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过学,学堂里的书我都看过,也都学会了。”
“那就去县学,去府学,去国子学,”潘筠目光扫过他的眉眼,笑道:“军籍可以科考,你要想护住家人亲朋,想这方世界能一直得到公正有序的发展,你就要有足够的权利,仅靠在田里种地是不行的。”
沈叔康一脸兴奋:“难道我也有文昌贵人、学堂和华盖?”
潘筠但笑不语。
沈叔康就默认有,心思浮动起来。
沈伯修追了上来,听到了后半段。
他当即对沈叔康道:“明年你就去考县学。”
潘筠没有插手,虽然以她的身份,让沈叔康去上县学不过一句话的事。
但她不想插手这种因果,而沈叔康也有能力自己考进去。
潘筠能给的帮助就是给他书,超多书,全是从冯家抄没出来的。
这些书都是近些年的刊印版,最多有几本手抄的,里面有一些注解评语。
但在抄家的官兵眼中,这些书还没放书的书架子值钱。
所以书被到处乱丢。
潘筠过去看见,知道这些书多半要被当废纸卖掉,就顺手收了不少。
现在这些书就都有了归处。
潘筠把书赠给沈叔康:“宝剑赠英雄,宝书赠书生,都给你了。”
沈叔康抱着书感动不已。
正在沈叔康要安心读书时,新任广东都指挥使终于到潮州府了,按理,他应该先到广州府任职,然后再出来巡视潮州府。
但这位新指挥使似乎知道各府还在善后,尤其潮州府,因为情况复杂,涉及的年限长,所以速度要更缓慢。
于是他决定直接拿着官印在潮州府理事,从潮州府一路理到广州府,再南下。
薛韶此时也在潮州府,当即去见这位新指挥使,主要是把善后工作交接给他。
这位新指挥使也是个熟人,姓蒋,名贵。
但和以往粗心跋扈的形象不同,这次出现的蒋贵洗了头发,换上了新的官袍,端坐在太师椅上,竟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看到薛韶,他的目光立即看向他身后,发现只有抱着一堆公文册子的喜金,不由失望。
薛韶只当没看见,将东西交给他后道:“既然在这里遇上蒋大人,这些东西就在这里交给您。”
蒋贵翻了翻后问:“薛御史要走了?”
薛韶点头:“广东我已经全部巡视完,折子也已经递上,自然要走。”
蒋贵按下手中的册子:“据我所知,薛御史手上还有一批赃款不知去向,数额可不小啊。”
薛韶:“折子上亦已写明,不日国师会带回京城。”
“国师现在何处?我是新任指挥使,这事得通过我交接吧?”
薛韶想了想,册子上要是有蒋贵的签字盖章,的确更合理,于是道:“国师不喜热闹,躲在田间地头,蒋大人要见她,得去乡下军屯。”
蒋贵本来就要巡视军屯,闻言想也不想,直接起身:“走,现在就去,国师在哪个军屯?”
薛韶:……倒不用这么急吧?
不急不行啊。
潘筠来无影去无踪,她能飞,难道他也能飞吗?
不趁着现在能抓住她的行踪时见人,等人跑了,他上哪儿找她去?
而且,他也不能离开广东。
他可是知道的,前不久潘筠急匆匆飞回京城,他这指挥使的位置有一半是因为她才得到的;
而后,她又咻的一下飞了。
蒋贵等不及。
薛韶摇了摇头,还以为蒋贵稳重了一些,却还是那么急。
他还是将人带到军屯。
就在一片草地上,一个少年捧着一本书正读得津津有味,而潘筠盘腿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调息修炼。
几人刚从田埂下走上山坡,潘筠就睁开了眼睛。
潘小黑也从她衣摆下面钻出来,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他们。
沈叔康不由回头看一眼潘筠,等她点头过后才离开。
蒋贵三步并作两步走,激动的上前,直接抱拳行礼:“国师。”
沈叔康溜到薛韶身边,问道:“薛大人,这人谁啊?”
“新广东都指挥使蒋贵将军。”
“正二品大员啊~~”沈叔康立即站直了。
这就是他的奋斗目标了。
潘筠指了旁边的石头道:“蒋大人不必多礼,请坐吧。”
蒋贵没坐,只是一味的激动,他先是感谢了国师,正是因为有她和皇帝建议,皇帝才多问了几个人的意见。
然后王骥推荐了他,陈怀也推荐了他,于谦没反对,于是他就越过于谦先前提的几个人选一跃成为了新的广东都指挥使,一跳跳三级。
蒋贵很感激王骥,也感激陈怀,同样非常感激潘筠。
要不是她横插一手,他要做二品封疆大吏,估计还得十年后看机会。
潘筠:“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感谢我?”
蒋贵越发谦卑,躬身道:“除此外,下官还想和国师探讨一下广东驻军的发展规划……”
口头的感激只会让人尴尬,钱财,国师不缺,美色,国师不需要,长寿,虽是国师追求,但他在这方面没有长处……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继承国师的意志,双方达成一致,让这方天空按照她设想的那样去发展。
这种意志的延续,政策的实施才是最高级的讨好和感激。
通常,只有子孙后代才会继承先祖意志。
蒋贵用一种感激和隐晦的孺慕目光盯着潘筠看,希望她能领悟到他的言外之意。
潘筠领悟到了,所以她笑了起来,对蒋贵更加和蔼可亲,指了指身旁的石头道:“坐下说。”
蒋贵这才半边屁股坐下。
潘筠直接问他:“蒋大人可看到薛御史的折子?”
“看过,”蒋贵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薛御史计划得很全面,他若不是文官,定可以做指挥使,安一方天地。”
潘筠道:“我与他同。”
潘筠道:“广东虽离京城很远,看上去偏远又穷困,但在我看来,这些都是一时的,尤其是在重开海贸,广州港重建之时。”
“广东驻军也不该只是镇守岭南的边军,更该将目光放到海上,”潘筠道:“海上大有所为,军户,亦大有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