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羊皮书页在格林骨节分明的指间缓缓翻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派席尔欲言又止，他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松弛的脖颈皮肤皱得如同层层枯叶。
指尖摩挲着书页边缘，格林瞥了眼老学士，语气仍是随意：“有问题吗？”
国王的声音落下，派席尔佝偻的脊背瞬间绷直，随即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布满老年斑的手紧紧攥住长袍下摆，派席尔可怜巴巴地开口：“睿智无比的陛下，那年……君临沦陷后，泰温……那叛徒纵容士兵烧杀抢掠，无辜者的鲜血染红了这座国王之城。”
派席尔抹了抹眼角，痛苦地道：“他真该死啊！”
顿了顿，格林的视线才离开书页，朝派席尔道：“无辜的亡魂理应得到补偿。虽然，这是伊利斯二世未能尽到庇护民众的责任，但是叛乱已平，坦格利安-克莱勃王室自然有义务安抚。”
听完，派席尔大学士震惊，他从椅子上起身，朝格林深深一礼，哽咽地道：“陛下仁慈啊，我代那些无辜而可怜的民众们……向您……致谢！”
他老泪纵横：“真是……太感谢您了……”
格林抬手压了压，示意派席尔坐下：“我会让贝勒大圣堂协助你，好好办好这件事，为了那些亡魂和英灵。”
派席尔再次抹泪，嘴唇颤抖着干枯的嘴唇，挤出自己的声音：“感谢您的信重，我的陛下。”
他瞅了眼读着《三叉戟河牺牲名单》的格林，犹豫许久，低低出声：“陛下。”
见格林的目光移来，他才试探地继续道：“当年泰温的军队进入君临城后，出现了很多叛徒，他们的名单需不需要为您单独整理一份？”
虽然格林已经表示过，不会追究派席尔当年协助泰温骗开君临城门的罪责。
但，眼前的老学士仍是在担惊受怕，一有机会就跟他悄悄试探。
按照正常，这种举动很容易引起统治者的厌烦。
然而。
格林陛下对愿意效忠的手下有着足够的耐心，也愿意分出精力安抚，不管那个人年轻美丽，还是年老丑陋。
目光落在老学士那里，他缓缓地开口：“当年，狡诈的泰温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不仅仅是伊里斯国王一人，这是坦格利安-克莱勃王室对此事的结论。”
停顿了下，他又道：“派席尔，是你，勇敢地站出来揭露了兰尼斯特卑劣的罪恶，你已是王国的英雄。”
他的语气多了一丝温和：“以后，还请你安心为我尽职尽责，我的御前大学士，这是属于你的荣耀。”
“陛下……呜呜呜……”派席尔大哭起来，泪水鼻涕糊了满脸。
格林摆了摆手：“退下吧，做好我交给你的任务。”
见国王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派席尔更加安心不已：“呜……我发誓……我必定永远忠诚于您……”
老学士好一会儿才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准备离开前，他却是忽然稍稍靠近了格林。
他下意识地环视了左右，才压低声音道：“陛下，今天早上，玛格丽小姐派她的侍女，从我这里拿走了我最近调制好的月茶。”
微微一顿，格林的视线没有动，朝老学士再次摆摆手：“很好。”
派席尔躬着身体，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像只讨好主人的老狐狸。
“请容许我告退。”
派席尔倒退着走出书房，关门时还不忘再行一礼。
关门声传来，格林靠在椅背，闭着眼，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
国王书房的门外。
“日安，大学士。”
派席尔收起脸上的笑容，用浑浊的眼睛看去，瞧见了王国新册封的鹿角-女泉领公爵———狄克·克莱勃（第557章）。
微微挺起腰，派席尔脸上瞬间浮出和蔼的神色：“日安，尊敬的克莱勃公爵。”
新晋公爵的穿着十分华丽，他走了过来，感激地道：“大学士，我一直想找机会感谢您对我妻子的照料，我妻子终于能睡得香甜了，我之前忧心极了。”
他抚胸：“再次向您致谢，尊敬的大学士。”
派席尔微微点头，语气如同邻家的好叔叔：“这是我的荣幸，克莱勃公爵夫人是位良善之人，愿七神保佑她。”
狄克公爵挠挠头发，又点点头，附和道：“愿新旧诸神保佑。”
新旧诸神……
派席尔脸上保持着亲切的微笑，目光却是微动，对啊……格林陛下是先民的后裔啊。
心下无比懊悔，他刚才应该向新旧诸神发誓的！
狄克公爵的声音传了过来：“等孩子出生，我和我妻子打算举办一场庆祝宴会。尊敬的大学士，若是有幸邀请到您，是慕顿·克莱勃家族的荣光。”
“感谢您的邀请，公爵大人，这也是我的荣幸。”
两人又气氛愉悦地聊了几句，派席尔才颤颤巍巍挪步离开。
狄克公爵则在门前挺了挺并不厚实的胸膛，将蓝丝绒披风的金扣反复调整三次，又抬手抚了抚笔挺的高领。
然后，他才朝伫立在书房门旁的御林铁卫请求觐见国王。
当狄克公爵得到允许进入书房时，格林正背手站在房间的窄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
“格林陛下。”
听到动静，格林侧过头，视线移了过来，露出一抹微笑：“狄克公爵。”
狄克每次听到他人称呼自己的公爵头衔，他仍是既骄傲又兴奋，甚至……偶尔还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格林朝酒柜的方向走去，狄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恭声道：“您召见我？”
哗啦啦———
格林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来到身前的狄克，道：“我打算建立一支新兵团，我希望由你担任新兵团的总司令。”
闻言，狄克公爵的杯中酒液险些溅出杯沿，眨眨眼，确认道：“我，我出任兵团总司令？”
格林指了指壁炉的方向，边走边道：“嗯，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的族人。”
狄克的眼珠微转，等格林落座后，他也在壁炉另一旁的坐了下来。
随后，他双手抓着酒杯的杯身，喝了口夏日红。
他的眼珠又转动了下，看向格林，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这个新兵团有点……特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