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钊兄弟都跟有毛病似的,时不时就要抽疯。
但聂钊偶尔犯神经病,陈柔会耐心哄,毕竟人家是大紫荆勋章的获得者。
再说了,孩子带得很不错,没功劳也有苦劳,陈柔理该哄哄。
聂耀就不一样了,他要犯神经病,陈柔可没有哄的义务。
因为在上辈子,包括他,梁利生,将要咽气的聂荣,现在都已经成白骨了。
他们到现在还能活着,都是陈柔的功劳,她也没有义务哄聂耀。
她看了看天,说:“针对昨晚事件的采访已经结束了?”
聂耀不但自己来,还带了一帮子记者,按理,他们该报道昨晚的事件,以及,今天要在警方楼下蹲守情报,并向外播报。
但因为陈柔改了B计划,军方整体出动,聂耀他们就被禁止采访了。
他今天给总督大秘打了电话,想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大秘给的答复是让他先等着,自己抽时间汇报总督,看能不能拿到许可。
他大概解释了一下情况,又说:“明天,我们应该就可以去添马舰外围做报道了。”
但陈柔思索片刻,却说:“按理,总督不可能答应的。”
因为军方直接出面,兰戈上校才是事件的主持者,而总督是个很温和的性格,一般情况下不会跟人起冲突或者对着干,尤其是涉及大陆,他应该不会再插手才对。
聂耀点头:“确实,想让总督答应很难,但是……”
顿了顿他又说:“我妈咪有块手表,珍藏款,我送给大秘了。”
陈柔懂,聂耀讲的意思其实就贿赂。
他贿赂了大秘,大秘帮他办事。
但因为事儿是聂耀做的,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天然的,她认为聂钊会贿赂人,而且会贿赂的特别高明,甚至,不是他出手,商人嘛,要经商,贿赂就是润滑剂。
而真正高明的贿赂,是双方都受益,还在法律范围内的。
要说陈柔不认为聂耀会行贿,在于他现在的身份。
她都差点忘了,在她于原身的身体里醒来之前,聂耀才是聂氏的总裁。
聂钊会做什么,聂耀当然也会,而且他能做得很好。
在到了香江以后,陈柔就渐渐接受了一个道理,水至清则无鱼。
总督马上就要离开了,开了一百年的总督府会关停,所有本地人员原地解散。
伺候过三任总督的大秘也得回家养老,收点好处帮人办事,应该的。
陈柔准备上楼了,就又对聂耀说:“早点休息。”
但聂耀想讲的话还没有讲完呢,他不想陈柔走,还想继续聊会儿。
慢踱几步跟上陈柔,他又说:“第一次见阿远的时候,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可爱,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讨厌小baby,讨厌他们刺激性的叫声和无节制的哭闹。”
孩子嘛,越大,越能跟人交流,外人才能看出他的可爱。
但父母之心是,孩子还是皱巴巴,沾满胎脂的时候,他们就觉得可爱了。
陈柔笑着说:“多亏阿钊,他在阿远身上付出了很多心血。”
一对情绪稳定的父母,才能养出情绪稳定的孩子。
陈柔属于大心脏,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但聂钊不是,他细腻,敏感,情绪也容易走极端,但他总是在私底下,在陈柔面前崩溃,可只要他出现在阿远面前,他就是个情绪稳定的,耐心的,好脾气的爸爸,那才是养成阿远好性格的关键。
经过那么多年的对抗,聂耀在别的事情上依然不认同聂钊。
他也依然认为,聂钊唯一比自己强的地方就在于够毒够狠,下得了狠手。
而他呢,受困于他爹所谓的君子之行,一生困顿,也一生矛盾。
不过在关于抚育阿远这件事情上,聂耀非常佩服聂钊。
将心比心,他也承认,自己在教育孩子方面,不可能有聂钊的耐心。
他再一笑,又说:“从跟阿远相处,我才发现,孩子于成人,果然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他会让人觉得快乐,真是不可思议。”
陈柔笑着说:“尽早结婚吧,也生一个,你就能天天体会快乐了。”
在跟阿远有接触之前,聂耀对于屁孩儿只有一种感觉,厌恶。
就阿远,哪怕他是陈柔生的,还在吃奶阶段时,聂耀也不喜欢,甚至有点怕。
他之所以发现阿远可爱,也是因为他身上,那些聂钊教育出来的特质。
而他喜欢孩子,就好比人们见了别人家的宠物,总喜欢逗一逗。
但让他自己生,他就不喜欢了,因为他觉得那是个责任,他所负担不起的责任。
再说了,不像霍岐,生生把自己作成穷光,还背着基佬名声,找不到媳妇。
聂耀不但能找到,而且哪怕在大陆,多的是女孩倒追。
只是,就跟孩子一样,他主动拒绝恋爱和婚姻,至于原因,他自己讲不清楚。
不过他其实很难找到人讲心里话,正好碰上陈柔,就想聊一聊。
但陈柔没那么多闲心跟他聊天,正好这时梁利生打来电话,她就往后走,去泳池了,聂耀也突然想起来,阿远很喜欢小动物,想建议陈柔给他养几只,就好比小白鼠啊,小松鼠啊小狗什么的,聂耀小时候就很喜欢,可以养一只。
所以他也跟着陈柔,又往后院去了。
也就在这时,刚刚才经历了赶着时间过关,又堵车,才回家的聂钊进门了。
当然,他坐的是车,也只瞟了聂耀一眼,就在前门口下车了。
聂老板回家第一件事,当然是问佣人:“你家太太呢?”
值勤的佣人先鞠躬才说:“在后院。”
聂老板回家的第二件事,去找太太。
不过他才把包扔给赶过来的宋援朝,穿过楼梯,却又折了回来。
拾级上二楼,在楼梯口换鞋子,见奶妈在阿远卧室门口,他就去找儿子了。
当然,今天家里来了客人,还有小孩儿,聂钊到了门口,就又止步了。
他没有问,只是看着奶妈,奶妈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连忙摆手又摇头:没有任何意外。
但老板丢了西服又扯了领带,解着手表,双目一狭。
他的直觉,家里来个野生小孩,不发生意外才不正常,而且奶妈低着头,眼神四瞟,聂钊就愈发觉得有问题了。
但奶妈猛得抬头,却说:“真的没有,而且少爷玩得很开心。”
聂钊撕了领带还要解掉表的,他怕表会咯到儿子。
屋子里没有动静,就证明自己已经睡着了。
聂钊先折回洗手间,仔仔细细洗了手,还把脸也洗了一遍,顺势脱掉衬衣换上睡衣,他的习惯,要抱儿子或者亲亲儿子,自己先要保护无菌状态。
进了门,他也是先把手在胸膛上捂一下,这才轻轻贴到儿子额头上。
小夜灯开着,他仔细打量,还好,儿子脸上还是一如继往的白白嫩嫩,身上也是。
再摸他的额头,不错,没有发烧的迹象,证明没有感染病菌。
但还有呢,他还要揭起小被窝,看看儿子的小肚肚。
一旦因为有小朋友而吃了太多凉的,生冷,孩子就会鼓肚肚,胀气。
那他半夜就必然要醒来,还得抱起来拍一拍,把胀气排掉,他才能睡得安稳。
有小朋友,就免不了要吃糖,吃冰激凌,果然,阿远肚肚有点鼓。
但这个在聂钊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他去了趟大陆,又是跟客户聊了一整天,要花心思的,很累,也有点烦。
而且一进家门就看到聂耀那个丧门心,他的心情更加不好。
但是在养儿子这件事上,聂钊有耐心的。
他把双掌合到一起反复搓,搓热,再轻轻放上了儿子的小肚肚上。
热传导,他用他的体温来捂热小家伙的肚肚,孩子夜里就不会胀气,能睡安稳了。
这是女中医曾经用的法子,她离开的时候,传授给了聂钊。
阿远肚肚着凉时不用打针也不用吃药,爸爸的热手慢慢煨,他就不但身体好,脾胃也好,而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聂钊时不时就要看一眼门口。
内心一点阴暗的小心思,他希望太太来,并且,太太能恰好看到。
他只是人长大了,但其实还是个小孩儿的性格,喜欢被太太认可,也喜欢被她表扬。
他别的不行,带娃够优秀,那也是特长嘛。
但替儿子捂着肚肚,聂钊就总觉得有点不对,因为房间里有一股陌生又特别的味道。
该怎么形容那股味道呢,对了,就是陈柔所说的,像鱼所散发的一样的腥味。
难道香香儿子这就变臭小子了,不至于吧,没那么快吧?
聂钊于是嗅嗅儿子,唔,还是香香的。
他忍不住亲了一口,睡着的小家伙睫毛长长的,弯弯的,小肉手手时不时无意识的挥一下,小嘴巴抿一下,可真可爱啊。
但不对,他怎么闻,都觉得屋子里有一股鱼腥味儿,那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