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燥热!
半夜,城南起了火,火势迅猛,连成一片。
各大衙门纷纷出动人马,前往城南灭火救人!
“天干物燥,在所难免!”
“已经很长时间没下雨了。”
“听说城外面聚集了很多流民!朝廷也不管不管。”
狱卒们纷纷上了箭楼,眺望南边,议论纷纷。
火势很大,大到半边天都被映红了。这么大的火势,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今年哪哪都干旱!莫非此乃不祥之兆。”
“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水都涨价了。一桶水,多了一文钱。再这么下去,水还会涨价。”
不是每个人住的地方都有水井。
也不是每口水井都能打出甘甜的井水。
京城一直都有卖水买水的传统。京城小门小户,多半多是买水,满足一家子吃喝拉撒。
陈氏一族,背靠侯府,所占据的地盘,乃是京城上风上水的好地段。有水井,井水甘甜。陈观楼从未有过买水喝的经历,自然不清楚水涨价的事情。
天牢这边,喝水一事,他更不用操心。附近都是衙门,地段不用说,必定是京城数得着的好地方。打一打,就能打出一口井。
最近因为干旱,井水水位有所下降,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远没到缺水的地步。京城的几大湖,几大河,都没干旱。
估摸主要是灌溉用水缺乏,造成农产品欠收。至于京城以外的地方,就不清楚了。
“这么大的火势,一开始难道没人发现吗?”
“怎么能让火势蔓延到这种程度。兵马司跟京兆府,干什么吃的。”
看着远处的火势,依旧没有被扑灭的迹象,天空被烧得通红,大家都担心起来。担心火势控制不住,烧到自家房子。
陈观楼不担心火势会烧到自家房子,他很疑惑,这火是怎么起来的。
因为天干物燥,几大衙门天天都敲着锣鼓宣传防火知识,每个街巷都准备了防火器材,准备了大水缸。打更的人也被耳提面命,夜里尤其要注意火势。
可以说京城对于防火,乃是做到方方面面,不留丝毫死角。衙门肯定是负责的。
就这,还能烧起来,烧透了半边天。莫非打更人都睡死了,衙门的人都睡死了,着火的街巷邻居都睡死了?那些大水缸都没派上用场?
狱卒们就望着南边,一直望啊望,从三更望到东方吐白,望到太阳从东边跳出来,火势终于被扑灭。
烧了一夜的天空,太阳出来后,湛蓝湛蓝,蓝得透人心脾。
看天色,任谁也不敢相信,昨晚天空都被烧透了。
京城很多百姓,顾不上上工,纷纷前往火灾现场。
死人了!
死了好多人。
一排排的尸体,就堆放在街道边上。
胆小的人吓得哇哇大哭。
胆大的人,手欠跑去掀开草席,哇的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挨了衙役三棍子打。
大热的天,尽管是大早上,忙碌了一晚上的衙役,都是一肚子火气。脸拉得就跟棺材板似的。有人想套近乎,打听点内幕消息,一张嘴就被呵斥了回去。
换做往日,绝不会如此。
各大衙门官老爷纷纷来到现场,个个神色凝重。
兵马司,京兆府,锦衣卫,都察院,大理寺,还有刑部……还有作为陪衬的当地县衙父母官,迟早摘了乌纱帽。
锦衣卫的番子,六扇门的番子,大理寺的番子,都在忙活着调查现场。仵作们则忙活着检查尸体。
都察院也有狠人,擅长刑名,不顾自身身份与安危,深入现场调查真相。
“死了这么多人,如何是好?”
“唯有如实上报宫里。”
“这这这……”
“宫里已经知晓此事,一大早宫里就来了人询问情况。锦衣卫也出现在现场,诸位就该明白,别想着推脱,是什么样就什么样。老老实实,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玩小聪明,当心丢了项上人头。”
“这火究竟是怎么燃起来的,目前还不清楚。问了几个当事人,都说没看到起火。”
“不出意外,一定是人为。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
“休要胡言乱语。调查没有结果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陛下那里要的是确定的结果,而不是胡乱猜测。”
“政事堂派人来询问情况,诸位,谁去应付一下?”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调动的京营。此事若不尽快处理,只怕有不堪言的后果。”
“怎么回事,陛下为何会调动京营?荒谬!只是一场火灾,何至于如此!”
官员们议论纷纷,猜测纷纷,却都没有答案。
政治敏锐的人已经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火灾。这场事故已然上升到了官场,上升到朝堂,上升到宫廷……甚至涉及到夺嫡之争。说不定远在西北的平江侯,都逃不了被牵连其中。
众人忧心忡忡,一时间竟然无心处理火灾一事。
然而,事情的起因是火灾,想要解决自身危机,也只能从火灾下手。
陈观楼在看了看现场,他不是专业人员,看不出名堂。现场情况很惨烈,冲击人的视觉和情感。看了半个时辰,他便匆匆离去。
本以为这事跟自己扯不上关系。
没想到过了一天,孙道宁竟然偷偷派人请他,叫他下班后去画舫喝酒。
头一回吃到老孙的花酒,真稀罕。
必须去!
下了班,换了一身体面的衣衫,准时赴约。
孙道宁小气得很,包了一艘不起眼的画舫,就连伺候的仆妇都上了年纪。
“老孙,你这是何必了?想找个谈话的地方,京城大把的有。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在这小破船里面喝酒。好歹你也是六部天官之一,何至于如此。”
陈观楼一进船舱就开始调侃。
跟他平时消费的画舫比起来,至少差了三五个档次。这破船,更符合落魄书生的气质,不符合他暴发户的气质。
孙道宁懒得反驳他,伸手招呼,让他坐下喝酒。
“老孙,你这是有烦心事啊!”
“本官的烦心事,你一清二楚,何必明知故问。”
“我不清楚。”陈观楼喝着酒,矢口否认。他又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清楚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