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彩页文学 > 我的谍战日记 > 036、搜查(求月票)

036、搜查(求月票)

    “老黄,今儿镇早就收摊儿?”

    “嘿,身体不得劲儿。”

    “木事儿吧?”

    “木事,家嘞有药,喝点豆中了。”

    佐藤羡次郎挑着货担回家,遇到相熟的邻居招呼,被追问得有点烦躁,随口敷衍了几句,便回了家。

    将担子放下,关上门,他的脸色异常阴沉。

    蹲在门槛上,他咕咕灌了一碗凉水,卷了一根旱烟,一边抽,一边暗忖起来。

    军统的人已经抓了森川隐介的家人,他肯定暴露无疑。

    既然是失手,那么两个问题接踵而来,森川隐介还活着吗?是自裁还是落入了敌人手中?

    如果落入了敌人手中,他能扛得住审讯吗?

    不管怎么说,自己已经不安全了。

    佐藤羡次郎吐了一口浊气,异常烦躁,形势变幻的太快了,而且都是坏消息,让人猝不及防。

    大日本帝国曾扬言三个月占领中国,对此佐藤羡次郎同样信心满满,可结果呢?

    中日双方进入对峙僵持以来,日方为切断中国的补给线,先是攻占了华南沿海港口,又纵兵南下,占领了东南亚,后借法国向德国投降、英国危机之际趁火打劫,威胁英国政府关闭滇缅公路,使中国失去了最后一条外界物资运输的渠道,英国软蛋老老实实照做了,至此,日本终于完成了对中国的边境封锁。三个月结束战争的言论再次被提及,军方重拾信心。佐藤羡次郎同样踌躇满志。

    然而,仅仅三个月后,随着国际局势的变化,虚伪狡猾的英国人见风使舵,再次放开了滇缅公路,战争局势进一步生出变数。

    前段时间的豫南会战,日军一度占领南阳、驻马店等地,但因为补给线被袭,不得不退回原地,不进反退便是败,虽然佐藤羡次郎很不想承认。

    现在,连吉川贞佐将军等特务机关高层都被敌人暗杀,群龙无首,自己只有孤军奋战了。

    不过,佐藤羡次郎倒未灰心丧气,想到军部正在筹划的“中原会战”,他心神一震,冷哼一声:“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大和民族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这么想着,他狠狠一脚将烟蒂踩灭,扭头钻进了自己的密室中。

    他坐在密室中,拿出密码本,轻轻叹了一口气,戴上耳机,开始发报:“.开封总部:刺杀计划失败,兔子落网,下一步如何行事,请指示!田鼠。”

    无线电波悄无声息地在空气中划过,豫州站电讯处的侦听室里,一个监听员也戴着耳机凝神静气地监听着。

    突然,他眉头一挑,激动地说:“有信号。”

    听到这话,张义和孙升安对视一眼,连忙走上去戴上耳机,听了起来。

    电波时高时低,但“滴滴答答”的声音一直没有中断过。

    听了一会,电波信号消失了,张义取下耳机,表情凝重地问:

    “能测算出发报地址吗?”

    孙升安沉吟了一会,摇头说:“发报时间太短,根本无法测量。”

    接着他简单介绍了一下侦测原理。

    无线电侦测或者说侧向技术,主要通过信号强度和定向天线监测侧向,信号越强,说明电台越近,以此来估算电台的位置,再通过定向天线,通过在多个不同地点进行测量,得到多条方位线,然后交叉对比,估算出电台的大致位置。

    张义想了想问:“没有定位雷达吗?”

    孙升安没想到张义竟然知道雷达,苦笑一声说:“这个只有总部有,而且只有一部。”

    世界上第一部实用雷达是1935年由英国科学家罗伯特发明的,36年建立了雷达站,主要用于侦测海上的飞机。

    张义又说:“侧向车什么时候能要回来?你去问问崔站长。”

    “是。”孙升安匆忙走了。很快便去而复返,面露难色:

    “张处长,崔站长说战区那边一直在打太极,说什么战区需要.”

    “扯淡!”张义冷笑一声,打断他,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在侦测和破译的业务上,军统敢说第二,还真没有人敢说第一。他懒得再去和这些人扯皮,直接通知猴子和钱小三去搜查现场。

    仁义街西口方圆一公里已被封锁起来,所有路口都设立了哨卡,两个木栅栏支在路口两边,使得道路中间仅能通过一辆车。

    栅栏周围除了挎着长枪的宪兵,还有警察和军统便衣,同样荷枪实弹。

    他们站在哨卡处,检查过往车辆和行人。

    副站长李慕林立功心切,直接带着便衣和户籍警挨家挨户搜查。

    居民区鸡飞狗跳,到处都是便衣和警察的呵斥怒骂,喧嚣不宁。

    佐藤羡次郎从密室钻出来,侧耳听了听,眉头紧锁:“来的倒是挺快。”

    喃喃自语着,他又扭身钻进密室,将密码本扔进一个装有硫酸的瓷杯里面销毁。

    接着,他从箱子里找出几颗手榴弹,用一个带着钩子的细绳将手榴弹的引线和装电台的木箱连上。

    然后,是密室入口处。

    倘若敌人在他走后找到这里,这几颗手榴弹就是最称职的门神,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安置好手雷,佐藤羡次郎阴森一笑,又扭头走进了厨房,他拿起菜刀,面不改色地在左手食指了切了一刀,然后捂着伤口向外面走去。

    出了门,他四下看了看,将贴在大门上的一个福字撕去,然后佝偻着身子,攥紧受伤还在滴血的手指,低着头匆匆地沿着墙根向远处走去。

    才拐过墙角,就和负责搜查的几个警察和便衣狭路相逢。

    “等会儿,你干什么的?”一个便衣头目叫住他,慢慢走过来,一脸笑容,目光却透着犀利,“你是干什么的,我要看看你的证件。”

    “长官,俺叫黄忠,卖豆腐嘞。”佐藤羡次郎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从兜里摸出自己的证件,“俺家就搁这附近嘞,只要你一说卖豆腐嘞老黄,大家伙儿都知道,俺可是良民嘞。”

    “本地人?”

    “对啊,本地人,老早都搁这住下了。”

    便衣翻了翻证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神色一松,将证件抛给他:

    “手怎么了?”

    “切豆腐不小心切到手指头了。”佐藤羡次郎呲牙咧嘴吸了一口气,又讨好地从兜里摸出半包“胜利”,“长官,您抽烟。”

    便衣嫌弃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廉价香烟,摆摆手:“走吧。”

    佐藤羡次郎点头哈腰,赔笑着,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屑连忙走了。

    “站长,张处长来了。”

    这边,一个特务匆匆找到副站长李慕林报告。

    “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张处长说你不用过来,他让我转告您,说我们要找的这个发报员,是一个.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上下的男人,体格健壮,其貌不扬,单身、独居,职业有较大的活动空间,此人有烟瘾或者酒瘾,尤其要注意他的手指.”

    “三十到四十上下的男人?”李慕林咀嚼这话,一头雾水,问道:“周恩泰那王八蛋招供了?”

    “没有。”特务摇摇头,“卑职也很纳闷,就多问了几句,张处长说这是什么心理画画,总部来的长官能耐也太大了吧?这不是未卜先知嘛。”

    李慕林:“不是心理画画,是心理画像,准确地说是刑侦心理画像。”

    李慕林这个副站长还是有点见识的。

    特务恍然大悟,但还是听不明白,问:“那现在怎么办?”

    人比人气死人,自己搜了半天毫无进展,但张义不声不响就搞出了心理画像,李慕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了想说:

    “你把几个组长队长叫过来,我有话说。”

    命令传递下去,很快几个组长队长就聚拢过来。

    李慕林让特务将张义的指示又传达了一遍,完了问:

    “你们有没有看到符合特征的人?”

    听到这话,众人都细细琢磨起来。

    但很快,众人都摇头说没有看见。

    李慕林注意到其中一人抿着嘴,头上汗涔涔的,不动声色地问:

    “你看到了?”

    这人正是刚才盘问佐藤羡次郎的便衣头目,他越想越觉得刚才那人符合所谓的心理画像。

    那个老黄忠,今年39岁,长得猥琐,单身独居,手指熏黄,显然烟瘾不小,他又是个卖豆腐的,可以四处活动,职业属性也符合,只是他的手指,自己当时没有细看

    这么一想,他神情就有些不自然,正犹豫着要不要如实上报,要是让李慕林知道敌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了,非得扒了自己的皮不可,但要是隐瞒不报,现场那么多人看见了,要是事后传到李慕林耳中或者此人被捕,到时候恐怕.

    他一时间进退两难。

    他的神色被李慕林看在眼里,李慕林暗暗将手放在了腰间的配枪上,正视着他:

    “你最好说实话。”

    这话一出,便衣身体一僵,冷汗淋漓,慌忙说道:“属下,属下刚才确实看到过一人,跟描述的有几分像,但当时也没人告诉我”

    他话未说完,李慕林就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厉声斥责:

    “废物,我当时怎么交待的?宁可抓错一千、不肯放过一个,你干的好事。他朝哪边走了?”

    便衣头目张口结舌,咬着牙让自己冷静,想了想,指了一个位置:

    “往那边去了。”

    “那还等什么?所有人跟我走,追!”

    然而,等他们心急火燎追上的时候,早就没了佐藤羡次郎的身影,气得李慕林狠狠踹了便衣头目几脚。

    便衣头目灰头土脸,绝望中绞尽脑汁:“站长,对了,他的手指受伤了,我们顺着血迹.”

    “蠢猪!”李慕林一指尘土飞溅的泥土路,气不打一处来,“用点脑子,别人是手指受伤,不是中枪了,还顺着血迹,血迹在哪里呢?来,你给我找找?”

    便衣头目仓皇失措,又献上一计:“站长,我们可以用猎犬.”

    “你个信球货。”李慕林沮丧又憋火,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了几句,沉默了一会,又问:“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家住哪里你总还记得吧?”

    便衣头目一个激灵:“记得,仁义街33号。”

    “废话少说,前面带路。”李慕林心说,即便抓不到这个报务员的人,找到电台和密码本也是大功一件。

    另一边,佐藤羡次郎通过盘问后,绕到一个没人的巷子,机警地朝四下瞅了瞅,然后拐进了另一条小巷。

    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大街上。

    他看着前方不远处,黑压压的都是人,排起长长的队伍,都在接受检查。

    佐藤羡次郎脸色难看,计划再完美,也会有万一,他不是没想过被捕,只是不敢深想。他的袖口中就藏有氰化钾,咬下去,几秒钟的事,但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此刻能做的就是孤注一掷。

    思忖了一会,他一个闪身,汇入了人群,随着队伍缓缓向前移动,慢慢地靠近了哨卡。

    观察了一会,佐藤羡次郎发现,每个接受检查的人除了要核实身份证件,还要指认身边的人,互相证明是不是认识,是不是邻居,知不知道对方住哪里。而无法指认或者外来户则会被便衣带到一边详细盘问,或打电话向警察局户籍科核实。

    而且他还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凡是妇女老弱儿童或是拖家带口的,特务只是看看证件,随意盘问几句就放过去了,对男人,尤其是单身独居的男人检查格外严格,还要看他们的手。

    如此有针对的排查,看得佐藤羡次郎头皮发麻,他甚至怀疑森川隐介已经招供将自己供了出去。

    “一个特工决不能靠着侥幸生存!”佐藤羡次郎莫名想起特务培训班上老师说过的一句话,越想越心惊,立刻捂着肚子装作不舒服的样子从人群里面退了出来。

    此刻他能做的便是等。

    等爆炸。

    只要搜查的军统特务引爆手榴弹,爆炸声响起,必然是一片混乱,到时候他就可以浑水摸鱼,溜之大吉。

    这么想着,他左右看了看,又扭身小跑着钻进了一条小巷。

    佐藤羡次郎气喘吁吁地走着,忽然,他觉得不对劲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张义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张义看着他,问:“去哪儿?”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