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陈阳三人带上林耀祖,在寻踪水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了黑市的交易地点。方大海心中暗自佩服陈阳的深谋远虑,这种时候陈阳选择不露面确实是明智之举,毕竟身份敏感,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陈阳当然是不会露面了,他深知自己的特殊身份一旦暴露,不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更会连累身边的人。方大海心领神会,掏出手机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张岩,语气中透着一丝紧张和期待。张岩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听到方大海熟悉的声音时,他就知道行动的时机到了。收到了方大海的消息之后,张岩二话不说,直接带人就扑了过来。
不出所料,交易地点正如他们预想的那样,位于辽江省一个荒废的粮仓里。这座粮仓早已荒废多年,外墙斑驳剥落,铁门锈迹斑斑,周围杂草丛生,是辽江上漂浮着的一艘即将沉没的铁船般的存在。正是这等荒凉之所,成了跨省黑市的绝佳庇护所。
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张岩没有通知辽江当地警方,而是亲自带队,将粮仓团团包围。警车闪烁的红蓝灯光划破了夜的寂静,如同张开的一张巨网,将罪恶笼罩其中。
张岩带来的刑警们动作迅速而无声,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将粮仓围了个水泄不通。
方大海坐在车里,车窗半降,方便他观察外面的情况。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心脏随着每一秒过去而跳得愈发急促。粮仓门口,几个穿着普通却眼神锐利的人不时来回巡视,显然是在放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色渐深,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野狗的吠叫,更添几分诡异气氛。终于,粮仓的铁门缓缓打开,陆续有人从中走出,一个个神色紧张,脚步匆忙。
陈阳的目光紧锁在这些人的脸上,试图从中找出审胖子的踪影。第一个,不是;第二个,也不是……直到第五个,那张熟悉的胖脸带着几分茫然和惊恐出现在视野中。
方大海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长长舒了口气。看着那些往日里嚣张跋扈的黑市参与者一一被戴上手铐押上车,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个盘踞在辽江与外省之间的庞大黑市帝国,此刻终于轰然倒塌,像一座纸糊的城堡,在真相的阳光下迅速崩塌。
当审胖子哆哆嗦嗦地被带上前车时,陈阳的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带着几分无奈和担忧。
“啥?”方大海猛地转过头,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手指头不自觉地在方向盘上狠狠敲了两下,那动静震得车座都跟着颤了颤,“你小子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他犯法了!你还要放他一马?脑子让门挤了还是让驴踢了?咋想的这是?”
陈阳没接话,只是慢悠悠地从后视镜里瞄了眼正被人押上警车的审胖子,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不是我说你,”方大海还在那儿絮叨,唾沫星子都快溅到陈阳脸上了,“你救他,他回头把你卖了咋整?”
“不是,”陈阳终于开口,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转向窗外,“大舅哥,您先别急着喷唾沫星子,听我说两句成不?”
方大海斜睨他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显然还在气头上,但好歹是住了嘴,等着陈阳的下文。
“人家审胖子虽说干的事儿不太光彩吧,”陈阳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可这回在里面,那是真帮了我的大忙。”
他伸手比划了个手势,“你想啊,我要不是有他周旋,就里面那些亡命徒,不得把我骨头拆了?估摸着就不是抬出来那么简单了,那是抬着盖白布出来了!”
“还有,”陈阳转过头,正色道,“他跟我是同行,还是沈城的。”
陈阳说着,手指轻轻敲击着车窗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想啊,以后我还得跟沈城同行打好关系呢,是不是?”
方大海听完这一番话,脸上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不少,但依旧带着几分狐疑,他顺着陈阳的目光看向已经被带上警车的审胖子,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利弊。
“不是我不帮你,”方大海沉默片刻,突然一拍大腿,掏出大哥大开始拨号,“这种事,我说了不算!我把张岩喊过来,你自己跟他掰扯去!”
方大海说着,从旁边拿出了大哥大,已经拨通了张岩的电话,挂断电话,方大海斜睨着陈阳,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意味:“我可告诉你啊,这案子不归我管,人家张岩才是负责人,给人找麻烦!”
说着,他冷哼一声,手指点了点窗外正在忙碌的警车队伍,“反正要是我负责,门都没有!”
“行行行,”陈阳无奈地摆摆手,“我知道了,谢谢大舅哥提醒。”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魁梧,留着板寸头的男人快步朝这边走来,正是张岩。陈阳见状,立刻迎了上去,两人在车旁低声交谈起来。
“张队,”陈阳压低声音,尽量简洁地把情况说了一遍,“审胖子在里面帮了我不少忙,你看能不能……”
张岩听后,眉头微微皱起,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被带上警车的审胖子,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陈阳,没有立即表态,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陈阳诚恳地说道,“那个啥,我想问问,能不能看在他协助我们的份上,从轻处理?”
张岩皱着眉头看了看陈阳,又看了看车上的审胖子,陷入了沉思。
“张队,那个胖子在里面帮我说了不少好话,要是没有他,我估计进去就让人抬出来了。”陈阳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烟,抽出一根递给张岩。
“你是不知道,当时那几个外地来的买家,看我一个生面孔,就想找茬。那个柴老板更是阴阳怪气的说我是不是便衣,要不是胖子及时帮我解围,说我是沈城的老行家,我这会儿估计已经躺医院了。”
陈阳顿了顿,点燃自己的烟,深吸一口继续说道:“另外那个柴老板和佟老板,你们一定要严查,这两家伙绝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我在里面观察了一下,他们对这里的环境太熟悉了,连哪个角落放什么东西都一清二楚。而且从他们的谈话中能听出来,他们跟这个黑市的组织者关系很密切,说不定就是核心成员。”
“还有一个叫黄大山的,他是黑市的暗桩,表面上装作买家,实际上是在给组织者通风报信。”陈阳压低声音,神情严肃地说道,“你们好好查查他,说不定能查出来幕后的组织者。这个人很可能掌握着整个黑市网络的关键信息。”
张岩听完陈阳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过香烟点燃,深深抽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眯着眼睛看着陈阳,半开玩笑地说道:“咋的,陈老板,听你这么一说,看来你在里面收获不小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想给那个胖子说个情呗?我看你刚才一直在关注他。”
陈阳听出张岩话里的试探意味,抿嘴一笑,搓了搓手说道:“张队,实不相瞒,我确实想帮那胖子一把。”
“你看这样行不行,放他一马。我跟他是同行,都是干古玩这一行的,平时也有些交情。我想把他发展成内线,以后再有类似的黑市交易情况,让他第一时间跟你报告。”
“这样既能将功补过,又能为我们提供有价值的情报,一举两得。”
张岩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摇头,用欣赏的眼神看了看陈阳,缓缓说道:“陈老板,你这脑子转得够快的。不过话说回来,按理说你在这案子里确实出了大力,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虎穴,为我们提供了这么多重要线索,我理应给你个面子。”
张岩说到这里,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是你也得理解我的难处。”
“我们冲进去的时候,那胖子手里正拿着一件明显是文物的青铜器,正要跟买家完成交易,被我们抓了个正着。这是现行犯,证据确凿,我要是就这么放了他,上面问起来我怎么交代?”
张岩说完,皱着眉头在原地踱了几步,明显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停下脚步,弹了弹烟灰,看着陈阳说道:“这样吧,陈老板,我想个折中的办法。”
“一会我把他带到你车上,让你们单独谈谈。”
“你跟他好好说说,让他明白现在的处境,一会儿回去老实交代,主动配合我们的调查,帮我们多提供点有价值的线索。”张岩又抽了一口烟,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果他能提供足够有价值的信息,帮我们挖出更大的鱼,那我可以考虑从轻处理。过后,让他多交点罚款,走行政处罚的程序,就行了。”
张岩最后加重语气说道:“陈老板,这可是我最大的限度了!再多我真的做不了主,你得理解我的难处。”
陈阳略一沉吟,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叩两下,嘴角微微上扬,朝张岩比了个"妥"的手势,“行,张队,就这么办,我来跟他好好聊聊。”
张岩也点点头,转过身去,朝着不远处正在清点证物的一名年轻警员招招手,“小李,过来一下!”
那名叫小李的警员小跑着过来,“张队,有什么吩咐?”
张岩压低声音,在小李耳边交代了几句,“你把车上那个胖子带到这边来,让他和这位陈老板聊聊,记住,态度别太恶劣,人家陈老板在这案子里帮了大忙。”
“明白了,张队。”小李点头应声,转身朝警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