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索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他依旧死死掐着提蓬的脖子,将其挡在身前,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身后的妮拉和陈二柱急促低吼,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小姐!快!带着苏拉小姐走!我来挡住他们!快走啊!”
妮拉此刻虽然被巨大的悲痛和愤怒淹没,但也知道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她强忍泪水,一咬牙,俯身就要去抱起石床上宛如沉睡、实则生机微弱的妹妹苏拉。
维查看到这一幕,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张狂至极的大笑:“哈哈哈哈!走?还想走?真是天真得可笑!当维帕瓦迪家族的禁地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菜市场吗?!”
笑声戛然而止,他脸上瞬间布满寒霜,厉声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
就在这电光火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维查和阿努索身上、杀机一触即发的瞬间!
砰!!!
一声极其突兀、极其刺耳、如同炸雷般的枪响!
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地下空间里凝固的杀意和死寂!
枪声太近了!近在咫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浑身一僵!心脏几乎骤停!
下意识地循声猛地转头!
只见——威拉蓬警长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阿努索的身后!
距离不过两步!
他脸上那副惯常的圆滑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狰狞!
他的右手正稳稳地端着一把安装了消音器、但依旧发出巨大爆鸣的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此刻正死死地抵在阿努索毫无防备的后脑勺上!
枪口还飘散着一缕刺鼻的硝烟!
阿努索的身体猛地一颤!
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他扼住提蓬的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松开。
提蓬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干呕,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恐惧。
阿努索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他那双曾经锐利如鹰、此刻却充满了震惊、茫然和无法置信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身后那张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威拉蓬!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破碎的音节:“威……拉蓬……你……?”
殷红的鲜血,如同蜿蜒的小溪,混合着灰白色的脑浆,从他后脑那个狰狞的弹孔中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的衣领。
他那双瞪大的眼睛,死死定格在威拉蓬那张冰冷无情的脸上,充满了被至交好友背叛的极致痛苦、愤怒和深深的不解。
他魁梧的身体晃了晃,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下去。
最终,轰然一声,沉重地砸倒在冰冷的地毯上,溅起一小片尘埃。
这位忠诚一生的纳瓦拉家族供奉,至死都无法瞑目,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背叛!
“阿努索叔叔——!!!”妮拉的悲鸣撕心裂肺!
她抱着苏拉冰冷的身体,眼睁睁看着如同父亲般守护她长大的阿努索倒下,巨大的悲痛和惊骇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噬!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威拉蓬,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里,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愤怒火焰,几乎要将威拉蓬烧成灰烬!
“威拉蓬!你……你干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而尖利得变了调,每一个字都如同泣血的控诉。
威拉蓬缓缓地、极其优雅地吹了吹还在冒着淡淡青烟的枪口。
他脸上的狰狞褪去,重新挂上了那副令人作呕的、圆滑而得意的笑容。
他看向妮拉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和冰冷,如同在欣赏一只落入陷阱、徒劳挣扎的猎物。
“干什么?”威拉蓬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齿冷的轻松和愉悦,清晰地传入妮拉耳中,如同毒蛇的吐信。
“妮拉小姐……对不住了。”他耸了耸肩,动作轻佻。
“要怪……就只能怪你们纳瓦拉家族……太小气了。”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充满了贪婪和背叛的快意。
“维帕瓦迪家族……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像是在回味一笔即将到手的巨额财富。
“你——!!!”妮拉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眼前阵阵发黑!
愤怒、背叛的痛苦、失去亲人的绝望、以及对眼前这个恶魔的刻骨仇恨,瞬间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剩下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死死地钉在威拉蓬那张得意忘形的脸上!
而此刻,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提蓬,终于从极度的恐惧和窒息中稍稍缓过一口气。
他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逃离了妮拉和陈二柱身边,跌跌撞撞地扑向维查的方向,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小人得志的狰狞!
他指着妮拉和陈二柱,声音因为激动和怨毒而尖利刺耳:“哈哈!哈哈哈!贱人!还有那个杂种!敢算计本公子?!去死吧!你们统统都得死!父亲!快!快杀了他们!一个都别放过!把他们碎尸万段!”他叫嚣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妮拉和陈二柱惨死的景象。
维查厌恶地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成器、此刻又丑态百出的儿子,懒得再理会他。
他脸上重新堆起那副虚伪的、如同面具般的笑容,看向威拉蓬,语气带着一种掌控者的赞许:“威拉蓬警长……干得漂亮!”
他轻轻拍了拍手,如同在嘉奖一条完成任务的猎犬:“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替我除掉了阿努索这个心腹大患……”
他瞥了一眼地上阿努索那死不瞑目的尸体,语气带着一丝真实的忌惮:“否则……正面对抗起来,这条老狗……还真有点……扎手呢!”
他微微颔首,表示“赞赏”。
威拉蓬矜持地笑了笑,将手枪利落地插回腰间的枪套,动作流畅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