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种级别的存在周旋,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哪怕是郑毅,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
但是帝王之术一向如此,无论心中怎么想,无论是恐惧还是高兴,表面上都绝对不会露出一丝情绪。
“正如我之前所说,如果您的力量依旧如此强大,没有人敢打您的主意。”
郑毅突然话锋一转,“可是,如果因为某种原因,您的力量突然受损……”
他故意在这里停顿,让眼魔自己补全后面的内容。
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闷雷,眼魔的情绪明显波动起来。那些细小的眼睛疯狂转动,显示出它内心的挣扎。
“我想跟您相同的那些域外天魔,是绝对不会放弃,吞噬变弱了的您,壮大自己的机会吧?”
图穷匕见,郑毅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利剑,直刺眼魔最脆弱的软肋。
他之前他也是这么忽悠域外天魔的,算是老生常谈。
不过,只要有用就行了,不是吗?
域外天魔又一次犹豫起来。天空中的巨眼半眯着,那些细小的瞳孔不停开合,像是在进行复杂的计算。云层开始不规律地涌动,显示出它内心的矛盾。
别的东西,他的确可以不在乎。就比如,破坏东荒世界的一部分。这种程度的因果,对他来说其实不是不能承受。
又比如,这几个所谓东荒最强的高手,在域外天魔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眼魔的视线扫过众人,在他们身上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一瞬。
如果这些人出现在浑沌之源,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们全都干掉。
可是,如果他本身实力受到影响,有可能会引起其他域外天魔的觊觎……不!不是有可能,是一定会引起其他域外天魔的觊觎。
毕竟,类似的事眼魔也不是没有做过。
混沌之源中没有规则,没有道德,只有最原始的吞噬本能。
曾经就有一个域外天魔,不知道因为什么一不小心受了伤,导致实力大大降低。
刚开始那个受伤的家伙还在拼命伪装,不想暴露自己受伤的事。它用尽手段隐藏自己的虚弱,甚至主动出击吞噬了几个弱小的存在来掩饰。
可最后,却被眼魔给看了出来。
于是他联合另外几个域外天魔一起,将这个家伙干掉吞噬了。那场猎杀持续了整整三个混沌周期,最终以那个可怜虫被分食殆尽告终。
之所以要联合其他天魔,可不是因为眼魔有什么好心。
只是单纯地因为,那个家伙虽然受伤了,却也不是眼魔一个就能轻松对付的。它需要帮手,需要有人分担风险。
一旦对方抱有必死之心,甚至有可能重创他。
眼魔可没有那个家伙那样,特别强大的伪装技巧。
所以,眼魔必须让其他域外天魔一起,增加自己这边的绝对实力。
最后也证明,他当时的选择,实在是再明智不过了。
几个域外天魔一起出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个已经很虚弱的家伙,彻底分食一空。
那场盛宴持续了很久,每个参与者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眼魔的瞳孔微微扩大,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尽管眼魔获得的那一部分,并不是最大的。但它并不在意,因为在混沌之源中,贪婪往往意味着危险。
因为他几乎没有出什么力,也没有付出什么风险。相比起自己独占这些好处所要承担的代价来说,绝对是相当完美的抉择。
但是也正因为经历过这件事,眼魔也更加清楚,自己的实力一旦有所减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别的域外天魔,会立刻变成最凶残的猎手,而它则会成为被围猎的对象。
只是让他如此轻易地放过这些人,眼魔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它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暴虐的红光,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死掉的合欢宗宗主,对于他来说还是挺重要的。那个棋子他培养了数百年,投入了无数心血。
他苦心经营了那么久,这才刚刚开始有收获,结果就这么白白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眼魔越想越觉得愤怒,那些细小的眼睛开始泛出血色。地面上的碎石无风自动,悬浮到半空中,然后瞬间化为齑粉。
眼魔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越想他就越觉得心中有一股愤怒,怎么也压抑不住。
最重要的是,经过几场战斗,眼魔突然莫名地感觉到,这个叫作郑毅的人类,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明明这个人类的实力并不怎么强大。
可是,眼魔却有一种想要吞噬对方的冲动,这是他的吞噬本能。
这种本能很少出错,每次出现都意味着巨大的机遇。它的瞳孔微微收缩,开始仔细打量这个看似普通的人类。
吞噬掉这个家伙,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好处。这个念头不停在眼魔脑海之中翻涌,在它的意识中生根发芽,再也无法忽视。
很快,眼魔的眼神就冷静了下来。那些细小的眼睛停止了转动,全部聚焦在郑毅身上。
天空中翻腾的云层也渐渐平息,显示出它已经做出了决定。
莫名地,郑毅突然有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个家伙肯定要搞事。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手指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郑毅的心头却是在怦怦直跳,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好吧,我可以答应你,离开东荒大陆,并且不再计较你们冒犯我的事。”眼魔的声音突然变得平和,甚至带着几分虚伪的善意。
但那些细小的眼睛却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显示出它的话并非全部真心。
剑十三烈火等人,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放松,烈火的肩膀明显垮了下来,剑十三也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眼魔的强大他们可是亲身领教过,别说是他的本体,就算他弄出来的那些怪物,需要他们拼尽全力才能够战胜。
如果这家伙真的能就此离开,那可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只有郑毅明白,眼魔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家伙变得好说话,绝对不是因为他想通了,只能说明他别有所图,这个认知让郑毅的胃部一阵绞痛。
果然,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眼魔突然发出一阵笑声。
那笑声刺耳至极,像是千万块玻璃在摩擦,听得人头皮发麻。云层再次剧烈翻腾,形成一个狰狞的笑脸。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只要你们交出一个人,我立刻就会离开,绝对不会再停留片刻。”
眼魔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那些细小的眼睛全部转向郑毅,流露出赤裸裸的渴望。
虽然眼魔没有直接指名道姓。但是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气氛瞬间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眼魔想要的人,赫然是郑毅。
这个认知让场面顿时变得微妙起来,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他,每个人的表情都复杂难明。
剑十三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显示出内心的挣扎。作为剑修,他向来重诺守信,但眼下的局面却让他难以抉择。
烈火却是轻轻扯起了嘴角,看向郑毅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善起来。他的手指微微一动,离火剑已经悄无声息地出鞘三寸,随时准备出手。
孟非扬挑挑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真静法师还在闭目疗伤,似乎对周围的变化毫无察觉。
冯天机却是直接笑出了声:“我觉得,这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他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已经在心里计算着各种可能性。
“不行!”仇妙音立刻反驳道。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纤细的手指已经按在了琴弦上,显示出不惜一战的决心。
仇妙音的反应,倒并没有出乎众人的预料。
毕竟就在不久之前,郑毅还曾经救过她。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郑毅如何不顾自身安危,在千钧一发之际帮她挡住致命攻击。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出手,仇妙音就算是不死,恐怕也要身受重伤。
此刻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琵琶,指节都泛出了青白色。
只是,在场的所有人中,明确站出来支持郑毅的,也就只有她一个而已。
其他人不是表示赞同,也基本上是默认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爆发。
冯天机嘿嘿一笑道:“仇宗主,你确定要因为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跟我们作对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说话时,他不动声色地向郑毅靠近了半步,袖中隐约有寒光闪过。
仇妙音双目如火,坚毅的美丽脸庞,让人几乎不敢直视:“郑宗主救过我,于情于理,我们天音阁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郑宗主,被域外天魔害死!”
她的声音清冷如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随着情绪激动,她怀中的琵琶发出细微的嗡鸣,琴弦无风自动。
虽然是个女子,这番话说得却是掷地有声,让郑毅对她刮目相看。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如常。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修真界,能遇到如此重情义之人实属罕见。
烈火这时出来,与冯天机两个人隐隐地将郑毅包围其中。离火剑已经出鞘三寸,炽热的剑气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脸上传来一股灼热……
“烈火宗主你想要做什么?”看到他的动作,仇妙音更是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直接炸了毛。
她的身影瞬间挡在郑毅另一个方向,琵琶横在胸前,随时准备发动音攻。
纤细的身影与高大的烈火形成鲜明对比,却丝毫不显怯懦。
“你与郑宗主曾经一起并肩作战,难道想要背叛战友吗?”她的质问如同利箭,直刺烈火心头。这句话让在场的几位高手都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
烈火无所谓的掏了掏耳朵,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仇妙音,你要搞清楚一点,自古正邪不两立,咱们之所以一起作战,只不过是因为有同样的敌人而已。”
说话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郑毅,像是在防备对方突然发难。
“现在,只要牺牲一个邪派宗门的宗主,就能够拯救整个东荒,我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犹豫的。”这句话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离火剑上的火焰随着他的话语跳动,映照出他冷酷的面容。
“你……”仇妙音俏脸涨红,一双美丽的双目,几乎都要喷出火来。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得浑身发抖。
青葱玉指,差点没把琵琶的弦给捏断,琴弦发出刺耳的铮鸣,显示出主人内心的愤怒。
烈火这边说不通,仇妙音又看向冯天机。同为魔门,她希望冯天机能够改变想法。毕竟红尘坊虽然行事乖张,但向来重视信誉。
她的眼神中带着最后的期待,希望这个老狐狸能看在同属魔门的份上改变主意。
冯天机无奈地摊开手:“抱歉了仇阁主,我觉得烈火宗主说得很有道理,”
他的声音圆滑如油:“牺牲一个人就能够保住整个东荒,这是一笔好买卖啊!”
仇妙音快气疯了,结果却发现,郑毅脸上竟然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那双深邃的目光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烈火与冯天机的背叛,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份超然的淡定,反而让准备动手的两人心里打起了鼓,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逼近的脚步。
郑毅的确不怎么在意。他早就清楚,无论是剑十三还是烈火,跟他都没有半点交情。
这些所谓的“战友”不过是因为强敌当前,而临时凑在一起的陌生人罢了。
自己跟这几个人之所以能够精诚合作,就只是因为有不得不合力应付的外敌。
现在威胁暂时解除,
既然只是因为外部压力产生的合作,理所当然的也会因为外部压力的消失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