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那枚黑色棋子,在他的指尖不断来回翻动,就好像是有灵性一般,如同一个满腹愁绪的老者,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白发老者见状,不敢去打扰,只好侧过身去,逗弄那只小鸡仔玩。
而那只小鸡仔,似乎跟白发老者也很熟,所以完全不设防,直接就跳到了白发老者的手心里。
只是这个动作,直接把白发老者给吓得,连忙想要收回手掌,结果却发现自己慢了半拍,导致手心被那只小鸡仔给踩住。
仅此一下,那白发老者的脸上,神情顿时一怔,但很快,他就将这抹震撼给很好的隐藏了起来,然后咬着牙齿,脸上的表情像是便秘一样。
此时他弯腰在佝在那里,试图直起腰来,结果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没办法将腰身给直起来,反倒是一张脸憋得通红。
尝试了几下之后,他先是侧着脑袋看了一眼年轻人,见对方还在沉思状态,就没好意思开口,而是回过头来,对那小鸡仔低声细语道:“前辈,万事好商量。”
那小鸡仔能听懂人言,闻言之后,把头高傲的抬起,然后趾高气昂的问道:“说,到底谁才是师父的挚爱亲朋?”
“你这不废话吗?当然是前辈您了!”白发老者满头大汗的说道。
别说是抬起手来,现在光是抵抗那小鸡仔的重量,他都快要撑不住了。
“这还差不多!”那小鸡仔闻言,得意的跳开,然后自顾自的去觅食了。
没了小鸡仔的踩踏,白发老者急忙把手从地上抬起来,只是整个手掌,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要知道,就算是十万大山,他这只手也能够轻而易举的抬起来,结果现在一只小鸡仔就把他给踩的连腰都直不起来,当真是匪夷所思。
‘只能说,老祖的手段,不是我等凡人所能想象的。’白发老者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一句,对老祖的敬仰又不自觉的拔高了好几分。
而他刚松一口气,甚至都还没能让手掌的血液流通,就听到年轻人的冷哼声传来:“连只巴掌大小的小鸡仔都抬不起来,这几百年的苦修,都修到屁股里去了?”
白发老者顿时满脸苦色:“师祖,您自己的灵宠您又不是不知道,随便拉出来一个和,都能秒天秒地,您让我跟它们比,是真看得起我。”
年轻人白了白发老者一眼,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算是默认了白发老者的这个解释。
“我刚刚看了一下,那家伙确实在禁区里修炼。”年轻人再次开口,“但我不明白的是,那里一片死寂,还有万钧威压,他是怎么能活下来的?”
“师祖,我们要是能想明白,就不会来问您了。”白发老者一脸的尴尬,神情之间很是无语。
这种明知故问的事情,他老人家还反过来问自己,这不是故意打自己的脸吗?
“你倒是实诚。”年轻人点了点头,抬手一挥,将棋盘上的黑白两子分别归于自己的棋盒里。
白发老者知道,年轻人嘴里的实诚,并不是因为自己刚刚的那句话,而是一句嘲讽。
他在嘲讽自己一开始来找他,并没有说出实情,而是先下棋,然后在下棋中提到九幽烛龙的事情,希望可以直接引起他的注意,结果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上钩。
无奈之下,自己这才把这件事给搬出来,这一来二去的,都经过了好几个弯弯绕,半点都不跟实诚搭边,所以才会说是年轻的师祖在嘲讽自己。
于是白发老者很是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发自真心的解释道:“师祖啊,我也是没办法,他们推举我过来,但我又不敢直接说出那个地方的名字,怕师祖您一言不合,就把我丢进轮回里啊。”
那毕竟是年轻师祖的伤心之地,也是他的禁忌,不管前一秒多和颜悦色,下一秒说翻脸就翻脸。
如果不是前面有铺垫,并且让了他三千多手棋,怕是自己现在就已经是那小鸡仔的盘中餐了。
年轻人知道白发老者的顾忌,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然后一手执黑,一手执白,开始在棋盘上下棋。
一开始白发老者并没有在意,以为这就是老祖闲来无事的时候,自己打发无聊时间所练就的本事,可到最后是越看越心惊。
因为他发现,向来以臭棋篓子著称的老祖,竟然在完美复刻刚刚与自己下棋时候的样式!
不仅落子的先后顺序没有错,就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更关键的是,在关键的悔棋处,老祖竟然没有悔棋,而是就按照自己最初的思路下了下去。
最最关键的是,就在自己屠龙大阵已成,自以为不管老祖如何下出惊天妙手,都不会撼动自己屠龙大阵的时候,结果就看到老祖在棋盘一处落下,然后……
原本已经置于死地的黑棋,竟是因为这一步妙手,全盘皆活!
“不……不可能!”白发老者见状,连忙收起轻视之心,盯着棋盘上的黑白两子,仔细推演着接下来的棋局。
可不管他如何推演,最后都是以黑子半目获胜,且无一例外!
“师祖,您……?”
白发老者震惊的无言以对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每次来这里陪老祖下棋,都是在折磨自己,取乐师祖,结果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被取乐的人!
能做到不动声色输棋,并且还采用悔棋的手段,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输给自己,关键是自己还完全没有察觉出来,可见其棋力,已经不知道甩自己几个段位了。
白发老者一直以为自己的棋力在天花板,结果现在才知道,自己这位师祖的棋力,简直就是在大气层!
“你一个小辈,要修为没修为,要背景没背景,要法宝没法宝,要长相没长相,要是下棋再不让你赢,我怕你会跳崖自尽。”年轻人给出自己的解释,而且还是很真诚的那种。
但白发老者听完之后,半点也开心不起来,甚至还觉得原本就受伤不轻的心,再次被扎的支离破碎。
“师祖,您要是不会安慰人,可以不用安慰的。”白发老者捂着胸口,生不如死。
年轻人则是一脸的无所谓,然后招了招手,把那小鸡仔给招了过来,随即对白发老者道:“那地方我就不去了,你跟它替我走一趟,查清楚那小子为什么能入禁地而不死。”
“师祖,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不配合呢?”白发老者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就杀了呗,你手里几百万亡魂,这种事还要我教你?”年轻人没好气的说道,总觉得自己这个不知道多少代的徒孙,脑子有点不好使。
“唉,真是要啥没啥,也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的?”年轻人忍不住一句感慨,差点把白发老者给气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