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雯雯没有说话。
她一时也不好去做评价。
只是心里还是生了几分悲哀感。
丢了事业的男人，果真就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一样，让人唏嘘。
但悲哀不只是为了老陈，还有此刻的自己。
此刻的陈雯雯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某个幻象破灭了。
陈雯雯一直都觉得女孩子比男孩子是更需要父亲这个角色的。
因为不论是生理和心理，相对来说的女孩子确实是存在一定劣势，所以更需要依靠和保护。
但这一刻，陈雯雯知道，老陈已经给不了这些了。
这不是失望或者自私什么，而是一种自我意识的蜕变，老陈还是老陈，但不要幻想太多，以后都要多靠自己，和那个男人。
唉……
也是好事吧。
老陈是不可能再东山再起了。
他心气没了，也跟不上时代了。
但他依旧是父亲。
刚刚提到那个人时，陈雯雯心知肚明，以至于眼下还有点后悔，想着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不过自己说的也没错，没有他，自己确实是毁了，人生毁了。
然后老陈沉默，无力，头都抬不起来。
其实老陈心里也明白的很。
说着说着。
老陈渐渐没声了。
他喝了一口茶，然后笑，笑的有点尴尬。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老陈说：“那个，你第一次做生意，你以前没管过人，我还有个以前的手下，你也认识，就是那个胡八，胡八这个人当年一直跟着我，本事虽然不大，但人可靠，能镇住人，我倒了之后他……”
陈雯雯不说话，只是听着。
“咳，那些都不说了，你要招人，你得镇的住，你们小年轻社会经验少，不知道人有多滑头，特别你还是个女孩，你让胡八给看个仓库什么的，不管是手下人也好，还外面人也好，都……”
“爸！”
“嗯，你讲？”
“我会自己找人，自己筛选，不需要你安排人过来。”
陈雯雯说。
言罢，她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不管你安排的是什么人，只要是你安排的，那都是冲着你的关系，打着你的名号，我不怀疑他们的诚心，但你让我怎么对待他们？是普通员工，还是叔叔阿姨？”
“这……”老陈顿时无话。
“经验少，我就多积累，我不怕试错，我也需要一些试错。”陈雯雯说。
老陈还是沉默。
不过抬头看了一眼女儿。
这时，陈雯雯又说：“当初我有这个想法，找他一聊，他帮我梳理了一遍后，然后给我转了十万块，让我先把店开起来，先一只脚踩下去，然后我再去找他，第二次，他又给我打了四十万！”
老陈低头，点着头。
陈雯雯继续说：“来锡城之前，我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让我尽可能多谈供应商，团销他可以保证，资金也不是问题，资金他给了我两个选择，第一还是他追加投入，第二是建议我去做个抵押贷款，我名下不是还有一套房吗，你之前给我买的。”
老陈脱口而出：“那你让他追加投入啊！”
这话一出，陈雯雯却不说话了。
老陈这才反应了过来，有点尴尬，说：“他要是愿意投入，那肯定是好事嘛。”
陈雯雯笑了，说：“他可以，但他建议我去做个抵押。”
老陈有点不懂：“那……”
陈雯雯叹气。
无奈之下，陈雯雯说：“你不希望你女儿体面一点吗？”
老陈一愣，这下是明白了，点着头，只知道点着头。
陈雯雯轻叹了一口气，说：“还有，我知道你想帮我，这次过来也是你在暗中使劲儿，但你不要这样，比如吴阿姨这次。”
“为什么？我……”
“我不是不让你帮我，我也需要你帮我，虽然你现在……但你人脉还在，你只要牵线搭桥就行了，你不用去低三下气求爷爷拜奶奶，做生意谈合作终究是还是回归到生意上，不是人情，更不是施舍，而是我确实有那个资格去合作愉快。”
“……”
老陈再次沉默。
陈雯雯则是继续。
她索性借着今天的机会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爸，你不是过去了，我知道，你那样做，你也很困难，所以没必要，你牵个线就行。
成不成，能不能合作，我自己去谈，谈的好，人家觉得我可以，不错，正好跟你当年还有交情在，这样人家帮我也乐意，里外能都落个好，你也体面。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在我，我得有点真本事，是不是？”
“是。”老陈点着头。
这一刻，仿佛真的老了。
不过很快，老陈抬起脸，看着女儿。
他苦涩一笑。
但开心不是假的。
他说：“这都是，那个男的教你的？”
陈雯雯顿了顿，点头。
老陈又笑了，连连点着头，说：“那就好，那挺好的，挺好的。”
陈雯雯轻舒了一口气，说：“放心吧，他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个人！”
“我知道，我也是做过生意的，现在是时代不同了，不是靠胆子的时代了，是要脑子，这个年纪融资这么多，账面身家几个亿，全国也是少有的，这种就是人中龙凤，是注定要一飞冲天的，你能跟他做朋友，他又这么用心真诚的对待你，我肯定高兴啊！”老陈一口气哈哈笑笑的说了很多。
这让陈雯雯一时有些不适应，也没说话。
老陈继续，又说：“你刚刚也对，没他，你确实不好讲了，这就是贵人嘛，他能看得起了你，那说明你也有值得他看得起了的地方，我也发现了，你不一样，跟我不一样，想法很好，有志气！”
“爸？”
“你还聪明，那时候，你不学舞蹈，你正经上学你也能考个好大学的！”
“什么叫正经上学？学舞蹈就不正经了？我舞蹈也很优秀的！”
“对，对对，都优秀！”
“爸……”
陈雯雯突然有点聊不下去了。
不过，也是突然间，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你还喝茶吗？不喝我们过去吧，不是讲有一批库存货吗？你牵线搭桥就行了，我自己谈，生意就是生意，路终究还是要我自己走。”
“好，那，那走吧？”
“嗯，走吧。”
……
去到地方。
见了人，看了货。
然后聊了整整一下午。
老陈一开始心里还有点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