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寡妇不安地看着孙山，低声地回答：“大人，民妇不辛苦。”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回答，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养儿育女哪里不辛苦，何况自己还是寡妇，还要养读书人。
其中的艰辛，不亲身经历，看到也觉得苦。
李寡妇真实年纪不算老，但已经半头白发了。
孙山见她的拘谨，便扯一些家常话题，笑着问：“夫人，这些青菜瓜果是你自己的种的？种得真好，水灵灵，绿油油。”
说到这些普通话题，李寡妇稍微放松些。
微微一笑地说道：“大人，我家里还有两亩地，这些是我儿种的。”
想不到是钟秀才种的，孙山欣赏地说道：“钟秀才种的不错，是个会种地的。”
随后又说道：“夫人，实不相瞒，我也是从村里走出来，表面擅长读书，其实更擅长种地。以前在家里，我就爱种地了。”
钟秀才和李寡妇听孙山这么一说，忽然有一种亲近之感。
听闻知县老爷也是农村孩子，想不到传闻竟然是真的。
而且外面也传知县老爷会种地，如今亲口承认，看来是真的会种地。
李寡妇笑着说：“想不到大人也会种地。呵呵，我儿也会种。我的双手要刺绣，种不了。以前交给比别人种，后来我家仁牙子长大了，他自个去种了。”
孙山连连点头说道：“读书归读书，我们农村来的，不会种地可不行。钟秀才做得好。”
钟秀才想不到孙山没看不起耕田人，连忙说道：“大人谬赞了。”
孙山又建议到：“明年衙门会有鸟粪卖，你们也买一些回去。耕田也好，种菜也好，按照要求施肥，粮食也会多收几斤，青菜也会长得好。这种鸟粪，我亲自用过，非常有用。”
李寡妇和钟秀才万万想不到孙山向他们宣传鸟粪。
孙大人都这么说，他们不买几斤回去，都对不起孙大人的推荐。
李寡妇连连答应：“民妇会的，明年一定会来买鸟粪。”
孙山又跟李寡妇扯了几句日常，见时辰不早了，便送客。
桂哥儿这边把李寡妇母子送出去后，肥仔考生家里就过来送礼了。
孙山愣了愣问道：“肥仔阿爹为什么给我送礼？”
王家送，天经地义。李寡妇送，有礼有节。
肥仔阿爹送，什么理由？孙山很不理解。
桂哥儿在于理解与不理解之间回到道：“山哥，可能肥仔阿爹感谢你派人安全护送肥仔到考场。”
肥仔贪吃，嘴巴吧唧吧唧地吃个不停，要不是被孙大力看管着，恐怕考场也进不来。
孙山不认同地说：“肥仔又没回来，他爹哪里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要是真感激，也得肥仔回来。”
桂哥儿连连摇头说：“山哥，或许肥仔阿爹见别人送，他也跟着送，要不然说不过去。”
这话好有道理，人从众的跟风行为别说肥仔阿爹，连孙山也会。
既然收了王家的礼，又收了礼寡妇的礼，如果不见肥仔阿爹，好似说不过去。
孙山无奈地把肥仔阿爹请了进来。
结果肥仔阿爹一点也不肥，是个瘦子。
看来肥仔把他爹的那份也吃了。
肥仔阿爹上来见到孙山，便说道：“大人，草民这次前来是特意感谢大人。多谢大人的护送，我儿才顺利抵达辰州府，顺利高中。多谢大人。”
孙山也不知道肥仔阿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看到一堆礼，比李寡妇的丰富许多。
不由地满意，暗暗点头。
面上云淡风轻地说道：“客气了，这是本官应该做的，这种小事，微不足道，感激的话莫要说了。本官是他们的老师，看到他们能取得好成绩，本官也甚为欣慰。”
为了表示距离，孙山自称“本官”，为了表现亲切，孙山自称“我”。
这两种称呼随着熟悉度变化。
第一次见肥仔阿爹，得要端着才行。
肥仔阿爹外表看不是买卖人，实际却是商人，要不然也没能力把肥仔养得那么肥了。
孙山说了几句客气的话，肥仔阿爹立即爬杆子上来，对孙山一阵吹捧。
孙山笑呵呵地看着肥仔阿爹，这种虚溜拍马的小把戏，实在经历太多，已经免疫了。
孙山是不会迷失在肥仔阿爹的夸赞中。
短暂地聊了一会儿，便送客。
之后的两天，陆陆续续新出炉的秀才阿爹或者阿爷上门送礼。
幸好这次只有8个考生高中，要是十几二十个，岂不是天天要会见？
他，孙山，忙得很！
桂哥儿兴奋地看着一堆礼物，东摸摸，西摸摸，把礼物分类。
高兴地说：“山哥，送了好多礼过来，比中秋收到的礼还多还丰富。哈哈，山哥，看来考生家里人是真心感谢你。”
孙山也无奈啊，开头收了王家的礼，就一直要往下收。
要不然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总不能收考生A的，不收考生B的，这让考生C怎么想呢？
无奈地说道：“把吃的捡出来吃，把用的放一边，等大力叔下次到辰州府，再卖掉。”
上次转卖，孙山回血不少。这些礼能放的就放着，等有机会卖掉再回血。
孙大力乐呵呵地说：“好哩，老爷。上次卖砚台，那个店家还叫我有货继续到他那边卖。还说我们的东西不错，是个好货。”
看到这么多礼物，孙大力立即盘算下次到辰州府找哪个商家交易。
呵呵，肯定能卖不少钱。
一旁的张师爷嘴角抽了抽。
看了看前面的一堆吃食，是老爷让他带回去慢慢吃。
又看了看一堆捡出来准备到辰州府卖的礼物。
感觉这世道变得太快了，让人好不适应。
张师爷想不明白为什么秀才公要给孙山送礼，不是孙山给他们送礼表示祝贺吗？
还是他以前没在官老爷身边做事，不懂官场规矩？
张师爷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好问出来，只好默默记在心里，努力寻找答案。
如果张师爷问孙山。
孙山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因为他高中的那会儿，也没给魏大人送礼，相反魏大人还送礼祝贺。
或许一县一风俗，沅陆县流行考生高中后给知县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