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艾林循着艾达·艾敏手指的方向的望去。
自上而下,苍翠的绿立刻填满了视野的每一个角落。
一株擎天巨木撑起遮天蔽日的绿色伞盖,隐约的翠绿芒彩,在叶片间似有似无地闪烁,辉映着金色的阳光,古老又沧桑。
其下,茂盛枝叶间隙的深褐几乎是一堵厚重城墙,直到被拱卫祂的苍翠卫士遮掩住伟岸的身形。
“神圣……玛伊纳……”
猎魔人为这震撼的景象所折服,不可思议地喃喃。
一棵橡树一年才能生长多高?
该有多少岁月的流光被粗壮的根茎汲取,才能成就如此伟岸的身躯?
“嗡嗡~”
澎湃的元素波动令狼徽嗡鸣。
恍惚间,氤氲在茂盛枝叶间的翠绿辉光,仿佛刹那穿越了数百米的距离,落在了他的眼睛里。
然后……
波光流转流转间,他听见森林在唱歌。
他看见阳光穿透浓密翠绿的橡树伞盖,在树叶、怪石和泥土上跳跃。
鸟儿歪头追逐细密的光斑,嗓音嘹亮。
细密清脆的水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而随着水声的出场。
眼前的景象越发清丽雄起,越发生机勃勃。
蚯蚓蠕动褐色的躯壳翻动泥土,蓬头菌在每一棵朽木上生根,然后高大的榕树垂落下一根根粗壮的气根,遮挡住从天空照射而来的每一线阳光。
最后在水声叮咚之下,他看见了一片湖。
湖面深邃如玉,又璀璨若金,湖面反射的阳光如此耀眼,耀眼得让他忍不住闭上眼。
闭上眼后,耳边叮咚的水声却反而更大了。
那水声在抚慰、在喜悦、在治愈、在呼唤……
等猎魔人想看看是谁在呼唤他,睁开眼睛的刹那间,那包含着特殊耳语的水声骤然停止,眼前的场景又变成了那震撼人心的巨树——神圣玛伊纳。
继而一股暖流于周身流转,仿佛置身于微烫的温泉中。
眨眼间的功夫,艾林就轻松了不少。
“刚刚那是……吸收鹿首精的要素后,出现的那片神秘的林地?!!”
他瞪大了眼睛。
他还以为……他还以为要学会德鲁伊的冥想法才能再进入到那片神秘林地。
没想到只是在玛伊纳德鲁伊之环内环边缘,竟然再次看到了那片神秘林地。
这次他受伤很重,薇拉虽然昨天就停止了治疗,宣布他康复了,但实际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并没有处在最巅峰,浑身像生锈了的齿轮,滞涩又粘稠。
这是依靠治疗已经无用,而且不加注意和调养,甚至会转变成难以根治的暗伤。
薇拉能治疗暗伤的“苍翠的叹息”对这种状态也没有任何作用,只能等几个月后,暗伤完全形成和固化之后,才能继续。
但现在,那股暖流流经之处,肌理间的纹理被渗透,不一会儿的功夫,浑身上下只觉焕然一新。
浑身暗藏的连薇拉、艾达·艾敏都暂时无计可施的暗伤,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都治愈了。
艾林不知道这片德鲁伊之环,不知道神圣玛伊纳,与那片神秘林地有什么关系。
他只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仅仅只是靠近,都还没有真正学会德鲁伊的冥想,进入那片神秘林地,将“留存”在那的力量收回,便能受到这么大的影响了。
倘若真的进入那片林地呢?
“自山岳之民的白船登陆这个世界的时候,神圣玛伊纳就屹立在这里了。”
“现在精灵王庭早已灭亡,自由精灵苟延残喘,唯有神圣玛伊纳依旧矗立……”
艾达·艾敏没有注意到了猎魔人的异样,眼神复杂地看着远处的巨树。
艾林思绪被打断,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
艾达·艾敏却没有在物是人非的情绪中停留多久,左右环视一周后,道:
“玛伊纳德鲁伊之环的内环不是外人能私自闯入的,我们就在这里等……”
话音未落。
“咣~”
翠绿辉光自玛伊纳森林的核心冲天而起。
云层被荡开。
冲天而起的翠绿辉光从一条笔直的光线,以玛伊纳森林的核心为源点,在扩散。
凡是被光柱囊括在内的林地,纷纷下起了青色的光雨。
庞然的生命力,顺着扩散的光芒和光雨,降临整片森林。
艾林愣了愣,下意识抬手。
细密的翠色光雨便落下,渗入掌心,体内才刚刚衰竭了的暖流顿时仿佛汇入了江海,四肢百骸都能感知到得还在恢复。
不!
不仅仅是恢复,他感觉力量、敏捷和体质甚至在成长。
这是……因为我而发生的异变?
猎魔人立刻警惕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收回抬起的手掌,紧守神思,瞥向艾达·艾敏:
艾达·艾敏也为这震撼的景象,怔了怔,远眺那冲天而起的翠绿辉光。
“这是什么?”艾林控制着表情,警惕地打量四周。
“玛伊纳德鲁伊之环……大导师的生命礼赞……”艾达·艾敏本能地回答了之后,才注意到猎魔人的警惕,有些好笑地解释道,“不用担心,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相反的,对于你这样刚重伤痊愈的患者而言,是非常难得的机遇。”
“这种规模生命礼赞,甚至能让断肢重生。”
“玛伊纳德鲁伊之环的大导师?”艾林皱了皱眉。
艾达·艾敏点点头:“祂是驯鹿圣者,是最强最年长的德鲁伊,也是自然在人世间唯一的代言人,玛伊纳德鲁伊之环真正的主人……”
“即便在精灵帝国征服了整个北方大陆的时代,精灵王也必须对德鲁伊的圣者保持恭敬,精灵贤者、通晓者的称号曾经就是为了尊称这样的存在……”
“那他与你?”艾林看向红发的女精灵。
红发的女精灵翻了个白眼:“我说了是曾经。”
“曾经征服整个北方大陆的精灵王庭,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三个贤者,而现在……”
她顿了顿:“现在对精灵贤者和通晓者的要求,已经远远不如往昔了。”
艾林点点头,若有所思。
强者都是需要大量资源供养的。
被削弱到缩在一个角落,甚至还在一往无前地走下坡路的的自由精灵,确实不太可能再出现精灵王庭时代的通晓者了。
可无论是为了稳固民心,还是对外震慑,又需要这样一个名头,就只能降低要求。
这不难理解。
但也因此,令艾林联想到了桤木之民的阿瓦拉克。
阿瓦拉克在原著中同样也是通晓者,而艾尔·艾尔和艾恩·希迪几千年前就从艾恩·伍多德中分离出来。
所以艾达·艾敏的话是错误的,至少也是部分错误。
通晓者的称号并不来自于精灵王庭的时代,而是来自于更久远的艾恩·伍多德时期,艾恩·艾尔和艾恩·希迪还没有因为矛盾和分歧而分裂的时候。
艾达·艾敏会弄错并不奇怪,毕竟白霜带来的诸神黄昏,以及精灵王庭的覆灭,令太多历史和知识自此被埋葬在了尘土中,他们甚至连狂猎就是他们分割已久的兄弟都不知道。
不过就此体现出的通晓者称号的含金量,却颇堪琢磨,即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精灵中能称得上通晓者的,都是最强的那两三个人。
一直以来,或许因为狂猎的存在感太过强烈,或许因为游戏中阿瓦拉克的命运太过悲惨——奥伯伦·穆希塔齐被艾瑞汀毒死之后,阿瓦拉克因为与艾瑞汀的矛盾被排挤,诅咒成了一个愚笨无能的小怪物乌马——以及因为挚爱劳拉·朵伦(希瑞上古之血的来源)爱屋及乌一直在帮助希瑞,属于主角团的一员,令艾林的目光都放在了狂猎之王艾瑞汀的身上。
但实际上,作为通晓者的阿瓦拉克同样是不弱于艾瑞汀,至少也是不弱于他太多的强者,也是必须重视存在。
而且……
“原著中,主角团能拉拢阿瓦拉克,说明阿瓦拉克和艾瑞汀本身就有潜在的矛盾,那我能不能利用这一点呢?”
艾林因为突如其来的灵感,陷入了沉思。
这很难。
因为阿瓦拉克和艾瑞汀爆发矛盾的前提,是赤杨之王奥伯伦·穆希塔齐被艾瑞汀毒死了,而阿瓦拉克忠于赤杨之王。
再次也是因为希瑞是挚爱劳拉·朵伦的后代,而且之于哈利·波特和斯内普一样,有一双与劳拉·朵伦极为相似的绿眼睛。
艾林可没有什么上古之血,眼睛还是蓝色,更不是劳拉·朵伦的后代。
“但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艾林心想。
在班·阿德,狂猎能找到他的位置,很明显是因为“未来”的艾瑞汀,给现在的艾瑞汀传达了什么消息。
倘若能让阿瓦拉克“未来”与现在互通,甚至被毒死的奥伯伦·穆希塔齐“未来”与现在互通……
不是没有机会,但很难……
艾瑞汀想得到“未来”的消息,肯定也不会容易,否则同层次的阿瓦拉克和奥伯伦·穆希塔齐也有同样的办法得到,而且早就会想办法提前杀了他了。
真是离谱!
艾瑞汀到底是怎么得到的消息,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时空的悖论吗?
艾林匪夷所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无论是从“未来”艾瑞汀最后的威胁,前不久他在班·阿德的说辞,以及从“未来”归来之后,那种莫名的失去感,都说明艾瑞汀得到“未来”信息的关键,在他这个奇迹之子身上。
那么。
奥伯伦·穆希塔齐可能没什么机会了。
但只要在通过某个契机,穿越到“未来”,最好穿越到阿瓦拉克刚从小怪物“乌马”诅咒状态中复原之后,再穿越回来,阿瓦拉克就也能得到消息,得到奥伯伦·穆希塔齐会被艾瑞汀毒死的消息。
“未来”阿瓦拉克也肯定愿意传递消息回来。
“问题的关键,还是该如何再‘穿越’一次,”艾林皱起了眉头,“得找个机会,去威戈佛特兹发掘出的,那疑似大预言家伊丝琳妮·艾格里·爱普·艾维尼恩的墓穴一趟……”
想到这,艾林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又是伊丝琳妮……春之女格温多莉亚的祭司……”
“从泽比·奥尔特加大德鲁伊那里,挖掘虔信者莉迪亚和春之女格温多莉亚信息的理由,又多了一项……”
“艾林……艾林……”艾达·艾敏的声音,将猎魔人从纷杂的思绪中打断出来。
见他一副想得出神的模样,艾达·艾敏好奇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抱歉,”艾林回神,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在想亨·格迪米狄斯……”
“亨·格迪米狄斯与玛伊纳德鲁伊之环的大导师比起来,哪个更强?”
艾达·艾敏想了想,道:“在自然中,植被覆盖旺盛的自然中,大导师无人能敌,甚至下毒也会提前被自然之母的意志警示……”
那就是脱离自然的环境,还是亨·格迪米狄斯更强一些……艾林心中了然。
这时。
后方,而非德鲁伊之环内环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骚动。
艾林和艾达·艾敏下意识转身。
一大群德鲁伊簇拥着一个面相苍老,背部略有些佝偻却须发乌黑,毛发旺盛的强壮老者,急匆匆地向着内环方向赶来。
老者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胡须,几乎挨到地面,编成浓密长辫的乌黑胡须。
激动的嘈杂声,也随着老者的靠近,迅速清晰。
“大导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苏醒,是那位卡诺大师又出现在圣林中,还是其他人找到了金毛兽?”
“不会的,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在冥想,那时圣林平静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你觉得平静如常,可不一定真的平静如常,大师们有的是办法在圣林中瞒过我们的感知。”
“那倒也是,可……”
……
“好了,不用吵了,到底放声了什么,一会见了大导师就知道了。”
须发垂地德鲁伊摆了摆手的同时,抬头见到了站在内环边界的艾达·艾敏和薇拉,眼睛一亮,脚步连忙又加快了几分,左右嘱托道:“噤声,先随我去见贵客。”
艾达·艾敏这时也上前一步,寒暄了起来。
落在红发女精灵身后的猎魔人,却在观察泽比·奥尔特加——他未来德鲁伊导师——的同时,思考着一个问题……
“圣林……卡诺大师……金毛兽……”
“听起来似乎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