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狸花面露凶相，崔老怔了下，白眉微微蹙起。
“别闹，有客人，让摸。”罗浩招手，和大狸花交流。
崔老差点没笑出来，小罗博士这话说得也太拟人化了，还别闹让摸。
真以为狸花猫能听懂……他该不会真的这么认为吧。
念头还没落地，大狸花就抻了个懒腰，迈着猫步向崔老走来。刚刚的凶相已经荡然无存，崔老竟然在大狸花身上看出了一点慈眉善目。
不对，应该是年轻人说的卖萌。
“呃~~~”崔老一怔。
“是狸主任的孩子。”罗浩解释道。
他给崔老讲了一下美食街街道办狸主任的事儿，把崔老听的云里雾里。
一只狸花猫，竟然被叫成狸主任！还能捉老鼠。
这些都市传说挺有意思的，崔老听的津津有味。
“一个朋友参与了这面的建设，后来觉得老鼠有点多，就把狸主任的几个孩子给抱过来。再往后它们之间也打架，我就给它们划了地盘，自己守着自己的地儿，仨月一换。”
“啥？”崔老这回彻底怔住。
动物的领域概念都很深，小罗博士能和狸花猫进行交流也就算了，还能给它们划分地盘。
能划分地盘也就算了，狸花猫可能是屈服于小罗博士的淫威，打不过他。关键在于仨月一换！
这些猫真的这么听话么。
别人听，这就是一段都市传说，可崔老听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这叫组织度。
“这面也有街道办，它们属于街道办下属员工，每个月每只猫有生活费的。”
“……”
“不算是编制，现在的编制太难弄了，也没必要，对狸花猫来讲就是个虚名。看今年冰雪节吧，要是有人拍视频火起来，或许能申请个编制。”罗浩见狸花猫凑上来，身子在崔老腿上蹭啊蹭的，微笑解释。
崔老还是伸手rua了一下大狸花。
“崔老，里面请。冰雪节前我家柴老板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日子过的相当悠闲。所以社区就把这间留下来，我负责招待各位老师。”
“呵呵，现在不让了吧。”崔老笑着挑刺。
“主要是这面钓鱼收费比较高，绝大多数钓鱼佬宁愿自己去野钓也不会来。”罗浩笑道。
“那怎么挣钱？”
“赶周末，几家人拖家带口的来聚会，顺便钓鱼。”
刚进门，一只大兽趴在炕上，清澈的眼神像极了大学生，呆萌中还有一点点傻。
“这是？”崔老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那只大兽用古怪的姿势趴着，肚皮却露在外面，一只小猫躺在它的肚子上呼呼大睡。
“这是狍子，我们东北刚开始建设的时候说是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狍子多，而且傻，要不是保护起来怕是现在都绝种了。”
崔老走过去，那只大兽一点警惕性都没有，眼神呆萌愚蠢，崔老好不怀疑自己上去给它一棒子它都不带反抗的。
狍子这种生物崔老有所耳闻，据说这玩意八卦的很，就算是打它，它逃走了也要回来看看。
都说好奇害死猫，其实好奇害死狍子才是真的。
“它和猫？”崔老越看越觉得狍子这玩意有趣。
“混熟了，和这面的游客也熟悉。就是别的屋子不让它上炕，毕竟有游客还是会有意见，只有这间屋子能上炕，和上面汇报的时候就拿狍子说事儿。”
“这倒是个好借口。”
崔老的确是长了见识，人与动物和谐相处，这屋子里温馨满满。
刚觉得温馨，大狸花就跳上炕，一巴掌抽在狍子的脸上。
狍子有点无辜，打了个喷嚏，侧侧身，让大狸花趴在自己身上。
“自从有了猫，这面就没老鼠了，别说是老鼠，连鸟都少。幸好没有保护的鸟类，要不然各种机构就得找上门。”罗浩抱怨了一句，“崔老，您喜欢吃什么鱼？”
“都行，有什么做什么。”崔老饶有兴致的看着大狸花和傻狍子，有点开心。
“那我不跟您客气了，就牛尾棒吧。”罗浩订了鱼，抬手rua了一下大狸花的头，“去抓六条牛尾棒回来。”
“？？？”崔老这回是彻底的傻了眼。
这里都是猫捉鱼的么。
“喵~~~”大狸花似乎表达自己对罗浩的不满，但还是从狍子的身上起来，先拉伸一下筋骨。
哔哔声作响，崔老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这在武术界叫金鼓齐鸣，是很高深的手段，没想到小罗博士这面养的一只猫都能做到。
大狸花抻开筋骨后慢慢悠悠的走向后门，崔老好奇，跟在大狸花身后。
两个背影坐在江边正在钓鱼，大狸花径直走过去，站在江边凝望。
“有客人？”崔老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是客人，稍等，先捉鱼。”
说话中，大狸花扑进水里，随后叼着一条牛尾棒回来。
“你这家伙，就知道捣乱。”
声音熟悉，崔老努力在记忆中搜索有关的人。
怔了几秒钟，他忽然发现这人应该是柴老板，协和柴老板。
“是~柴老板？他不是在帝都么。”崔老问道。
“是柴老板的订制款机器人。”罗浩解释道，“我也想老板，订制一款放在这儿，遇到什么难事儿了我就跑过来和老板聊聊天。”
“有ai机器人聊天，和打电话还是不一样。”
“！！！”
“而且我家大妮子也总说柴老板不在好像少了什么，就订制了一款机器人在这里钓鱼。”
“！！！”
崔老哑然无语。
小罗博士这是在弄什么！怎么把老柴的订制机器人都给搞来了。
有人惦念，这是老人们内心深处的一个点，最柔软的点。
看着柴老板的模拟机器人坐在江边钓鱼，崔老的心也渐渐软了下来。
Ai机器人在训斥着狸花猫，而它身边的那个胖墩墩的身影干脆一把摘下身上蓑衣，直接跳进水里。
竹子！
哪怕崔老不太上网，也见过铺天盖地竹子的宣传照。
自己竟然在这儿见到了竹子！
不对，应该也是ai机器人，崔老转念之间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只是这里的竹子和网上卖的那种傻乎乎的机器熊猫不一样。
崔老赫然看见竹子下水，和狸花猫配合默契，摸了几条牛尾棒上来。
“就吃这个，加上点蘸酱菜。都是自己种的，老板的ai机器人平时也种种地。喏，就在那面。”罗浩指了指院子里的角落。
那面有一小片大棚，里面绿色盎然。
崔老叹了口气，他羡慕的看着罗浩跑过去陪着柴老板的ai机器人聊几句。
虽然罗浩知道是ai机器人，却依旧把它当做柴老板肉身亲临。
崔老羡慕的差点没哭出来。
真好啊，自己百年之后要是也有人这么惦记自己，那该有多好？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永生。
……
……
半个月后。
“体检问题不大，报告院里看过了。小韩，你怎么这么固执，都说先让ai跑一遍。”柴老板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的说着。
他的做派和松花江边钓鱼的ai机器人一模一样。
只是陪在柴老板身边的人却不是罗浩和竹子。
“柴老板，ai现在的确已经开始上线进行诊断了，但哪有您经验丰富。魔都那面的ai医院就是瞎搞，我不看好。”韩建学淡淡说道。
“我是搞ai的，很多场景的确能把ai嵌入进去，但医疗领域我建议还是要多等一等。和黑灯工厂不一样，医疗领域里人命关天，小心无大错。”
柴老很慈祥的笑了，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
要是换从前，不说远了，十五年前，柴老摸清楚眼前这位的意思后肯定要有一顿疾风骤雨。
罗浩弄的无人医院准备申请吴文俊人工智能科学技术奖，这是柴老板没想到的。
但既然已经申报了，【吴文俊人工智能科学技术奖】的档次也够，对小螺号评选杰青有着极强的助力，所以柴老板也不惜放下身段去一个一个劝说评委。
只是ai这个领域柴老板不是很熟，面子也不太够，再加上这几年国内新科技喷薄而出，竞争相当激烈。
这么一大块蛋糕可不是柴老板一眼而定的。
加上912的老周也不行。
隔行如隔山，只能徐徐图之。
“那好吧，这是协和的体检报告，听说小韩你还想要一份无人医院的体检报告？”
韩建学微笑，“柴老板，有对照组这是您所在的医疗领域的常规。协和的体检报告和无人医院的体检报告加在一起，才能看出来ai无人医院的水平。”
呵呵。
柴老板心中冷笑，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
“那行，走吧。小尤呢？”柴老板问道。
“他今天肚子不舒服，体检完就去找消化内科看病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尤光明走进来。
他和韩建学都是ai领域的资深专家，也是【吴文俊人工智能科学技术奖】的评委之一。
“小尤，给你开什么药了。”
“柴老板，没开药，说我胃肠蠕动有点慢，多活动就好了。要是实在不行，就吃点促进胃肠蠕动的药物。”
“没事就行，没事就好。”柴老板也没在意，起身背手，缓缓换了衣服。
“几位要去无人医院进行第二次体检，你们对无人医院有什么构想？”柴老板问道。
“大约能猜到无人医院那面的情况，是具体而微的协和医院的模式。只是一些细节应该还要打磨，所以我和老尤都觉得暂时比不过其他项目。”
“小鲁家的孩子的事儿我们也很感激，但小鲁的确感情用事了。”尤光明道，“人工智能在国内发展的速度很快，但医疗领域还是有所欠缺。再过几年比较好，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这位已经图穷匕见，但柴老板也没说什么，只是换衣服上车，直奔无人医院。
既然他们要看，要对比，那就试一试。
虽然一上来就跟协和比，但柴老板还是有一定信心的。比不过是正常的，无人医院又不是要和协和比，他们的小心思柴老板知道。
到时候拿着亮点找小鲁，比不过协和医院，还比不过你们其他ai项目么。
开玩笑，柴老板对罗浩有信心。
柴老板心中有了计划，又盘算了几遍，觉得没什么弱点。
车队来到无人医院，大门缓缓打开，“小孟”和周老的身影远远的出现。
车停在门口，几名专家下车。
“各位首长好。”“小孟”客客气气的鞠躬，施礼，打招呼。
首长？
几位ai领域的专家都怔了下。
“隶属于我912医院和209所，所以小孟称呼来的专家首长，也无可厚非。”周老淡淡解释。
有些超标了，但首长这个词的确让人心里有异样的感觉。
这算是个马屁，很高级的那种，拍的有敌意的两人心中舒坦，对无人医院的敌意也降低了很多。
“周老，这样是不是不好。”尤光明小声说道。
“还行，我从前去各地做手术，市里面的招待所的服务员都这么叫。现在么，毕竟是ai机器人，无所谓的。”周老道。
“嗯，的确。”柴老也补充了一句。
俩医疗界的老前辈你一句我一句，把这件事敷衍过去。
只寒暄了几句，旋即进入正题。
开始体检。
Ai机器人在外人看来属于惊世骇俗的事物，但在国内ai专家看来，也就一身外挂比较引人注意。
的确，这里的ai机器人一身肌肉皮肤，看起来和真人一样，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这里。
柴老和周老静静的看着，ai机器人带着几人有条不紊的做着检查。
“尤老师，ct显示您的胃肠道有大量气体。”“小孟”走过来，温和说道，“下面将由无人医院专家评判需不需要治疗。”
“治疗？”尤光明一怔。
自己刚从协和出来，那面给的意见是不需要治疗，加强引动就可以。
他看向柴老。
“这面的运行方式和协和还是有点不一样。”柴老微笑，“我建议让ai机器人治一下。”
“治？怎么治？”尤光明一怔。
“罗博士在广安门要到了资料，可以通过针灸、理疗的方式进行治疗。”
“为什么资料里没有？”
“有，最后面签署了保密协议的那条里含带着。因为广安门那面有些中医的技术细节担心被本子窃取，所以保密层级更高。”周老也跟着解释了一下。
“ai……”尤光明犹豫。
别人家的ai技术主要体现在外部事物上，像洋山港的ai协调无人港口之类的，自己去只要参观就可以，找找问题，看看ai行动是不是符合逻辑线。
可无人医院这面却要在自己身上动手。
不由得他不犹豫一下。
“只是针灸、拔罐而已，要不要我先试一试？”柴老没有戏谑，而是很认真的征求尤光明的意见。
尤光明怔了下，柴老板那年纪，他越是真诚，带来的讥诮意味就越浓。
“试一试吧。”尤光明最后拿定主意。
虽然他还是有些担心，但想来也不会把自己扎坏。
有两位国内顶级专家在一边，真要是坏了的话，这家医院也就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至少评奖的事儿可以告一段落。
“尤老师，这面请。”“小孟”微笑，带着尤光明走去一间理疗室。
这里简单而干净，空气中弥散着负氧离子的味道。
“请趴好。”“小孟”扶着尤光明先摆体位。
“针灸，是谁的手法？”尤光明对无人医院有些了解，他询问道。
趴下的姿势让尤光明很不舒服，他的胃肠胀气十分严重，也不知道是吃什么吃不对了。
尤光明也知道西医对这方面的治疗效果有限，本来他准备完事后去广安门看一眼。
没想到小罗博士竟然取得了广安门那面的资料，能在那群老古董手里套到一点好处，真心是不容易。
话音刚落，尤光明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小孟”并没有直接扎针，而是先拿来一堆仪器，准备安装商。
“等等！”尤光明连忙喊停。
“怎么了？”
“柴老板，这是干嘛？不是说就针灸拔罐么，你这怎么还要给我上监护什么的。这是什么仪器？我看不懂呢。”
“哦，监测你肌肉生物电流的仪器。针灸理疗会改变一些东西，但一直都没有相应的研究。所以无人医院这面准备搜集一些资料，放心，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的。”
搜集资料？！
尤光明是ai领域的专家，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称为资料库的一部分。
算了，只要没什么伤害就行。
“小孟”很快在尤光明身上连接了各种仪器。
尤光明感觉搞医疗的这些人简直就是中世纪的黑魔法师，看着自己一身电线，柴老板和周老板非但没有说什么，他俩的眼睛里都不约而同的冒着光。
这也太吓人了。
“尤老师，您放轻松，我开始了。”“小孟”温和的说道。
这时候已经看不见“小孟”那张方正的脸，尤光明闷声应了一下。
“前些年，改开刚开始的时候，南洋的华裔遇到疑难杂症就回国治疗。”“小孟”一边捻动针灸针，一边和尤光明说道。
“其中很多相似的案例，当时华人华侨回国治疗都是顶级专家出面。毕竟人家有钱，国内也要展示建设成果。”
“小孟”八卦着。
“效果好么？”尤光明问。
“和您有关的病历一共397份，效果都还不错。”
聊了两分钟后，尤光明遭遇到了前所未有、想象不到的恶劣情况。
胃肠道开始迅速涌动，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绝于耳。
尤光明努力忍着。
他不是医生，对屎尿屁的梗还是有些心里厌恶。
尤其是自己身为专家，进门就被人称为“首长”，在表达了意见后ai机器人自动调整为称呼自己“老师”。
无论哪个称呼，都不容屎尿屁出现。
要不然这也太恶心了，有损自己ai专家，尤老师的称呼。
在人前还是要板板正正，规规矩矩的。
尤光明用力收紧括约肌。
“我接下来给您艾灸。”“小孟”道。
几个位置迅速热起来。
“华西有个老中医，从年轻时候就给自己艾灸足三里，现在足三里那一个小碗底大小的凹痕。”柴老板八卦到。
“足三里啊，据说每天艾灸那里对身体好处极大。最近我在无人医院，晚上都要小孟给我艾灸足三里，再捏捏脚。”周老道，“身体舒服的很，感觉元气都充足了不少。”
元气……
尤光明有些无奈，这是医疗界的老专家么？怎么感觉他们跟骗子一样。
可自己的胃肠道蠕动似乎又强了几分，本来满满的气体，肚子胀的难受。
现在气体自己正在找寻出路，想要冒出来。
如果不是无人医院的话，尤光明肯定喜出望外。但自己来这儿是有目的的，ai界的大奖怎么能让一名医生拿到呢。
就算是有效，自己也要坚持住！
尤光明暗自运气，把括约肌又收紧了几分。
“小孟”温和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尤老师，有没有感觉？”
“没有。”尤光明很肯定的说道。
咕噜咕噜。
他的肚子发出咕噜的声音，仿佛在暗地里蛐蛐他的话是假话。
但“小孟”却没质疑，而是补了两个火罐。
不疼是不疼，可胃肠道反应简直太大了，尤光明不敢说话，全身肌肉绷紧，准备回头找个地儿再说。
虽然医院里只要一上机器就能看到实际情况，但自己的体检已经结束了，坚决不去做任何检查。
尤光明拿定主意。
“尤老师，您的体检结果出来了一部分，身体相当好，没什么问题。有一点点小事儿，您平时可能要注意了。”
“小孟”说到体检结果。
“什么小事儿？”尤光明问。
他一直在用力的忍着，一直没敢说话，可忽然张嘴问“小孟”问题，一个嗝翻涌上来。
嗝~~~
酸臭的味道弥散在尤光明的口鼻之间，他心里喜忧参半。
胃肠胀气的确是好了，只要自己肯，两个屁放出去一切都没问题。但忧的是“小孟”的确有一套！
事实证明这里的ai机器人似乎和想象中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