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绕城,雷霆高悬。
铁骑与妖潮衝杀撞击在一起一时之间,天地无光!
大域中,雪白王座矗立於虚空深处,数千万片雪花围绕悬浮,凝成一座真空大圆。
圆域之中只有两人相对而立,相对而视。
—”
陈凝视著雪白王座上的那道身影。
即便晋昇阳神。
此刻他心湖依旧感受到了强烈不安。
劫主浑身上下被风雪笼罩,大氅翻飞,一片惨白,那双本来空无一物的妖瞳,在自己抵达妖域之后逐渐凝聚,浓缩出一条极其纤细妖异的红线。
“真是没想到,你竟会晋昇阳神。”
短暂静默之后。
劫主率先开口了。
他一只手掌托著下巴,慢条斯理打量著陈,语气漫不经心,丝毫没有紧张之意。
哮风谷与离国接壤。
这些年来,双方没少接触————
过去十年。
陈率领麾下铁骑,在北境巡狩,杀了哮风谷若干大妖,就连妖尊都被斩杀了数位!
正是因为陈杀得太狠,哮风谷元气大伤————以至於在一眾妖国圣地之中,被迫排到末尾,平白无故忍受了诸多屈辱。
这些年。
天地元气愈发枯竭,气运凋零。
阳神晋升,变得难上加难————若不是北海陵来了一场大潮,恐怕再过十年,也很难有阳神出现。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还活著。”
陈盯著眼前雪白王座,冷冷开口。
这王座虽是凭空悬於风雪中。
四周却是堆满骸骨。
数之不清的风雪,连带著这些骸骨————都是劫主的“妖域”。
与其说这尊王座生於风雪之中,不如说它生於尸山血海中。
饮鴆之战落幕,劫主便陷入“沉寂”,外界有无数声音议论,这位不可一世的妖国大修因伤势过重,无力回天,已然死去。这等谣言离国自然是不信的,但陈亲自率骑大肆斩杀北国妖尊,哮风谷毫无动静————这绝不是劫主还活著的证明。
倘若劫主活著,倘若其还能行动,怎会纵容此等现象?
所以,陈最开始斩杀妖国大尊之时,每次行动,背后至少有两位阳神隱於虚空之中。纳兰玄策早就布置好了【铁幕】,一旦劫主按捺不住杀意,现身露面,立刻就会被离国套住,要么镇压,要么斩杀。
只可惜纳兰玄策计划周密,哮风谷却是无力上套。
如此一来————
恰恰证实了妖国那些谣言,並非虚传。
这半年大褚北郡交战不断,离国上下却要轻鬆许多,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离国最为忌惮的大妖已经死了————
没了劫主,陈一人便足以轻鬆守住悬北关,甚至陈短暂离去,韩厉带著玄甲重骑也足以完成守关之任。
“你们都想要本座死————”
王座上的身影,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只可惜,本座命大,偏偏活了下来。”
它这笑声中半是讥讽,半是隱怒。
这句话颇有意思。
陈微微眯起双眼,这是什么意思,妖国那边也希望劫主死?
看来妖潮虽然南下,但几大圣地之间,並不像上次“饮鴆之战”那般亲密无间,诸方势力尚有裂隙存在。
“唰!”
大域中,忽然响起一道破空之声。
劫主抬手。
只是信手一挥。
虚空之中,滚滚霜雪席捲而出一陈翀瞳孔骤缩。
他持握雷枪,身躯紧绷,不退反进,猛地攥拢大枪,向前递出一击!
轰!
大域响起雷鸣。
数百道湛紫雷光闪逝而过,这一枪崩出,虚空破碎,那铺天盖地落下的风雪大潮,瞬间便斩开一道口子。
“好强————”
陈心湖一沉,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知道,劫主晋升已久,底蕴丰厚。论神通,论手段,都在自己之上。
但劫主究竟强大到何等程度,陈心中却是没底————
他毕竟太年轻,没有参加过上次大战,並且刚刚完成晋升,还没来得及经歷山巔境界的生死廝杀。
这是他的“第一战”。
面对劫主,陈所能依靠的,便只有一往无前的胆气!
风雪大潮被这一枪斩开—
无数灰白雪屑,纷纷扬扬落下。
然而整座妖域,忽然在此刻变得寂静无声。
“6
3
陈死死盯著面前王座。
就在这一枪斩出之前,他的神念还“凝聚”在王座大妖身上。
斩破风雪大潮之后。
先前慵懒倚坐於王座之上的那道身影,忽然消失了。
这种消失十分可怕。
陈知道劫主就在这座妖域之中,但他神念却是捕捉不到对方身影。就好像劫主融入了这方天地,与这四面八方翻飞的雪屑,灰烬,融为了一体————
“听说你晋升只有一年————”
寂静没有持续太久。
陈翀耳畔,迴荡起劫主的声音。
一声轻嘆。
“不可思议,离国武运凋零,还能诞生出你这等人杰————晋升一年,便抵临阳神三重天,怪不得有胆气敢只身踏入本座妖域————”
劫主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和其他人族修士不一样,主修的雷之道”应该早就在阴神境界饱和圆满了,而且晋升之后,还参悟出了其他不得了的神通吧?”
“咔咔””
陈不语,只是默默攥拢雷枪。
虽然没有与其他阳神交手的经验,但陈知道————在这一届新晋十豪之中,自己应当是单挑廝杀最强的存在!
因为————
他的晋升,与其他人不一样。
在桃源挑战禪师完成晋升,放眼当今天下,谁有这等胆气?
那一战。
陈虽败了,但却成功凝聚了【武道圣体】,並且將“雷之道”晋升圆满!
他连禪师都敢挑战。
区区劫主,又算得了什么?!
轰隆隆隆!
陈骤然出手,他单手持枪,大枪红樱如火一般沸燃,无数道火隨之掠出,將半边天幕点燃——
风雪消融,虚空破碎。
一条雷龙从长枪枪尖怒吼著撞出。
“呵呵呵————”
风雪交加的虚空深处,响起一道略带诧异的沙哑笑声。
劫主被这一枪打出身形。
雷龙昂首,直接撞向这位妖国大修,而后者竟是没有硬撼,挥袖再度召出风雪,身形破碎,化为无数雪屑。
这一枪,几乎將半座妖域捅破!
雷龙去而復返,盘踞於陈头顶,法相神通施展之后,风雪道域內的妖气,直接被清空一半。
无数雷霆,悬浮於真空大圆中。
“真是不得了啊————”
劫主退回王座所在之处。
他不再是倚坐,甚至不再是坐下之姿,眼神变得认真了许多。
噼里啪啦。
劫主微微低头,看著右手那道被雷光撕裂的衣袖,忍不住感慨开口:“这————就是你的本命大道么?”
刚刚那一瞬。
就连他都感受到了危险。
人族修行者,凝聚出了龙相,再加上雷法————同境大妖,恐怕很难抵抗陈的杀伐攻势。
,”
陈依旧不语。
他神色虽无波动,但后背却是渗出了一层细密冷汗。
在刚刚极短瞬间的“交锋”中,看似是陈占了上风,但其实完全相反。
雷龙隨枪尖涌出之后,不到一息便立刻收回。
並不是陈不想抢攻。
而是在那短暂一击递出后,心湖立刻涌起强烈不安!
陈出枪洞破虚空,劫主身形消散,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心湖神念便捕捉到一道苍白身形,在自己背后飞快凝聚————倘若自己这一枪迴转稍慢,这道苍白身形恐怕就会凝实。
换而言之。
劫主看似是躲避枪击,直接退回王座————但实际上,这两步中间,还有一步o
劫主曾短暂抵达了自己背后。
或许是因为双方刚刚交手的缘故,劫主还未摸清陈底牌,所以才选择求稳,进一步退回王座。
劫主那被雷光撕裂的衣袖,便是在此刻被击中的。
,陈神色阴沉下来。
这是什么神通?
在这风雪大域之中,劫主速度恐怕要超过自己神念感应速度————
这一战的形势,似乎远比自己想像中要更糟糕。
“本命大道,本命法相,本命宝器————”
大域內的风雪重新开始流淌。
劫主站於座前,重新端详著陈,虽然仅仅过了一招,但是他已经得到了三道重要情报。
雷之道,顶级大道,攻杀相当迅猛,威力不容小覷。
青龙相,对大妖天然压制,即便是自己也不想与之触碰。
至於那杆雷枪————暂时没感受到什么特殊之处————
短暂思索之后。
劫主做出了决定。
嗖一声。
风雪妖域再度响起破空之音,那道立於王座前的苍白身影再度消失。这一次劫主並没有遁隱,而是直接发动攻击,正如陈所预感的那样,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在本命道域內施展身法,甚至比阳神境神念还要更快。凭藉心湖感应尝试进行招架的陈猛地回身,已经晚了剎那,劫主风雪凝身的速度堪比“缩地成寸”,这位妖国大修採用了最简单最朴素的方式展开袭杀,他毫无花哨地对著陈胸口位置砸出一拳。
璫!
金铁撞击之声在虚空中震盪。
长枪回防,挡住这一击,但风雪道意瞬间灌出。
这无数风雪如刀锋般掠过肌肤,陈直接鬆开双手,將双臂格挡於面颊之前。
刺啦啦—
熟悉的刺痛再度涌来。
就在半刻钟前,陈在外城庭院与谢玄衣交手之时,便有过类似感觉。
不得不说。
劫主虽然境界更高,但他所修大道的杀意,与“灭之道意”相比,还是要逊色了些许————
谢玄衣的剑气刺过肌肤,当真是有刮骨掠心之痛!
陈翀只是闷哼一声。
武道圣体便將这一击完美拦下。
“嘖。”
劫主低嘆一声,眼中流淌出些许欣赏之意,但杀意也隨之更加浓郁。
他很清楚自己这一击有多可怕。
陈神念绝对无法捕捉自己轨跡。
能够完美招架————说明这人族年轻修士,不仅修出了武道圣体,而且还参悟出了顶级的心湖感应!
怪不得天凰宫和大猿山的那两位,都说陈会成为未来离国的最强者这几乎是一个没有短板的存在。
兼修道境,圣体。
再给这傢伙一些时间,他完全有机会成为和三教掌门比肩的存在。
轰!
陈並未一味忍让,而是抓住劫主进攻间隙,一脚踢中下落长枪的枪身,大枪疾射而出,枪尖对准劫主腹部穿透而去。
当然落空。
虽然这是极近距离的袭杀,但劫主砸出一拳之后,身形便再度化作雪散。看到陈这些手段之后,他心中杀念愈发强盛————绝对不能容忍这个年轻阳神继续成长下去。妖国好不容易快要把赵纯阳,逍遥子熬死,倘若人族出现类似的此境修士,未来的南下大业还如何推进?
杀!
必须杀!
劫主苍白眼瞳涌上一层血色。
那纤细红瞳如墨扩散,瞬间便將双眼尽数占据。
那漫天飘落的白雪,也在此刻染上血色。
再度瞬身绕背,这位妖国大修直接一爪抓在陈肩背位置,再度响起金铁之声。
武道圣体加持。
陈即便面对大尊的近身廝杀,也有一战之力。
只ノ丼。
仕一爪按下。
劫主眼瞳已被红意尽数占满。
“妖伶,赤血劫。”
全空之中,有恢弘盛大的妖文吟唱之声响起,仕道吟唱极其短暂,但却无比恢弘,仿佛有一道战鼓短暂擂响。
咚!
只响了一瞬。
但仕一击,却是重重砸在陈也湖之上。
“???“
陈瞳孔骤然收缩,他並念虽无法跟上劫主移动速度,但在也湖指引之下,却是完成了第二击的回防,也看清了劫主的双瞳。
仕一瞬。
他看亨全空中翻飞而出的,属於自己的鲜血。
一股强烈,安生愧。
战鼓擂响。
赤血劫神通发动。
陈並色瞬间苍白,他整个人也湖仿佛被一柄大锤砸中,噗一声喷愧一大口鲜血。
龙相瞬间溃散。
那杆长枪更是失去控制。
轰!
劫主没有丝毫留情,重重一し,蓄满力度,对准陈头颅砸去。
后者神色恍惚,根本来不及躲避下一刻。
整驱悬北关战场,方圆数葛里。
所有人都听亨了一声沉闷撞钟之声,在风雪笼罩的穹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