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斯的笑容僵在脸上，香槟杯在他指间被紧紧捏着，两只眼睛怒视着安德森。
佐藤一郎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引得附近几位女士皱眉侧目。“安德森桑，”他用日语敬语夹杂着英语，语气却充满恶意，“您这样的老派收藏家就像...像...”
他故意停顿，小眼睛滴溜溜转着寻找比喻，“就像过时的留声机！死抱着那些发霉的价值观，现在早就是资本为王的时代了！”
他炫耀般地从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用两根手指夹着晃了晃：“我们佐藤基金刚以两千万美元收购了雷诺阿的《花园中的少女》——用现金。”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帕特西亚忍不住出声：“那幅画去年就被曝光是二战期间从法国犹太家族抢夺的！你们居然——”
“帕特西亚，”安德森拦住了准备上前的帕特西亚，随后白了两人一眼，“和他们生气，不值得。”
威廉姆斯趁机补刀：“说起来，安德森，你那套'道德收藏'理论真是业界笑柄。”
他夸张地模仿着战车国口音，“'每件文物都应该回归故土'——多么感人的童话故事！”说着，他突然凑近，香水味混合着酒精气息扑面而来，“安德森，知道大家背后怎么叫你吗？'圣徒安德森'，还是...'破产的圣徒'？”
一阵更加明显的哄笑在周围响起。
陈阳看到安德森挺直的背脊，微不可察地佝偻了一瞬，但当他开口时，声音依然沉稳：“至少我的藏品都能经受阳光下的检验。威廉姆斯，你右手小指上的翡翠戒指——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去年曼谷失踪的那批缅甸皇室珠宝中的一件？”
威廉姆斯猛地将右手背到身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很明显被安德森说中了。、
佐藤见状立刻转移话题：“说起来，安德森桑最近在忙什么？该不会还在为你那个可笑的'文物回家'基金会奔波吧？”他故意用日语说“馬鹿げた”(愚蠢的)这个词，然后假装歉意地捂住嘴，“啊，抱歉，我忘了您日语不好。”
“他的基金会至少让二十七件珍贵文物回到了原属国。”帕特西亚再次厉声道，碧绿的眼睛燃烧着怒火。
佐藤不屑地摆摆手：“感情用事！艺术品就应该由最有实力的收藏家保管。”他挺起胸膛，“比如我们大和民族，就比那些原住民更懂得欣赏保护文物。”
威廉姆斯已经恢复镇定，重新挂上那种居高临下的笑容：“安德森，说真的，你应该考虑把收藏交给专业人士打理。听说你最近在找买家？价格合适的话，威廉姆斯拍卖行可以...”
“我的收藏永远不会落入你们这种人手中。”安德森的声音突然提高，在画廊里引起回响，“你们把人类文明的瑰宝当成股票期货一样炒卖，用它们洗钱、逃税、进行肮脏的政治交易——”
“噢！多么高尚的演讲！”佐藤夸张地鼓掌，小胡子随着面部肌肉抽搐，“你们战车国人总是这样，战败后就特别爱扮演道德楷模。”他故意提高了声音，却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我祖父说过，1945年在柏林，你们可没这么...”
安德森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帕特西亚猛地向前一步，却被陈阳轻轻拦住。直到此刻，两个挑衅者似乎才注意到这个一直沉默的亚洲年轻人。
佐藤眯起眼睛上下打量陈阳，目光在他朴素的西装和没有佩戴任何名表的手腕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这位是...您的助理？还是翻译？”他故意用日语说道，“看起来像是从唐人街廉价雇来的。”
威廉姆斯假惺惺地叹气：“安德森，你已经落魄到需要带个跟班充场面了吗？”他晃了晃空酒杯，“要不要我借你些零钱？”
画廊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安德森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陈阳却突然向前迈出半步，用流利优雅的牛津英语说道：
“佐藤一郎先生，1943年11月，您祖父佐藤健太郎大佐，指挥的'金百合'部队在金陵掠夺了金陵大学图书馆珍藏的《永乐大典》残卷十二册。”陈阳的声音不大，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其中三册，去年突然出现在佐藤基金的拍卖目录上， prOvenanCe(来源证明)写的是'战后民间收藏'——需要我继续补充细节吗？”
整个画廊瞬间鸦雀无声。佐藤的脸像变脸戏法般从得意转为惨白，又涨成猪肝色。他西装领口别着的金色菊花徽章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
“你...你是什么东西？”佐藤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日语口音变得越发浓重。
威廉姆斯惊讶地挑了挑眉：“噢？看来不是普通跟班？”他故意绕着陈阳走了一圈，像在打量拍卖会上的商品，“安德森，这是你新收的弟子？教他背了些资料就来充专家？”
“他是我的朋友，陈阳先生，来自华夏的著名文物鉴定专家。”安德森介绍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保护意味。
“什么？华夏专家？哈哈！”佐藤夸张地挑起眉毛，用带着浓重日本口音的英语说道，“真有趣，我以为华夏的专家只懂得鉴定他们自己的...嗯...民间工艺品呢。”
威廉姆斯发出一声轻笑：“得了吧，佐藤，我们都知道华夏的文物鉴定水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他们连自己流失海外的文物都认不全，更别说欧洲艺术品了。”
陈阳的英语突然转为标准美式发音，“是么？那我顺便说说，您刚才提到的'梵高仿作'事件，实际是贵拍卖行资深鉴定师，布莱克先生故意放行的——根据纽约时报的调查，他与您有笔三百万美元的私下交易，不是吗？”
威廉姆斯的金发似乎突然失去了光泽，瞪圆了眼睛呆呆的看着陈阳，他......他怎么知道的？这事没有人知道，他一个华夏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胡说！”威廉姆斯当时就急眼了，“我要告你，这是赤裸裸的诽谤！”
“够了”佐藤突然暴喝一声，引得附近侍者托盘上的酒杯轻颤，“一个支那人竟敢——”
“请注意您的言辞，佐藤先生。”安德森突然挺直腰板，声音如雷贯耳，“这是文明社会.....”
“哼，”威廉姆斯冷冷笑了一下，“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一个知名的欧洲学者、艺术鉴定大师，居然沦为和华夏人成为朋友，真是丢人！”
“我都想不明白，像这种低等人怎么会出现在......”
帕特西亚此时往前站了一步，瞪着两人说道，“我请二位注意你们的言辞，否则就请离开我姑姑的拍卖会！”
“哦，”佐藤一郎听完笑了一下，之后看向威廉姆斯，“我忘记了，这里的主人可是帕特西亚的姑姑。”
“威廉先生，你看到了么，他们华夏人就喜欢走后门，要不是他认识帕特西亚，又怎么会进入这么高档的拍卖会！”
帕特西亚冷冷的看着两人，“二位，陈是我们的朋友......”
“哦，我的天！”威廉姆斯吃惊的看看两人，“我说战车国的专家们都怎么？已经到了跟华夏人成为朋友的地步了么？”
“我们为什么不能是朋友？”陈阳笑呵呵站到了帕特西亚身边，伸手一指为威廉姆斯，看着佐藤一郎说道，“他的父辈，往你们国家扔了两颗蘑菇，让你损失了几个城市的父亲，有着杀父之仇的你们，都能成为朋友，我们为什么不能？”
“哈哈哈哈！”
“噗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