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痕之外,众人齐聚于此,翘首等待。
见叶桀一行进入后,剑痕中久久未有动静,太上长老的眼神中,也不免多出几分凝重的意味:
“都这么久了,怎么当中连一点动静也没有,按理来说,以他们一行的境界,应该早就承受不了剑压的威势,不得不仓惶撤离……莫非,他们真的有机会取走玄武之血?”
对此,甲辰神将嗤之以鼻:“就凭他们,也想取走玄武之血?依我看,他们定是害怕输掉后的代价,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了,我倒想看看,他们究竟能躲到几时!”
议论之际,远方传来的强烈威压,令众人面色大变,威压中蕴藏的,是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
“紫薇殿主,给我滚出来受死!”
远方传来的历呵,令剑宗长老为之色变:“那阵声音……不好,是万蛇窟主,他又杀回来了!”
举目眺望,天边,一位散发凌厉杀气的黑影,出现在众人眼底,那人来势汹汹,周身还残留着雷击过后的焦黑,唯独那股滔天的魔威,是那么令人心悸。
甲辰目光微缩,站在万蛇窟主面前,他仿若被千万条毒蛇盯上,连动一下,都要提起全身仙元:
“万蛇窟主?他不是登临七转了吗?怎么显露出来的境界,只有六转巅峰?莫非是与飞娥仙子一战,伤及本源,这才跌落境界了吗?也好,便让我来会会他!”
甲辰神将缓缓运气,墨色的玄甲将他的周身包裹,玄甲外纹路森严,宛若青龙的鳞片,令他看上去威势不凡。
众人中,他的境界最高,与万蛇窟主一样,同为六转巅峰,当下飞身而起,手中木杖挥舞,竟是带起凝而不散的祥云纹路,便要与万蛇窟主分个高下。
“滚开!”
回答甲辰神将的,只有万蛇窟主的低吼,他连灵蛇九蜕都未曾施展,手中巨剑横扫,以摧枯拉朽之势,将甲辰手中的木杖一分为二,去势不减,重重砸在墨色玄甲之上。
甲辰神将来得快,去得更快,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从空中坠落,只听一声轰然炸响,地面上多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而甲辰手脚折断,口中不住的渗出鲜血,俨然一副重伤垂死的架势。
“糟了……”
见此情形,太上长老心底一寒,剑宗数位长老联手结成剑阵,方才可以与六转巅峰的甲辰神将匹敌,然而,就是这样的甲辰,竟然被万蛇窟主一招击溃,事到如今,究竟还有谁能够阻挡万蛇窟主?等待剑宗所有人的,恐怕只有被戮灭一空的下场。
…………
“你还好吗?”
剑痕深处,叶桀看出沈清歌的异样,连忙出言询问。
叶桀的询问,未能得到沈清歌的回应,她的目光始终直视远方,仿佛连魂也被勾了过去,外界的一切纷乱,都没法打扰她半点。
叶桀有些着急,如今众人在沈清歌的带领下,来到了本应无法抵达的剑痕深处,可突发这样的变故,万一归溟剑失效,只怕周围无穷无尽的剑压,会立刻让众人粉身碎骨。
越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令叶桀心惊胆战的事情发生了,只听一声闷响,归溟剑从沈清歌手中滑下,开始向下坠落,而她却毫无所察,不管不顾的向前飞去。
“糟了……”
叶桀身形一颤,这归溟剑可是抵御剑压的希望,众人一旦脱离范围,可谓必死无疑,赶忙眼疾手快的抓住坠落中的归溟剑,就这么片刻,沈清歌已经快飞远了。
叶桀伸出手,准备将沈清歌拉回,手伸到一半,无形的凌厉剑气便切割而来,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而叶桀忍痛不退,哪怕那股凌厉的剑气会将他的手臂连根切断,他也要将沈清歌拉回安全区域。
还是李飞蛾看出不对,赶忙制止住了叶桀:“等一等,你看……师尊现在的状态,兴许不是什么坏事。”
在李飞蛾的提点下,叶桀仔细观望,还真让他看出问题。
刚刚伤到他的那股剑气,并非由剑痕引动,定睛望去,那些剑气环绕在沈清歌身外,分明是由沈清歌自己引发而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清歌何时能够凝练出这般威力的剑气?况且她脱离了归溟剑的笼罩范围,居然没有受到剑压伤害,看上去如履平地,怎么会这样……”
叶桀深吸口气,只觉得事情跟自己想的有些不同,俨然彻底失去掌控。
李飞蛾倒是满脸惊喜,认定这是一场机遇:
“看来这里的人说的没错,北尘仙子果然是玄女传人,身为派中祖师的她,当然不会害后来者。这道剑痕,兴许不止是战斗痕迹这么简单,当中说不定存有她留下的传承,一定是师尊得到了她的认可,才发生这样的变化!”
“传承吗……”
叶桀深吸口气,能够伤及神兽玄武的强悍仙人留下的传承,一经取得,定能获取参天造化,如果真是这样,那眼下非但不是灾难,反倒是一份大机遇才对!
仿佛是为了印证李飞蛾所言,剑痕各处,无数道剑气开始朝着沈清歌的身躯不断凝练,昔日困住她的坚固瓶颈,而今被层层冲破,也令她气息不断攀升,三转、四转……哪怕到了五转,也仍旧没有平歇的趋势。
“这……”
感受着师尊身上的气息变化,李飞蛾不禁张大了嘴,她篡改档案,苦修五千年,也不过来到六转巅峰,而今沈清歌冲破到了五转,势头仍旧不减,直至迈入六转境界,这才逐渐放缓。
五千年的苦修成果,而今沈清歌只是一次机遇,一场传承,便获得能够与之比肩的力量,这份机缘,让李飞蛾在震惊的同时,也不免为师尊感到由衷的高兴。
叶桀环顾四周,忽而发现什么:“周围的剑压减小了!清歌能境界攀升,定是借助了剑压中的力量,趁着现在,快取走玄武之血!”
李飞蛾当即点头,两人在归溟剑的帮助下,迅速来到剑痕尽头的沟壑处,在哪里,数滴殷红的宝血洒落于此,宝血凝而不散,哪怕过了数百年的时光,当中的力量也未曾有半点遗落。
“那就是玄武之血吗?神兽之血,果然不凡……”
随着距离的接近,李飞蛾也从那几滴宝血中,感受到了强烈的吸引,如若能炼化其中的力量,她说不定能突破六转境界,登临七转层面!
“终于找到你们了!玄武之血是我的,没有人可以夺走!”
后方传来的冷语,令众人面色一变,回身望去,却见万蛇窟主的身形陡然浮现,周身散发滔天杀意,令空间陷入凝滞。
感受到剑痕的威压减弱,万蛇窟主担心有人先一步夺走玄武之血,顾不上对付剑宗的残兵败将,全速赶来,还真让他给赶上了。
“不好,万蛇窟主来了……”
叶桀面色微变,沈清歌的机遇,令剑压威势大减,已经到了寻常仙人能够承受的地步,再遇万蛇窟主,况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可谓相当不妙,若是让他打断沈清歌的传承,后果不堪设想。
“那是……”
万蛇窟主目光一扫,也看见了一旁的沈清歌,剑痕外的种种变化,显然与她脱不了干系,况且她的境界,也在短短时间内飙升到了六转,不论她在做什么,一旦让她达成所愿,只怕会对自己相当不利,当下运转灵蛇九蜕,身形化作半人半蛇,朝沈清歌袭杀而去。
“休想伤害我的师尊!”
李飞蛾运功相护,掐指唤来如银龙奔腾般的神雷,神雷贯穿天际,朝万蛇窟主直劈而下。
万蛇窟主目光一沉,之前的碰撞,让他看清了李飞蛾的实力,纵使境界跌落,可他掌握的功法,仍旧全面碾压李飞蛾,顶着雷霆横冲而过,便要将沈清歌斩杀于此。
危难之际,却见一个黑影瞬身而过,护殿灵官权能发动,叶桀拦在沈清歌的面前,替她挡下万蛇窟主的猛击。
只听一声炸响,万蛇窟主横扫而过的巨剑,重重撞在叶桀手握的归溟剑上,六转巅峰的强悍力道,外加境界的碾压,将叶桀震的双掌血流如注,连带着归溟剑也无法紧握,剑刃脱手而出,在空中旋转几圈,插在远方的地面上。
得亏归溟剑是一把二品神器,材质相当坚硬,换成一般的宝剑,只怕会被万蛇窟主一剑斩断。
“不好……”
叶桀大呼不妙,鸿蒙层面的功法,早已跟不上六转仙人的力量,更别说眼前的万蛇窟主,还是从七转跌落至六转,一身功法远比寻常六转仙人更强。换成其他四转仙人来,在万蛇窟主的面前,当真是如蝼蚁一般,做不出任何反抗。
眼见万蛇窟主再度发起进攻,就在这时,久久未动,目光失神的沈清歌,忽而侧过头来,眼神正对万蛇窟主,眼底闪过几分厉芒。
“嗯?”
被沈清歌注视,万蛇窟主心中一愣,他的身后忽而传来心悸无比的寒意,多年培养出的直觉让他明白,若是放任不管的话,下场一定会死。
他旋身而动,挥舞巨剑,准备与散发寒意的对象相互碰撞,若是有人敢偷袭自己,自己的反击一定会令其生不如死。
绀蓝色的流光一扫而过,万蛇窟主手中一轻,伴随他征战多年,足有三品的巨剑,竟然在这一击之下分成两截,切面平整光滑,没有一丝粗糙的痕迹,连带着他的胸膛之上,也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后方,将此番全貌看在眼中的李飞蛾,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就在刚刚,插在远方的归溟剑忽而动了,二品神器的神威骤然展现,仿若一道斩破天幕的流光,从万蛇窟主身前穿了过去。
做到这一切,不是别人,正是是气息恢复的沈清歌。
就连叶桀,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这……莫非是传承之力的效果?清歌竟然能完全驾驭二品神器归溟剑,并且只用一招,便将万蛇窟主重创……”
归溟剑环绕旋舞,剑锋划出万千星光,而在星光中心,沈清歌衣角无风自动,眼底透着几分仿若剑仙降世的傲然寒意。
受此重创,万蛇窟主非但没有倒下,反而令他更加狂暴:“可恶!拼着遭受无尽反噬,我也必杀你们!灵蛇九蜕,第九蜕!”
“什么……”
听闻招式名谓,叶桀心头一凝,此前只施展第八蜕的万蛇窟主,实力都足以碾压众人,而今当他拼着反噬,将功法运转至第九蜕,怕是什么也不好使了。
随着灵蛇九蜕激发而出,万蛇窟主周身膨胀开来,疯长的肌肉将皮囊生生挤爆,化作半人半蛇的巨大形体,强行激发超越极限的力量,也令他遭受难以想象的反噬,甚至有永远无法回归人形的风险。
面对万蛇窟主的反扑,沈清歌冷瞳淡然,目光盯着他,却又好似空无一物,她手指一招,归溟剑应声而动,流光闪烁之间,在万蛇窟主的蛇躯上切割不断,每每划过,都会在空中洒下大片血幕。
叶桀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目光中也多出几分肃然。
明明归溟剑正在被沈清歌远程操控,可行进之间的轨迹,却并非横冲直撞的大开大合,而是像有人握住这把剑,施展出精妙的剑诀一般,却又远比人来的更为灵活。
绀蓝色的剑光编织成网,当中密不透风,将万蛇窟主最后一丝生路也彻底断绝,在归溟剑的尽情切割之下,万蛇窟主轰然解体,庞大的蛇躯化作无数碎块,从空中散落而下,最后什么也不剩。
叶桀张了张嘴,谁曾想到来势汹汹的万蛇窟主,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他甚至没来得及提醒沈清歌,让她把重伤的万蛇窟主留给自己来杀,战斗便已然结束。
随着万蛇窟主身死,场中陷入寂静,除了归溟剑环绕沈清歌的呼啸声外,周围安静的可怕。
叶桀与李飞蛾相互对视,皆看出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只觉得眼前的沈清歌,与此前有些不一样了,周身散发的气息中,也透着一股陌生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