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陈阳微微顿了顿，继续说：“你们知道制作这样一座佛塔，需要多少种工艺吗？”
不等两人回答，陈阳自己说了下去：“据遗存的清宫《匠作则例》记载，佛塔的制作需要大器匠、掐丝匠、錾花匠、镀金匠、填蓝匠、镶嵌匠、整花匠、磨光匠、烧蓝匠、攒焊匠、收拾匠——整整十一种不同的匠人。”
他指着佛塔的各个部分：“铜胎是大器匠铸的；这些浮雕是錾花匠一锤一錾敲出来的；掐丝珐琅是掐丝匠和填蓝匠合作的；宝石镶嵌是镶嵌匠一颗颗镶上去的；最后还要镀金、磨光、烧蓝、攒焊……每一道工序，都是当时顶尖的工艺。”
秦浩峰听得目瞪口呆：“我的妈呀……十一种匠人？就为了做这么个玩意儿？”
“对。”陈阳点头，“而且这还不是最大的。宫里最大的佛塔有一人多高，那才叫壮观。”
“但即便是这么小的，工艺一样不少，甚至更考验手艺——毕竟东西小了，做工要更精细。”
柱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哥，那这东西……怎么会跑到废品站来？”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陈阳沉默了片刻，看向风雪中那一堆堆废品，缓缓说道：“这就要说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1900年，八国联军进北京。宫里乱成一团，慈禧太后带着光绪皇帝西逃。那些来不及带走的珍宝，有的被抢，有的被毁，有的流散民间。”
“中正殿当时也在劫难逃。洋兵冲进紫禁城，见东西就抢。那些佛器、唐卡、经卷，被抢走无数。”
“剩下的一些，太监、宫女趁乱也偷拿了不少。后来清廷回銮，虽然追回了一部分，但大部分已经不知所踪。”
陈阳蹲下身，轻轻抚摸着佛塔冰冷的铜胎：“这东西，很可能就是那时候流出来的。可能是某个太监偷出来的，藏在民间。也可能是被抢走后，几经辗转，最后落到了不识货的人手里。”
“那……老刘头家怎么会有？”柱子问。
“两种可能。”陈阳分析道，“一是老刘头或者他父辈，当年就是收旧货的，从什么人手里低价收来的，一直当个摆设放着。”
“二是更早的时候，这东西就流落到这一带，被老刘头家祖上得了，代代传下来，但后代已经不知道它的价值。”他苦笑道：“你们想，如果知道这东西值钱，谁会把它扔在废品站？肯定是当个破铜烂铁，或者小孩玩具了。”
秦浩峰突然兴奋起来：“哥，那这玩意儿到底值多少钱？”
陈阳低头想了想，沉吟片刻：“保守估计，这座佛塔如果上拍，起拍价不会低于五百万人民币。如果遇到识货的藏家，拍到八百万、一千万，也不是不可能。”
“一千万？！”柱子声音都劈了，“哥……哥你没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陈阳表情严肃，“这种级别的清宫旧藏，市场上几乎见不到。偶尔出现一件，都是天价。而且……”
陈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而且这东西有特殊意义。”
“它不仅仅是一件古董，更是一段历史的见证。它见证了乾隆盛世的工艺巅峰，也见证了清末的屈辱流散。这种承载着历史记忆的器物，在真正的藏家眼里，是无价之宝。”
秦浩峰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也不嫌冷了：“我的乖乖……一千万……就这么从废品堆里翻出来了……”
赵秀芹也捂着嘴，眼睛瞪得老大。她虽然不懂古董，但一千万这个数字，她懂。那是在农村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陈阳看着三人的反应，反而冷静下来，他心里暗自笑了笑，这东西日后拍卖的时候，可是拍卖到了2000多万！而且还是被故宫博物馆拍走的，刚才的价格，自己还是保守的说呢！
陈阳重新蹲下身，仔细检查佛塔的状况：“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东西有损伤，需要修复。”他指着几处破损的地方：“这里，珐琅剥落了；这里，一颗珊瑚掉了；佛龛里的佛像也没了。要修复到完美状态，得找顶尖的修复师，花费不菲，时间也长。”
“那修复完了呢？”秦浩峰急忙问。
“修复完了，”陈阳站起身，拍拍手上的雪，“它的价值至少还能涨三成。而且，完整的清宫佛塔，是可以进博物馆的级别。”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一院子的废品，突然笑了：“今天这一趟，来得值。太值了。”
赵秀芹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她听明白了最关键的一点——这东西很值钱。
“陈老板，这东西……真这么值钱？”她小心翼翼地问。
陈阳转头看她，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秀芹，这次多亏你了。要不是你，这东西可能就永远埋在这废品堆里了。”
赵秀芹脸一红：“我就是看它挺好看的……”
“眼光不错。”陈阳赞许道，“柱子，你小子有福气，找了个好媳妇。”
柱子嘿嘿傻笑，伸手搂住赵秀芹的肩膀。赵秀芹脸更红了，但没躲开。
秦浩峰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他围着佛塔转了好几圈，突然，他想起什么，猛地抬头：“阳哥！那其他的呢？秀芹不是还收拾出别的东西了吗？快看看那些！”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一院子的废品：“看来，咱们得好好翻翻了。说不定……还有别的好东西。”
柱子一听，撸起袖子：“那还等啥？翻！”
四个人相视一笑，重新投入了“寻宝”工作。这一次，每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了。寒冷、疲惫都被兴奋和期待取代。
缺了盖的铜火锅——晚清民初的东西，普品，值不了几个钱。
断了弦的二胡——琴杆是紫檀的，但琴筒破了，修好也能值点钱，但不多。
几本线装书——陈阳仔细翻了翻，是民国时期的医书，有一定收藏价值，但不算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