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清晨,院里的积雪还没化透,檐角的冰棱折射着朝阳,像一串串水晶。槐花揣着鼓鼓的红包,踩着融雪的水洼往傻柱家跑,棉鞋踩在冰面上“咯吱”响。)
槐花:“傻柱叔叔!快开门!我妈让我来送饺子,说初二得吃‘迎婿面’,咱没女婿,就吃饺子凑数!”
傻柱(趿着拖鞋开门,头发睡得乱糟糟):“这才刚亮天,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你妈也是,大过年的不让人安生。”
槐花(举着饭盒往里闯):“我妈说你昨儿守岁熬到后半夜,得吃点热乎的补补。张奶奶呢?我给她带了红糖馅的,甜滋滋的。”
张奶奶(从里屋出来,穿着新做的蓝布棉袄):“在这儿呢!这丫头,比喜鹊还能叫。快让我看看,你妈包的饺子是不是还像去年那样,褶子歪歪扭扭的?”
槐花(打开饭盒):“才不歪呢!我妈练了一整年,你看这花边,像不像院里的菊花?”
傻柱(凑过去捏了一个塞进嘴里):“嗯,比去年强!就是盐放少了,淡乎乎的。你妈那手艺,也就这样了。”
槐花(瞪他):“你才手艺差呢!我妈说了,淡点好,解腻!对了傻柱叔叔,今天去不去逛地坛庙会?许大茂叔叔说他有票,能看舞龙!”
傻柱:“不去,人挤人跟下饺子似的。再说我昨儿跟周阳约好了,去给他修自行车,他那车链条总掉,拜年骑出去丢人。”
张奶奶:“去吧去吧,槐花盼了好几天了。周阳那自行车晚点修不碍事,庙会就这几天热闹。”
(正说着,许大茂举着手机从院外跑进来,镜头对着冰棱拍得正欢。)
许大茂:“家人们看这冰棱!纯天然水晶吊灯!咱院的年味够不够浓?哎,槐花,你妈给傻柱送饺子了?也不说给我留两,太不够意思了!”
槐花:“谁让你起得晚!我妈说你昨儿直播到半夜,肯定起不来。对了,庙会的票呢?”
许大茂(从兜里掏票):“在这儿呢!三张!本来想喊周阳,他说要去给他叔拜年,正好给你们。傻柱,你可必须去,我得拍你吃灌肠的糗样,保证涨粉!”
傻柱:“吃灌肠咋就糗了?我吃三碗都不腻!去就去,谁怕谁。”
张奶奶(往槐花兜里塞了个暖手宝):“穿厚点,庙会人多,别跟丢了。傻柱,你可得看好她,别让她瞎跑。”
傻柱:“知道了!您放心,她要是敢跑,我就把她糖瓜粘全吃了。”
槐花(捂着兜后退):“才不让你吃!我自己的糖瓜粘,要留着蘸饺子吃。”
(三人说说笑笑往胡同口走,刚到拐角就撞见周阳推着自行车出来,车把上挂着个果篮。)
周阳:“你们这是去哪儿?”
傻柱:“去地坛庙会,许大茂有票。你这是要去拜年?”
周阳:“嗯,去我叔家,他昨儿打电话说想我了。对了,我那自行车链条,等我回来你再帮我看看?”
傻柱:“没问题!你路上慢点,别骑太快,车链掉了麻烦。”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周阳):“家人们看这孝顺孩子!大年初二就去给长辈拜年,比某些人强多了——傻柱,说的就是你!”
傻柱:“我咋了?我等会儿给李爷爷拜年去,不比你拍视频强?”
周阳(笑着摆手):“你们快去吧,庙会人多,去晚了没好位置看舞龙。”
(到了地坛庙会,黑压压的人群差点把槐花挤成纸片。傻柱赶紧把她架在脖子上,许大茂举着手机在旁边挤,嘴里还不停念叨。)
许大茂:“家人们看这人气!锣鼓喧天,红旗招展!前面就是舞龙队,据说领头的师傅是非遗传承人,耍的龙能吐火!”
槐花(在傻柱肩上晃悠):“我看见龙了!黄色的!好大!傻柱叔叔,它会不会咬人啊?”
傻柱:“傻丫头,那是布做的,咬人也是假的。你看那龙角,是纸糊的,一捏就扁。”
(舞龙队过来时,锣鼓声震得人耳朵疼。领头的师傅果然有本事,龙身在空中盘旋翻转,最后猛地仰头,嘴里真喷出串火星,引得人群一阵欢呼。)
槐花:“哇!真会吐火!比三大爷烟袋锅火星子大多了!”
许大茂(举着手机往前挤):“家人们看清楚没?这叫‘火龙献瑞’,寓意新年红红火火!点赞破五万,我去跟师傅合个影!”
傻柱(拽住他):“别挤了!再挤手机都得被踩扁。槐花说想吃驴打滚,咱先去买吃的。”
(小吃摊前更是热闹,糖耳朵、艾窝窝、豌豆黄摆得像小山。槐花趴在傻柱肩上,指着驴打滚喊着要吃,傻柱刚买完,她又盯上了冰糖葫芦。)
槐花:“我要那串最大的!有山楂、橘子、山药豆的!”
傻柱:“你吃得完吗?上次买一串,剩一半给狗了。”
槐花:“这次肯定吃得完!许大茂叔叔可以帮我吃。”
许大茂(举着手机咬了口驴打滚):“我可不吃,我得留着肚子吃灌肠。家人们看这驴打滚,黄豆面给得足,甜面酱抹得匀,一口下去——哎哟,粘牙!”
(正吃着,槐花突然指着不远处喊:“那不是小马哥哥吗?他旁边那个是谁?”)
众人望去,只见小马正陪着个穿军装的中年人逛庙会,两人手里都拿着风车,笑得正欢。傻柱把槐花放下来,挥手喊:“小马!”
小马(回头看见他们,眼睛一亮):“傻柱哥!你们也来啦?这是我爸,刚从外地回来。”
马父(笑着握手):“我常听小马说院里邻居多好多好,今天可算见着了。这小姑娘是槐花吧?小马总提你包的兔子饺子。”
槐花(把手里的冰糖葫芦递过去):“马伯伯好!您吃山楂吗?酸溜溜的,可好吃了。”
马父(接过咬了一口):“好吃!比部队食堂的酸梅汤还开胃。对了,晚上到家里吃饭去,我带了点特产,咱爷俩喝两盅。”
傻柱:“不了,怕打扰你们父子团聚。改天吧,我请您喝二锅头。”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合照):“家人们看!这就是昨天帮咱剁馅的小马同志,旁边是他父亲,军人叔叔就是不一样,气质杠杠的!”
马父(笑着摆手):“别拍别拍,我不上镜。你们逛着,我们往前走走,我家那口子还等着呢。”
(告别小马父子,槐花突然捂着肚子皱眉。)
槐花:“我想上厕所。”
傻柱:“刚才让你少喝点酸梅汤,你偏不听,现在知道急了吧?许大茂,你在这儿看着东西,我带她去找厕所。”
许大茂:“凭啥我看东西?我还想拍捏面人呢……行吧行吧,快去快回,我在这面人摊等你们。”
(傻柱领着槐花找了半天厕所,回来时却见许大茂正跟个捏面人的师傅吵得脸红脖子粗。)
许大茂:“您这面人卖五十?抢钱呢!去年我买才三十!”
师傅(手里的面团转得飞快):“今年材料费涨了!你看这颜料,进口的,不掉色!嫌贵别买,后面排队的人多着呢。”
傻柱(走过去打圆场):“师傅,给孩子捏个小兔子,要红眼睛的,多少钱?”
师傅:“诚心要四十,给你便宜点。”
槐花:“我不要小兔子,我要孙悟空!要有金箍棒的!”
师傅:“孙悟空贵五块,金箍棒得用竹篾扎,费工夫。”
傻柱:“行,四十五就四十五,您给捏精神点。”
许大茂(瞪眼睛):“你咋不让他便宜点?四十五能买三串糖葫芦了!”
傻柱:“大过年的,别计较这点钱。孩子高兴比啥都强。”
(捏面人师傅手艺真不赖,三揉两捏就把孙悟空的脸捏出来了,红脸蛋,尖下巴,眼睛用黑颜料一点,活灵活现。槐花捧着面人,笑得合不拢嘴。)
槐花:“比三大爷画的灶王爷好看!傻柱叔叔,您看这金箍棒,真能转呢!”
傻柱:“好看是好看,可别往嘴里塞,颜料有毒。”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面人):“家人们看这手艺!这才叫民间艺术!比那些塑料玩具强百倍!师傅,您收徒弟不?我拜您为师!”
师傅(笑着摆手):“你这细皮嫩肉的,吃不了这苦。捏面人得手上有劲儿,冬天冻得裂口子也得练,你行吗?”
许大茂:“我……我可以戴手套练啊!”
众人都笑了,傻柱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起哄了,人家师傅忙着呢。咱去看杂耍吧,槐花说想看吞剑。”
(杂耍摊前围的人更多,一个光着膀子的师傅正往嘴里塞铁剑,槐花吓得捂住眼睛,却从指缝里偷偷看。)
槐花(小声问):“他不疼吗?剑会不会把他肚子戳破?”
傻柱:“人家练了几十年了,有窍门的。就像你包饺子,练多了就不捏歪了。”
许大茂(举着手机凑近拍):“家人们看清楚!这可不是魔术,是真功夫!剑尖都从脖子后面出来了——我的天!太吓人了!”
(正看着,傻柱的手机响了,是张奶奶打来的。)
傻柱:“喂,张奶奶……嗯,玩得挺好……槐花没乱跑……啥?李爷爷不舒服?……好,我们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傻柱脸色凝重。)
傻柱:“李爷爷说头晕得厉害,张奶奶让我们赶紧回去。”
槐花(抓紧他的衣角):“李爷爷会不会有事啊?他昨天还说要教我叠纸船呢。”
傻柱:“没事的,估计是起太早着凉了。许大茂,走了!”
许大茂(赶紧关了直播):“走走走!我开车来的,就在门口,快!”
(三人往庙会门口跑,槐花手里的孙悟空面人被挤掉了,她也顾不上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槐花:“都怪我,要不是我要来庙会,李爷爷不舒服我们就能早点知道了。”
傻柱(把她抱起来):“不怪你,李爷爷那是老毛病了,跟你来不来庙会没关系。别担心,有周阳在呢,他懂点医术。”
(许大茂的车开得飞快,胡同里的红灯笼被甩在身后。到了院里,只见周阳正给李爷爷量血压,张奶奶在旁边递热水,三大爷蹲在门口抽烟,眉头皱得像个疙瘩。)
槐花(跑过去拉李爷爷的手):“李爷爷,您难受吗?我给您捶捶背吧,我妈说捶背能舒服点。”
李爷爷(笑着拍她的手):“不难受,就是老糊涂了,起太早有点晕。让你们这么着急跑回来,耽误玩了吧?”
周阳(收起血压计):“血压有点高,估计是昨天守岁没休息好。我给他吃了片降压药,歇会儿就没事了。”
张奶奶:“都怪我,今早见他起得早,就没拦着,让他跟三大爷去遛弯了。”
三大爷(把烟摁灭):“不怪你,是我拉着他去的,说要给他看我新捡的石头,谁知道……”
许大茂(举着手机想拍又放下):“李爷爷没事就好,您老可得保重身体,不然院里少了个讲故事的,多没意思。”
傻柱:“周阳,用不用去医院?”
周阳:“不用,观察观察再说。我今天不出去了,就在这儿守着。”
(李爷爷歇了会儿,精神果然好多了,拉着槐花讲起他年轻时在东北过年的事,说那时候没有庙会,就几个人围着火炉猜灯谜,输了的罚喝白酒。)
槐花:“那我也想猜灯谜!李爷爷,您出一个让我猜猜呗。”
李爷爷:“好啊,听着——‘胖娃娃,滑手脚,红尖嘴儿一身毛,背上浅浅一道沟,肚里血红好味道’,打一水果。”
槐花(歪着头想了半天):“是桃子吗?桃子是红尖嘴儿。”
三大爷:“不对!桃子背上没沟。”
周阳:“是草莓吧?我小时候常猜这个。”
李爷爷:“对喽!周阳猜对了!槐花,罚你给爷爷唱个歌。”
槐花(清了清嗓子,唱起来):“新年到,放鞭炮,穿新衣,戴新帽……”
她的声音奶声奶气的,李爷爷听得直笑,眼里的疲惫也散了不少。傻柱和周阳去厨房烧热水,张奶奶和三大爷在旁边择菜,说中午就在院里做饭,大家凑一起吃,热闹点李爷爷能更舒服。
许大茂举着手机,镜头对着唱歌的槐花,又慢慢扫过院里的每个人,嘴里低声说:“家人们,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样子。有笑有闹,有惊有喜,身边的人平平安安,比啥都强。”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李爷爷的轮椅上,落在槐花的笑脸上,落在厨房里升腾的热气里。傻柱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刚才在庙会上看到的舞龙和杂耍,再热闹也比不上院里这股子热乎气。
他往灶膛里添了块煤,火苗“呼”地窜起来,映得他脸上暖洋洋的。锅里的水快开了,咕嘟咕嘟的声响里,仿佛藏着无数个这样的日子——有欢笑,有担忧,有说不完的话,有过不够的年。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淌进院儿,李爷爷喝了药在藤椅上打盹,槐花蹲在旁边数他花白的胡子,数着数着自己也歪在椅边睡着了。傻柱和周阳蹲在厨房门口修自行车,链条“咔嗒咔嗒”响,像是在跟院里的麻雀对唱。)
傻柱(用机油擦着扳手):“你说奇不奇,李爷爷这毛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脸白得像张纸,这会儿居然打起呼噜了。”
周阳(捏着车胎试气):“老人家就像老座钟,时不时得调调弦。对了,上午你跑那么急,槐花的面人掉了都没捡,回头我给她捏个更大的孙悟空,带金箍棒的那种。”
傻柱(笑):“你可拉倒吧,上次你给她捏的兔子,耳朵一个长一个短,她说像歪嘴驴。”
(正说着,许大茂举着手机从外头冲进来,鞋上沾着泥,裤脚还湿了半截。)
许大茂:“出大事了!家人们快看——不对,院里的都听着!胡同口那棵老槐树倒了!压着张大爷家的柴火垛,火星子溅到草棚上,现在正冒烟呢!”
三大爷(从屋里探出头):“我刚听消防车响,还以为谁家办喜事放鞭炮呢。那棵树可有年头了,光绪年间就有了吧?”
张奶奶(赶紧往兜里揣钱):“我得去看看张大爷,他家那口子前年走了,就他一个人,别吓着。”
(傻柱一把拉住她):“您在家守着李爷爷,我跟周阳去。许大茂,拍啥拍,搭把手!”
(三人往胡同口跑,远远就看见老槐树横在路中间,枝桠压着半塌的草棚,几个穿消防服的正用水枪喷水,白雾裹着焦糊味飘得老远。张大爷蹲在墙根,手里攥着个破烟袋,烟灰撒了一身。)
傻柱(走过去拍他后背):“张大爷,人没事吧?棚子塌了再盖,别往心里去。”
张大爷(抬起头,眼里红通通的):“那棚子底下……是我老婆子生前纳的鞋底,攒了一箱子,想等重孙子出生给做双虎头鞋……”
槐花不知啥时候跟了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驴打滚,此刻踮着脚往草棚里瞅,忽然指着一个没烧透的木箱子喊:“那不是鞋盒子吗?好像没着火!”
周阳(立刻冲过去,扒开断枝):“真的!这箱子是铁皮的,火没烧进去!”
(消防员过来帮忙,把变形的铁皮箱抬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的布鞋、棉鞋底码得整整齐齐,只是边角被熏黑了。张大爷摸着那些鞋,忽然哭了,像个孩子似的。)
许大茂(举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声音有点哑):“家人们……刚才不该拍的。这箱子里哪是鞋啊,全是念想……”
傻柱(瞪他一眼):“还不把手机收起来!搭把手把张大爷扶回家,我跟周阳清理清理这儿。”
(搬箱子时,槐花发现箱底有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双绣着鸳鸯的红布鞋,针脚密得像撒了把芝麻。)
槐花:“张大爷,这鞋真好看,是给您家重孙子媳妇的吗?”
张大爷(抹了把脸):“是……是给我家小子准备的,他三十年前去南方打工,说娶媳妇就回来,这鞋我老婆子纳了三年,纳完没俩月就走了……”
周阳(忽然开口):“张大爷,您还记得他去哪个城市吗?我认识几个志愿者,说不定能帮着找找。”
张大爷(愣了愣,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地址……好像还在这儿,就是不知道管用不。”
(傻柱凑过去看,信封上的字迹都模糊了,只隐约能看清“深圳”两个字。)
傻柱:“深圳不大,现在信息发达,说不定真能找着。周阳,这事你多上心,需要啥尽管说。”
(消防车渐渐走远,胡同里留了片狼藉。许大茂不知啥时候买了两斤包子,塞给张大爷:“趁热吃点,您老别熬着。”张大爷接过包子,手还在抖。)
槐花(把那双红布鞋小心地放回箱底):“张大爷,等找着您家小子,我帮您把鞋刷干净,保证跟新的一样!”
张大爷(咧开嘴笑了,眼泪却掉在包子上):“好……好丫头……”
(傻柱和周阳开始清理断枝,阳光穿过光秃秃的树桩,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许大茂没再拍视频,蹲在一旁帮着捡碎玻璃,嘴里哼起了跑调的《恭喜发财》,哼着哼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轻轻的叹息。)
(忽然,槐花指着树桩喊:“你们看!这树桩上有字!”)
众人围过去,只见年轮中间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钉子划的——“根在这”。
(众人凑近树桩,手指抚过那些被岁月磨得浅浅的刻字,阳光透过断枝的缝隙落在字上,像给“根在这”三个字镀了层金边。)
张大爷颤巍巍蹲下来,粗糙的手掌按在树桩上,掌心的老茧蹭过木茬,忽然笑了:“这准是我家那口子刻的……她总说,人走得再远,根也得扎在这儿。”他抹了把脸,“当年小子走的时候,她就蹲这树下哭,说等孙子回来,得让他认认这棵树。”
槐花掏出兜里的铅笔和小本子,小心翼翼把“根在这”拓了下来,铅笔尖在纸上沙沙响:“我要把这字描清楚,贴在教室墙上。老师说,老物件上的字都是有故事的,比课本里的课文还生动呢。”
傻柱扛着一捆断枝往垃圾桶走,回头喊:“周阳,找把锯子来,这树桩别扔,打磨打磨能当个花架,摆在张大爷门口,开春种点爬山虎,不出两年就能爬满枝桠。”
周阳应着去找工具,许大茂忽然站起身,举着手机对着树桩拍了张照,却没点开直播,只是在相册里建了个新文件夹,命名为“胡同里的念想”。他挠挠头:“刚才看张大爷摸这树桩的样子,忽然觉得拍那些热闹没啥意思,不如多记点这种实在的。”
傻柱闻言笑了:“你小子总算明白点啥了。”
(正说着,周阳扛着锯子回来,锯齿咬在树桩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木屑簌簌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雪。张大爷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忽然说:“我家老婆子纳鞋底的线,都是用这树的韧皮搓的,说比棉线结实。”)
“真的?”槐花眼睛一亮,凑过去问,“那这树是不是浑身都是宝?”
“可不是嘛,”张大爷打开话匣子,“夏天遮凉,冬天挡风,就连掉下来的枯枝,捆起来当柴火烧,烟都比别的柴少。那时候你许大爷总来捡枯枝,说烧着省煤。”
许大茂蹲在旁边听着,忽然接话:“我爸说过,小时候跟张大爷家小子爬这棵树掏鸟窝,被张大妈追着打,俩人绕着树跑了三圈,最后还是卡在树杈上下不来,还是张大妈搬了梯子才把他俩抱下来的。”
众人都笑起来,张大爷也跟着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花:“那小子淘得很,爬树比猴儿还灵……”话没说完,声音忽然低了,“要是能找着他,真想再让他爬一次,我肯定不打他了。”
(周阳把锯好的树桩抱到张大爷门口,傻柱找来砂纸,蹲在地上慢慢打磨边缘,磨掉的木刺混着灰尘粘在他汗湿的额角。槐花蹲在旁边,用拓下来的“根在这”字样剪了个剪纸,小心翼翼贴在树桩侧面。)
“这样就好看啦,”她拍了拍手,“等爬山虎长出来,就像给字盖了层绿被子。”
许大茂忽然掏出手机,给树桩拍了段视频,配了句话:“有些东西倒了,根还在。”这次他点开了发布键,没过多久,评论区就热闹起来——有人说想起了老家的老槐树,有人说爷爷家的门槛上也刻着字,还有人问张大爷儿子的事,说可以帮忙转发找线索。
(张大爷看着手机屏幕上滚动的评论,手指在颤抖,忽然抓住傻柱的胳膊:“这……这能找着?”)
傻柱拍着他的手背:“您瞧好吧,现在这网络厉害着呢,说不定过两天就有信了。”
夕阳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树桩上新贴的剪纸在风里轻轻晃,“根在这”三个字透过红纸,像颗跳动的小火苗。周阳收拾工具时发现树桩底下压着个铁皮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张泛黄的照片——有张大爷两口子年轻时的合影,还有个半大的小子爬在槐树上咧嘴笑,怀里还揣着个鸟窝。
“这不是张大爷家小子吗?”槐花举着照片喊,“跟这树桩上的字一样,都带着股倔劲儿!”
张大爷接过照片,用袖口慢慢擦去上面的灰,照片里的光影模糊了,可那笑容却像刚绽开似的,亮得晃眼。胡同里的风带着晚饭的香气吹过来,谁都没说话,但心里都清楚——这倒下的老槐树,怕是要以另一种方式,接着守着这胡同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