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顶级私立医院VIP病房。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一种挥之不去的暮气。
白宗盛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手臂上扎着留置针,心电监护的滴答声规律而冰冷。白福生的背叛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几乎将他彻底击垮。但他不能倒!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白小凤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淡淡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更加清丽,眼神平静无波,与病床上形容枯槁的白宗盛形成鲜明对比。她看着这个曾经颐指气使的族叔,心中有一丝同情,但并不多,毕竟,此前白宗盛可是拒绝了她的方案,那意思就是将她是白家嫁出去的人,拒绝她入白家董事局。
现在白家的权力出现真空,她等待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叔,您感觉怎么样?”白小凤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
白宗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小凤……你来了……好,好……”他喘了口气,声音虚弱却带着急迫,“现在……家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需要你……出大力了!”
白小凤微微颔首,姿态恭顺:“叔言重了。我是白家女儿,自当尽力。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白宗盛挣扎着想要坐起一点,白小凤就按一下床边的按钮,床头就慢慢起翘,给白宗盛一个舒服的坡度。白宗盛盯着白小凤:“你……你能联系上黎锦的吧,去!立刻去说服他!让他……帮白家一把!融资!现在只有他能拿出那么多钱,而且……快!”
白小凤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叔,您忘了?上次您可是严词拒绝了他的融资提议。现在……我们主动求上门去,他的条件……恐怕会比上次苛刻得多啊。白家……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筹码了。”
她非常明白,此刻白宗盛想到了黎锦,那肯定是最后的选择了!
白宗盛胸口一阵憋闷:“现在咱们活命的压力就是最大的筹码!集团财务窟窿填不上,集团破产清算,我们所有人,都得被打回原形!从云端跌进泥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小凤,这个道理你懂!去找他!无论如何,要让他松口!”
白小凤看着白宗盛眼中那濒临绝望的疯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心中了然。黎锦预判的局面,分毫不差地到来了。“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去谈。”她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道,“不过,黎锦现在好像不在京城?听说回江东了?视频谈判可行否?”
白宗盛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了然,声音带着恨意:“江东?江东和京海一步之遥!哼!他此刻……恐怕就在京海!白福生那个畜生敢反,背后没有黎锦撑腰,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黎锦这是……要断了白家最后一条生路啊!”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牵扯得心电监护仪发出一阵急促的报警声。
白小凤心中暗凛,没想到白福生的自立门户,竟然将白宗盛逼到了墙角。不过,现在看白宗盛的脑子没有糊涂,竟然能想到黎锦。
她再想想,似乎黎锦在京海的布局,恐怕就是因为她上次泄露给黎锦,白家在京海省有布局。她确信,任何情报到了黎锦手中,都会被榨取出最大的战略价值!
“京海……”白小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这就想办法联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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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压抑的病房,坐进自己的豪华座驾,隔绝了外界。白小凤立刻拨通了黎锦的加密电话。
“黎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白宗盛这次,恐怕真的要栽了!他现在躺在病床上,走投无路,让我务必请你出手融资救命!你此前提的事,都在应验。哦,京海白福生的事……是你的手笔吧?”
电话那头,黎锦的声音平静无波:“京海白家的成立,的确是有我在推动,但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白福生早有异心,高景炎推了一把,我只是……提供了一点官方背书,这事便成了。哦,白宗盛现在情况如何?还能撑多久?”
“刚抢救过来,气急攻心。一些老年病也出来了。”白小凤道,“他猜到你在京海了,也知道白福生的事背后有你。你这一刀,捅得漂亮。他现在是真急了,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你。不过,他恐怕还幻想着能少付出点代价,或者……幻想白宝禄能良心发现把钱吐出来。”
黎锦轻笑一声,那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冰冷的嘲讽:“痴人说梦。白家的局面已经明朗,破局之道他心知肚明,见面与否,毫无意义。我会派人代表我去和他谈。你留在医院,等着‘接应’。”
白小凤心领神会:“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黎锦,你费这么大劲在京海布局,锁死白家资金,甚至推动白福生自立……最终,是为了什么?”她心中隐隐有个答案,但想亲耳听他说。
黎锦沉默了一瞬,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磁性:“自然……是为了你啊,凤姐。”
白小凤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明知这话里至少掺了七分算计,可那剩下三分的可能性才是她想要的答案,依旧让她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她喜欢听!
“京海的钱如果被白宗盛杀鸡取卵抽走,你入主白家董事局的机会,可就渺茫了。”黎锦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点破了关键核心,“现在,舞台给你搭好了,就看你如何表演了。”
“我明白。”白小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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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二十分钟,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医院停车场。车门打开,一位穿着米白色高级定制套裙、妆容精致、气质干练而锐利的年轻女子走了下来。她约莫二十五六岁,步履从容,眼神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洞察力。正是杜娟。
她径直走向白小凤,微微颔首,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白总,您好。我是杜娟,奉老爷之命前来,全权代表他与白宗盛先生洽谈融资事宜。”
白小凤打量着杜娟。年轻,漂亮,但那份职业化的干练和眼神深处的冷静,让她不敢小觑。此前,这样的那青年,是没有资格跟她如此对话,更别说让她等。
“老爷?”白小凤挑眉,带着一丝探究,“黎锦?”
“是的,黎锦先生是我的老爷。”杜娟坦然回答,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白小凤心中了然。能如此称呼黎锦,意味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不仅是黎锦的心腹,更可能已深度融入黎锦的核心圈层,甚至得到了梁璐的默许。这种亲密关系,足以代表黎锦的意志。
“黎锦……给了你什么条件?”白小凤问,想试探一下杜娟的权限。
杜娟从随身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双手递给白小凤:“老爷交代,此次谈判,以白总您的意见为主导。我带来的,是老爷能接受的底线条件框架。具体细节,由白总您根据现场情况把握。”她将姿态放得很低,却巧妙地强调了白小凤的“主导权”。
白小凤接过文件,快速扫了一眼核心条款,心中对黎锦的安排暗自点头。杜娟的表现,也让她感到满意。这是个聪明且懂得分寸的人。
“好,跟我来吧。”白小凤收起文件,带着杜娟重返那间充满绝望气息的病房。
病房内,白宗盛看到白小凤去而复返,身后却只跟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子,眼中瞬间燃起怒火!
“黎锦呢?!”他声音嘶哑,带着被轻视的屈辱,“他好大的架子!派个黄毛丫头来打发我?!这是谈合作的态度吗?!”
杜娟神色不变,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平静:“白董事长息怒。我是杜娟,全权代表黎锦老爷先生与您洽谈融资事宜。老爷目前在外地处理重要事务,无法亲自前来。他委托我,带来了他最终的、也是唯一的条件。”
白小凤适时开口:“叔,杜娟可以全权代表黎锦。她带来的条件,就是黎锦的底线。如果你执意要等黎锦本人来谈,恐怕要等到两周以后,甚至更晚。而且……”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到那时,黎锦的条件,恐怕就不止这些了。现在,我们要解决燃眉之急,刻不容缓。”
白宗盛胸口剧烈起伏,血管在太阳穴突突直跳,死死瞪着杜娟,仿佛要将她看穿。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条件!”
杜娟打开文件,声音平稳无波:
“一,黎锦先生以个人名义指定的投资主体,向白家集团注资三百五十亿,年化利息按市场最低标准计算。”
“二,融资方获得白家集团董事局一个永久性席位,并拥有对集团重大战略决策(包括但不限于资产处置、并购重组、高管任免)的一票否决权。”
“三,融资方有权派驻专业财务及法务团队,全面进驻集团核心部门,进行为期三年的财务监督与风险管控。”
“四,白宗盛先生需在一个月内,辞去集团董事长及一切管理职务,由白小凤女士接任董事长一职,全面主持集团工作。”
“以上四条,缺一不可,是老爷的底线。没有商量余地。”
白宗盛听着,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永久席位!一票否决权!全面监督!逼宫退位!这哪里是融资?这分明是彻底的夺权!是要把白家连皮带骨吞下去!
“不可能!”白宗盛声音凄厉,“我绝不可能答应!融资可以!但黎锦只能分红!没有管理权!哦,他十年内分红!还有!他必须帮我抓住白宝禄那个畜生!把被偷走的钱追回来!否则,一切免谈!”
杜娟平静地合上文件夹,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就预料到白宗盛的反应。
“白董事长,我刚才宣读的,是老爷的最终条件。不能少,也不会增加。我们老爷……并不着急。您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时间……恐怕不多了。”
她微微颔首,不再看白宗盛那张绝望扭曲的脸,转身对白小凤道:“白总,我的任务完成了。后续事宜,随时联系。”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病房,留下白宗盛粗重的喘息和白小凤冰冷的目光。
白宗盛死死盯着门口,又猛地转向白小凤,眼中充满了不甘:“你听听,黎锦这个野种,竟然是在逼宫。”
白小凤知道黎锦在唱红脸,她需要提出一个折中的,道:“我何德何能,怎么可能进入集团,还顶替你的位置,我做不到!这个,我可以和他谈。但集团的一些经营管理权,他肯定是要介入。毕竟,那可是百亿的融资。他也是要保证他资产的安全。”
“哼,让他融资白家,是对他最大的恩赐!”白宗盛哼一声,并不想妥协。
“叔说的是。”白小凤心忖,你就嘴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