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龙的嘴角,勾起一抹运筹帷幄的微笑。他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地图上,正好压在了“井陉煤矿”的位置。
“很好。”他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命令伍千里,立即组织防御!把矿区变成一个我们自己的铁桶!日军的反应部队,很快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疯狗一样扑过来。”
他转向另一位参谋:“给韩林正总工程师发电,
告诉他,时间宝贵,我给他十二个小时,能搬多少搬多少,搬不走的,就地给我详细测绘,一张图纸都不能少!这比打下十座县城都重要!”
“是!”参谋们领命而去,整个临时指挥部里,充满了紧张而高效的氛围。
……
北线,娘子关前线。
长达十分钟的毁灭性炮击,终于停歇。
渡边谦一的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残忍快意。在他看来,山谷里的虎贲军主力,此刻连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出一根。硝烟尚未散尽,他便迫不及待地派出了侦察兵。
他要亲眼看到敌人被碾成粉末的惨状!
然而,一刻钟后,侦察兵带回来的报告,却像一盆冰水,从他的头顶浇到了脚底。
“报告大佐阁下……山谷里……山谷里什么都没有!”那名侦察兵的声音因恐惧和困惑而颤抖,“除了……除了一些被炸烂的稻草人,和上百个被引爆的炸药包!我们……我们没有发现一具敌军的尸体!”
“纳尼?!”渡边谦一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他一把揪住侦察兵的衣领,“八格牙路!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稻草人?炸药包?
这几个词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天灵盖上。一个可怕的、他绝不愿意相信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了他的脑海——声东击西!这是一个圈套!
就在他大脑一片混乱之际,一名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血色褪尽,一片死灰。
“大佐阁下!不好了!井陉煤矿……井陉煤矿方向,电讯完全中断!我们……我们彻底失去了联系!”
“轰!”
渡边谦一如遭雷击,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桌子。他那张因狂喜而扭曲的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惊骇与绝望。
他明白了。
北线的炮声,根本不是什么决战的序曲,而是为了掩护南线突袭而放的,最大号的“鞭炮”!
他引以为傲的、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天罗地网,从头到尾,网住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幻影!而他真正的要害——为整个华北派遣军提供动力的工业心脏,井陉煤矿,却在他为“胜利”而狂欢的时刻,被敌人一刀捅穿!
“噗——!”
一口鲜血,从渡边谦一的口中狂喷而出,他双眼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而在南线,炮火的硝烟正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韩林正总工程师,戴着一副油迹斑斑的眼镜,正指挥着他的团队,小心翼翼地给一台巨大的德制镗床套上绳索和滑轮。他的眼中,闪烁着比发现金矿还要兴奋的光芒。
“慢一点!都慢一点!这可是宝贝疙瘩!磕碰到一点,我拿你们是问!”他对着一群协助搬运的德械营士兵大声吼着,声音却充满了喜悦。
士兵们咧着嘴笑,他们或许不懂这些铁疙瘩的价值,但他们能看懂总工程师脸上的表情,更能听懂总指挥的命令。
伍千里,这位刚刚还在战场上如猛虎下山的悍将,
此刻却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像个尽职的保安队长,亲自守在维修厂的大门口。他看着那些平日里只会摆弄枪炮的兄弟们,笨拙而又认真地听从技术人员的指挥,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朴实的笑容。
战争,不仅仅是为了毁灭。
更是为了……新生。
楚子龙站在指挥部的窗前,遥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矿区,和更远处黑暗深沉的北方。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场战争的天平,已经开始向他们这一方,发生决定性的倾斜。
他喃喃自语道:
“渡边君,谢谢你的大礼。现在,轮到我们……给你们准备‘回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