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和帕特西亚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这确实是个问题，”安德森缓缓说道，“政府层面的支持对于这种大规模的文化合作来说至关重要。”
耿老叹了口气：“是的，没有官方的支持和认可，很多项目都无法顺利推进，即使我们有再好的合作伙伴和再完美的计划。”
帕特西亚微微皱眉，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哈特尼克尔教授确实...有些固执。”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他从年轻时就对华夏文化有着深深的迷恋，但同时又带着某种莫名的优越感。他和施密特部长虽然原则上支持两国合作，但坚持要以战车国为主导。再加上...”
说到一半，帕特西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陈阳，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轻咬下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接下来的话。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坦诚：“再加上陈当众揭穿他收藏的青铜方罍是赝品，让他颜面扫地。”
“而且......”安德森在旁边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杯与茶托轻碰发出细微的瓷器碰撞声。
他放下茶杯后，抬头看看耿老和陈阳，眼神中透露着无奈，“这个人，心眼真的不大。我担心因为这件事，恐怕这次我们两国之间的合作......”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茶香在静谧中显得更加浓郁，会客厅内一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能听到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耿老轻敲着茶杯边沿，发出有节奏的轻响。帕特西亚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安德森则望向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这份沉默被陈阳率先打破了。
“其实......”陈阳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环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问题其实不难解决。”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转向他，眼中带着疑惑和期待。耿老停止了敲击茶杯的动作，帕特西亚抬起头来，安德森也从窗外收回了视线。
“既然哈特尼克尔因为那件赝品的事情耿耿于怀，心中怀恨，我们不如换个思路，主动帮他解决这个'麻烦'。”陈阳的眼中闪烁着狡黠而聪明的光芒，就像一只正在策划什么的小狐狸。
耿老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毛，身体微微前倾：“你小子这是打的什么算盘？你的意思是......”
陈阳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颇为得意的笑容：“说服哈特尼克尔将那件'青铜方罍'卖给冯·霍恩海姆夫人。”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直接落在地上就爆炸了！
“什么？”帕特西亚和安德森吃惊的看着陈阳。
陈阳继续解释道，“这样一来，他既能挽回部分经济损失，又能在某种程度上保住自己的颜面——”
“毕竟，能够卖给罗勒比庄园这样的顶级收藏机构，在整个收藏界来说也不算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帕特西亚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睁得如铜铃般大，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她急忙摆手：“不不不！”
接着又连连摇头，金色的头发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陈，你绝对不能这样做！你怎么可以把一件明知道是赝品的东西卖给我的姑姑呢！”
“陈，我刚刚救了你，你不能这样做！”
陈阳呵呵一笑，“帕特西亚，就因为你刚刚救了我，我才想出这个办法，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陈阳笑着耸了一下肩膀，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那件青铜方罍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我们不说赝品谁知道？”
“而且你想想，哈特尼克尔这样的专家都被骗过了，说明这件赝品的工艺水平相当高超。”
陈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更何况，现在知道真相的只有我们几个人。哈特尼克尔肯定不会主动说出来，那多丢人啊。而我们也没必要到处宣传，对吧？”
“不不不，”帕特西亚连连摇晃手指，脸上写满了担忧，“陈，你不能这么做。”
“如果拍卖出去，那会损失罗勒比庄园的名誉。我姑姑冯·霍恩海姆夫人一向以收藏真品著称，如果被发现收了一件赝品，那对我们家族的声誉打击会是毁灭性的。”
“谁让你们卖了？”陈阳笑着耸耸肩膀，神情轻松得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你们可以放在大厅里展示呀！只是作为装饰品，又不是当真品卖出去。”
陈阳的语气变得更加轻快：“而且啊，帕特西亚，你想想看，如果这件'青铜方罍'真的放在罗勒比庄园展示，会有多少收藏家慕名而来？”
“到时候庄园的参观人数肯定会大增，门票收入也会水涨船高。”
“展示一件赝品？”帕特西亚呆呆的看着陈阳，眼中满是不敢置信，“这要是让别人看出来了，我们罗勒比家族还有什么脸面？”
“陈，你是不是疯了？让我们明知道是假的还要展示？”
帕特西亚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如果有哪个专家像你一样火眼金睛，当众指出这是赝品，那我们罗勒比家族在收藏界就彻底完蛋了！几百年的声誉毁于一旦！”
陈阳将一只茶杯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动作从容不迫，随后呵呵一笑，“帕特西亚，连哈特部长这样的人......”
说着，陈阳停顿了一下，“或者说，整个欧洲的专家都在内，连机器都骗过去了，谁会认为它是赝品？”
陈阳的手指轻敲茶杯边沿，发出清脆的声响：“现在这只茶杯在我手里，它就是陈阳的茶杯。如果我把它给了你，它就变成了帕特西亚的茶杯。”
“茶杯还是那只茶杯，但是它的身份却因为主人的改变而改变了。”
说着，陈阳将茶杯推到了帕特西亚面前，眼神中带着一丝教导的意味，“从一个名人手里，转移到另一个名人手里，有人会怀疑物件的真伪么？这就是所谓的'传承有序'啊。”
陈阳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哈特尼克尔教授，战车国艺术部长，国际知名的文物专家。”
“罗勒比庄园，也是战车国响当当的家族，这两个响当当的名号，就是最好的保证书。”
陈阳的语气变得更加自信，“你想想看，如果有人质疑，其他人会怎么想？'连哈特尼克尔教授都认可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罗勒比庄园收藏的东西还能有假？'人们只会这样想。”
陈阳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更妙的是，即使将来真的有人发现了真相，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到那时候，这件事早就成为收藏界的一段佳话——'连大师都会看走眼的精美仿品'。不但不会损害声誉，反而会成为谈资。”
“事情传出去之后，既提高了罗勒比庄园的知名度，又帮哈特解决了一个麻烦，岂不是一箭双雕？”
陈阳重新坐下，端起茶杯，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有时候啊，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把问题变成机会。”
“这件赝品青铜方罍，在哈特手里是个麻烦，但在罗勒比庄园，它就可能成为一段传奇。关键是我们怎么包装这个故事。”
帕特西亚和安德森交换了一个眼神，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对陈阳计划的惊讶，也有对可行性的担忧。
安德森缓缓抬起手，摩挲着下巴上精心修剪的胡茬，思考着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变数，“这确实是个出人意料，又颇具迷惑性的解决方案，”
他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可是，哈特尼克尔那个老家伙，他会轻易同意吗？”
“要知道，他出了名的古板、固执，简直就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任何试图改变他想法的人，最终都会碰一鼻子灰。”
“这就需要一点…心理学上的高级技巧了。”陈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充满自信的神秘微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