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苏雅琴猛地向前一步,冲陈阳厉声喝道:“陈阳!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为什么不赶紧把东西捞上来?在这里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陈阳似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摊摊手说道:“苏小姐,你以为我不想啊?”
“可我是北三省来的,我们那儿的人,有几个擅长水性的?更何况这是在井里,不是河里江里!又窄又深,又冷又滑!”
“我带来的这些兄弟,虽然个个都是好手,但我们都不擅水,要不然,现在物件早就摆在你面前了!”
陈阳看着苏雅琴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焦虑和紧张,心中暗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慢悠悠地踱步到苏雅琴面前,隔着廖振山和大严,微微前倾身体,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笑容,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清的音量问道:“苏小姐,您这心里……是不是开始害怕了?”
苏雅琴眼神一凛,想要反驳,却被陈阳抬手制止。
陈阳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敲打着苏雅琴最后的心理防线:“您想想,一会儿等我找来的人,把井里的物件一件不落地捞上来,摆在大家面前……您和‘听雨阁’的脸面,可就真的……丢光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苏雅琴骤然收缩的瞳孔和更加苍白的脸色,才继续说道:“哎呦喂,这韩家老宅,可是被你们听雨阁里里外外扫过一遍的!结果呢?”
陈阳笑呵呵冲着苏雅琴吐了一口烟,苏雅琴皱着眉头,用手捂着鼻子,旁边背着弓箭的男人,直接向前迈了一步,而廖振山和大严也上了一步,站在陈阳背后。
“我陈阳随便一掏弄,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翻出了这么多好物件。这传出去,大家会怎么说?”
“而这,还只是开胃小菜。”陈阳的笑容变得危险而充满诱惑,“如果……我要是再运气好点,把那个你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的密道也给打开了……嘻嘻……”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和意味深长的笑容,比任何直白的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哎呦,那到时候,您苏小姐……你们听雨阁的前程……呵呵……”陈阳轻轻摇头,一副你懂的的表情,“苏小姐,我要是你,现在绝不会关心能井底掏出什么物件,而是要想想,怎么维护您自己、以及听雨阁的名声!”
这番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苏雅琴的心理防线!陈阳精准地抓住了她最大的恐惧——失败带来的耻辱和她在组织内地位的动摇!
苏雅琴的脸色变得惨白,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着陈阳那副看似关心、实则充满了威胁和算计的嘴脸,恨不得撕烂它!但她更清楚,陈阳说的,正是她最害怕发生的!
绝对不能让陈阳独立完成这一切!必须介入!必须把捞取物品的主动权,至少是参与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哪怕……哪怕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冒一些风险!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她死死盯着陈阳,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但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却意味截然不同:“陈阳……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阳看着苏雅琴那副强作镇定却又难掩焦虑的神情,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猫儿在逗弄爪下的老鼠。
“苏小姐,您这话问的,可就有点意思了。”陈阳语气轻松,带着一丝调侃,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像是在品味什么有趣的事情,“什么叫我想怎么样?这问题该我问您才对呀!”
他摊开双手,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手指还特意展开,像是在展示什么证据,“我花钱买了这宅子,这宅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包括这口井,现在都姓陈。”
“我在我自己家里发现点东西,想把它们捞上来,拿出去换点钱花花,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陈阳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头数,“您看啊,我买宅子,花的是我自己的钱;我在自己家里找东西,用的是我自己的力气;我捞上来的东西,卖的也是我自己的物件。”
“这一二三四五,哪一条不是合情合理?这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是你.....”说着,陈阳轻轻抬手一指苏雅琴,“在我家,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我干活,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想干啥呢?”
苏雅琴被他这番装傻充愣的话气得牙痒痒,她咬紧了牙关,太阳穴突突直跳,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必须搞清楚井下的真实情况。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强压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一些,甚至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那份急切还是透露了出来,连声音都微微有些发颤。
“陈阳,”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你别跟我在这里兜圈子!别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
说到这里,苏雅琴的语速不自觉地快了起来,“我是问你,你到底在井底发现了什么?”
“刚才你说的那些,唐三彩?宋元瓷器?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的目光紧紧锁定陈阳,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撒谎的痕迹。
陈阳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甚至带着点无赖的气息。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笑得眼角都挤出了细纹。
他夸张地摇了摇头,摇的幅度大得像个拨浪鼓,语气带着一种无奈,甚至还叹了口气,“哎呦喂,我的苏大小姐,我刚才不是......”
说着,陈阳微微叹了一口气,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往前迈了半步,身体微微倾斜,他凑近了一点,距离苏雅琴不到半米的地方站定,平静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雅琴。
笑容也慢慢收敛,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地说道:“苏小姐,我刚才说的那些……”
陈阳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睛盯着苏雅琴,观察着她的反应。
“都是我猜的,瞎编的,行了吧?”陈阳突然话锋一转,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甚至还耸了耸肩,“这样回答,您是不是就满意了?心里就踏实了?”
“您想听的就是这个答案,对不对?”他说着,还歪着头,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你!”苏雅琴被他这明目张胆的耍赖气得浑身发抖,她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伸手指着陈阳,手指都在抖动,胸脯剧烈起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陈阳!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你就不能正经一回吗?”
“你看你看,”陈阳立刻叫起屈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变得委屈巴巴,表情委屈得像个受了天大冤枉的小媳妇,眼神里还透着几分无辜,“我说实话吧,您不信,非觉得我在吹牛,说我油嘴滑舌;现在我顺着您的心思,承认自己是瞎猜的,您又说我嘴里没实话,说我在耍赖。”
“苏小姐,您这可就有点难伺候了。”说着,陈阳还转过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背着弓箭的男子,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我说哥们,你脾气真不错,真是修养到家了,这么难伺候的主,你都能伺候得了?你这心理素质,这忍耐力,简直是我辈楷模啊!”
随后,陈阳又转回身,看向苏雅琴,两边嘴角轻轻翘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苏小姐,您到底想让我怎么说,怎么办?”
“我求您了,您给我个准话行不行?说实话还是说假话?配合您还是跟您对着干?您就明明白白告诉我,省得我这儿猜来猜去,猜错了又挨您骂。”他说着,还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双手合十,像是在祈求苏雅琴。
陈阳这番胡搅蛮缠,左右都是理的说辞,让苏雅琴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心中的憋闷和焦虑几乎要达到顶点。她发现,在言语交锋上,自己完全被这个看似年轻、实则滑不溜手的家伙牵着鼻子走。
“我就想知道,”苏雅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放弃了与陈阳进行无意义的争辩,直指核心,“你陈阳,到底有没有在井底发现好东西?是,还是不是?”
陈阳看着苏雅琴那副快要崩溃却又强撑着的模样,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他轻松地耸了耸肩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苏小姐,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您了。您不信,我有什么办法?”他指了指井口,“反正呢,我说什么您都觉得是假的。”
“您要是有耐心,就在这儿等着。等我找来帮手,把井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捞上来,到时候,我保证把它们整整齐齐摆在您面前,让您亲自上手看,上手摸!”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到时候不就一清二楚了?也省得您总怀疑我骗您,对吧?”
他这番话,看似退让,实则将了苏雅琴一军,把她逼到了等待即被动的墙角。
就在两人言语交锋,气氛微妙之际,二严恰到好处地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仿佛出了不少汗,脸上带着焦急和沮丧。
陈阳立刻将“矛头”转向了二严,语气带着不满和催促:“二严!让你办点事怎么这么磨蹭?人呢?找到会水的、敢下井的人了吗?”
二严跑到近前,哭丧着脸,紧张地摇摇头:“陈老板,我……我跑了好几条街,问了不少人,可……可人家一听是下这种老井,里面又冷又深,不愿意来。”
“尤其是听到是韩宅的老井,还……还说这井不太平,都……都摇头说不来!给钱都不干!”
他双手一摊,显得无比委屈,“这……这又不是在咱们江城,人生地不熟的,我……我上哪儿给您找这么胆大又懂水的人去呀?这泉城的人,胆子也太小了!”
“废物!”陈阳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大声呵斥起来,声音之大,确保院门口的苏雅琴和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他故意表现得极其暴躁和不耐烦:“这有什么难办的?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道理你不懂吗?老子我在乎花钱吗?” 陈阳一边喊着,一边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一百二十万的宅子,老子眼睛都不眨就买了!还在乎请人下井这千八百块的小钱?”
“你告诉他们,价钱好商量!只要肯下来,把东西给我完好无损地捞上来,钱不是问题!”
二严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但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辩解:“陈老板,我……我真的尽力了呀!这真不怨我!是实在找不到人嘛……”
“你还敢顶嘴?!”陈阳眼睛一瞪,怒气更盛,指着二严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小子!就你这个态度,等井里的物件捞上来,卖了钱,答应分给你的那份,扣一半! 让你长长记性!”
两人这番之间的激烈争吵,尤其是陈阳那副不差钱,但求人无门的焦躁状态,以及最后对二严扣钱的威胁,加上二严一脸委屈的样子,如同最后一幕精心安排的戏剧,完完整整地呈现在苏雅琴面前。
苏雅琴看着陈阳那因为找不到人下井,而气急败坏的样子,再结合他前面对井底宝藏言之凿凿的描述,心中那个原本还有些摇摆的天平,终于彻底倾斜了!
陈阳他们一定是发现了真正值钱的东西,而且数量不少!否则绝不会如此焦急,如此不惜成本!
这个判断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不能再等了!绝对不能让陈阳真的从外面找来不相干的人,把井里的东西捞上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炫耀打她的脸!
必须由她,由听雨阁来掌控这个过程!哪怕需要付出代价,哪怕需要承担风险!至少,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控制信息,避免听雨阁颜面扫地的结局!
就在陈阳还在对着垂头丧气的二严骂骂咧咧的时候,苏雅琴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上前一步,打断了陈阳,用一种尽量平静,但依旧能听出些许急切的语气说道:
“陈阳,不用麻烦了,我有能下井的人!”
陈阳和大严、二严同时停下动作,看向她。
苏雅琴迎着陈阳的目光,快速说道:“我们听雨阁有自己的专业打捞人员,处理过不少类似的情况,经验丰富,设备也齐全。”
“我……我可以把他们调过来,帮你把井里的东西打捞上来。”
她说出这番话,心里充满了屈辱和不甘,但为了更大的目标,她不得不暂时向这个她极度厌恶的男人低头。
然而,让她,也让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包括钱会长、孙强等躲在屋内暗中观察的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
陈阳在听到苏雅琴这个雪中送炭的提议后,非但没有露出欣喜若狂或者如释重负的表情,反而……缓缓抬起了手,做出了一个明确拒绝的手势!
“苏小姐,不用!”陈阳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与刚才的气急败坏判若两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