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地下幽邃的黑暗之中,火与血的炼狱之中伫立的漆黑高塔神殿,仿佛支撑着整个冥界一般。
这本是肃穆庄严,充满了残酷与铁血的所在,是所有灵魂接受审判的所在。
静谧的黑色新娘,其头纱下的娇艳美丽从未显示于他人的面前,所展露出的只有死寂一般的冷漠。
如同冰冷的机器一般,漠然的对灵魂的善恶进行宣判,决定它们是被投入至福乐土享受到灵魂崩解为止,还是在冥河之中浸泡折磨。
哈迪斯平日里所进行的,便是这样的工作,不断重复,没有什么乐趣和意思的工作。
毕竟她并没有以他人的故事来取乐的爱好,她只在意自己所在意的人,除此以外并没有任何在意的东西。
如果换成是珀耳塞福涅来的话,她倒是觉得这项工作很有意思,就跟免费吃瓜一样精彩。
就是看完以后她容易受这些灵魂生前的故事所影响,最后要么泪眼汪汪的开赦了对方,要么就是一脸愤慨的做出过激判决。
最后还是要哈迪斯亲自来,才能做到更加公正的判决。
但在今日,那冷漠如机器,冰冷如尸体般的黑色新娘,却是罕见的停滞了手中的工作,交由其他人来负责。
而她自己,则是离开了这象征着审判与冥界权威的漆黑高塔,而是来到了至福乐土旁,属于是珀耳塞福涅的花园宫殿。
在这座种满了地上花卉,这冥土之中唯一有着鲜艳色彩的花园之中,静谧的黑色亡者之花,也悄悄的绽放着。
“嗯~你身上浓郁的海风味,终于是被我洗干净了。”
在花朵充满绽放伸展过后,哈迪斯慵懒的伸展着傲人的身姿,原本苍白如尸体般的肤色,也变的更加的有血色。
这样的变化并没有降低哈迪斯那股死亡般的美丽,反而更添了几分妖艳,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妖艳的生者,还是美丽的死者。
而珀耳塞福涅这朵更加充满活力的花朵,则是已经充分的吸饱了水,合上了花瓣,需要时间来消化水中的养分。
如果说珀耳塞福涅是那种在花盆里会不断生长,开花凋谢的花朵,那哈迪斯就是一朵静止的永生花,美丽而又寂静,没有生机。
但即使是如此,这样静止的花,也能用自己的味道,将厄洛斯身上那腌入味的一股海洋味道给洗去。
三月苦功,一朝洗尽,足以证明其钻研之深,用功之刻苦,此刻厄洛斯绕身的尽是哈迪斯的深邃馨香与珀耳塞福涅的花香。
“力气倒是还挺多,我还以为你早就被喰蚀的虚弱无力,能看不能用了呢~”
哈迪斯戴着黑色花朵的指尖,在厄洛斯的身上轻划着,涂着血般殷红色彩的唇瓣,轻吐着并非像是从死亡之神口中所能吐出的话语。
带着戏弄的意味而又无比暧昧,化不开冷意的嗓音却又带着丝丝绵绵的情意。
掀开了头纱之下的冷艳面孔,此刻也是娇美艳丽,一双美眸始终放在厄洛斯的身上。
“不过也没关系,即使你没有用了,我也不会嫌弃你,依旧像现在这样抱着你,绝对不会对你厌烦的哦~”
“只不过那样的话,我就要把你做成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人偶,一直陪我守望在这黑暗的世界里。”
哈迪斯用着甜美的声音,说着有些吓人的话。
如果不能从这方面让她感受到满溢而出的爱意,那她就要从其他的方面来索要自己所需的爱了。
在不经意间暴露一点点自己的病娇属性,暗暗提醒着厄洛斯可要在其他人身上节制,保持自己的体力,要好好遵守两人之间的约定。
一旦不能给她很多很多的爱,那她可就要化身监禁魔人,把厄洛斯留下来了。
这样所求无度之中携带着几分威胁的话语,自然让厄洛斯浑身为之一紧。
女人,你的名字是贪婪。
不过厄洛斯很快便放松了下来,因为这只不过是在心满意足之后的余韵中,所互相开口说的几句调解氛围的话而已。
哈迪斯所假设的那种情况,就算是到了世界毁灭的那一天,也不会出现的。
换言之,这只是一种富有哈迪斯风格的示爱而已,表达着自己无法失去厄洛斯关注的一种态度。
舒舒服服的换了个位置躺着,感受着后脑向上撑起的力度,厄洛斯闭着眼睛,放松着身心。
“安心吧,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最好是…”
哈迪斯的嘴角微微勾起,低眸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厄洛斯,漆黑的裙装如同丝绸薄被一般被她拉起,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然后,这位不眠的冥界之主,死者之花,也轻合上了双眼,陷入了自己久违的睡眠之中。
在这肃穆森冷的冥界之中,温暖与静谧也同样存在,只不过仅仅存在于这一方的位置而已。
冥王与冥后集体休息,但整个冥界依旧还在不断运转着,从夜神一系中征兆而来的众多女神填充在冥界的方方面面。
即使哈迪斯在补充自己的爱之能量,也能够保持稳定。
同时,在满是浑浑噩噩的灵魂,不断茫然朝着冥界行走的黄昏平原之上,一个满脸悲伤忧郁,眼神中充满了决意的身影在行走在拥挤的灵魂之中。
在一众灵魂之中,拥有着肉体的他显得格格不入,而拥挤的灵魂虽然并不会阻挡他的脚步。
但每当他穿过那些透明的灵魂时,从他的肉体里穿过的灵魂都会让他怔神一瞬,恍若自己的灵魂要被撞出去一般。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看着面前一望无际,根本无法以量计算的灵魂海,青年清楚自己不能再这样莽撞的冲过去了,否则他的灵魂一定会与肉体所割裂。
必须要让这些浑浑噩噩的灵魂让开一条道路才行。
认知到这一点的青年面上再度流露出悲戚的神情,可他并非是什么英雄或者巫师,对于这些挡路的灵魂,他没有丝毫办法。
悲戚的他只能够做自己所最擅长的事情,从自己的行囊之中取出了七弦琴,开始哀唱着自己的无力。
他的名字是俄尔普斯,欲要从死亡的世界拯救自己妻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