不错,确定了尸体的位置,就能尽快展开行动了。
次日清晨,吃早饭时,陈安水跟张浩讲述了自己昨晚的梦境,还表示打算当晚就去把尸体打捞上来。
“因为那段河岸,不论白天黑夜都有不少人。深夜的话人会少很多,这样既方便行动,也不会打扰到旁人。”
张浩听后点了点头,觉得他考虑得颇为周全,同时转头对旁边的寒伞说:“你也跟他一起去吧,负责查漏补缺,省得他搞出什么乱子。”
寒伞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一切包在他身上。
这天阴沉沉的,夜晚的风带着几分寒意,特别是河岸边,下班后常有人来这儿散步消遣。
姜晨下班后,独自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杯啤酒,对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慢慢地品着酒。
天上的月亮格外明亮。
“不知道,我那弟弟是不是也在望着这轮明月?不知道他会不会也曾想念家人?”
姜晨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他的弟弟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父母找了好多年,最后家里实在撑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放弃。
如今父母都病倒了,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得到弟弟的消息。
然而,在这个拥有十几亿人口的大国里,想要精准地找到一个人,简直就像大海捞针,根本不可能。
想到父母日渐衰弱的身体,姜晨心里酸楚不已。
“是死是活,好歹给个准信儿啊!这样生死不明,让父母一直牵挂……唉……”
姜晨越看越觉得心里难受。
此时已是深夜,江山河两岸的行人逐渐稀少,特别是这几天江边风越来越冷,这个时间点的人们都纷纷回家了。
姜晨正沉浸在伤感之中,眼角余光瞥见对面有两个男人骑着摩托车过来了。
他们停下摩托车后,其中一人拿着个小本子,另一人则拿着个铃铛,叮叮当当地摇着。
这铃铛的声音,有点像他们乡下死人下葬时的招魂铃声。
这时姜晨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这一片区域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他坐在树底下的长椅上,被阴影笼罩着,又穿着黑色衣服,对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
大半夜的,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看他们两人同乘一辆摩托车,还来到这个著名的约会地点,该不会是来约会的吧?
但看起来又不像。
姜晨觉得有些蹊跷,不知不觉就多留意了几分。
突然,他看到对面那个年轻人摇晃着铃铛,在河边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然后“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姜晨被吓得不轻,这家伙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跳河自杀吗?
来不及多想,姜晨冲着对岸的另一个男人大声喊道:“快打急救电话!快报警!”
他小时候在农村学过游泳,是村里有名的“浪里白条”。姜晨来不及犹豫,一头扎进了河里。
陈安水跳进水里后,憋住气,正准备开始召唤尸体,谁知刚跳进水里摇晃起手中的招魂铃铛,河水里就突然跳下一个人,拽着他就往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