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着关于老谋子的事,张远吃着饺子蘸着醋。
老谋子还是挺地道的,否则也不会被张卫平拿捏那么多年。
华夏三大导中,他的水平最高,可收入却最少。
捞的最多的,反而是总票房最不济的陈诗人。
同时,他也是三人中出身最好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事在某些行业里的确需要打个问号。
电影这门生意,简单的拍完了往电影院一放就了事,这只是最基础的玩法。
能捞钱的道道还多着呢。
看完小品,趁着俩歌舞节目的空挡,他收了吃食。
普通人过年能吃的放肆,过完年胖十来斤。
可他不行。
还得自律。
回到电视前,已经过了零点报时,来到了全新的一年。
刚巧,难得春晚有了他爱看的歌舞节目。
央视把“纵贯线”这几个老登给请来了。
就是李宗盛,罗大佑,周华健,张震岳。
这些位在新世纪前可都是乐坛的顶级大佬,顶尖红人。
周杰轮崛起前,华语音乐的顶流是任贤其。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心太软》,《浪花一朵朵》……这些歌当年都火成啥样了。
宝岛地区最高实体专辑销量记录,就是任贤其的《爱像太平洋》,卖了100万张。
后来周董几百万张的销量,大多是大陆,宝岛本土的国民度没那么强。
因为任贤其刚好卡在世纪交织时,父辈和子辈都喜欢他的音乐风格。
去KTV,老爸和儿子都能一起唱。
看周董不行,子辈喜欢,父辈大多不喜欢。
两代人在他身上产生了代沟。
任贤其再往前,便是周华健的时代,又成了父辈喜欢,子辈大多不喜欢的状态。
张远是这三代都喜欢,他比较包容。
嗯?
正听歌呢,忽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吱呀声,由四合院大门处传来。
“好像是……有人开门?”
张远突然警惕了起来。
莫非因为我这院子冷清,就我一个人,所以有贼人以为这家人出去旅游过年了,打算闯空门!
他故意把电视声调大,以掩盖自己的脚步声音。
“小贼,偷到你爷爷头上来了!”
前几天阿姨还说隔壁胡同有辆车半夜被砸了后窗,后座上的皮包被人偷走了。
很多人没钱过年,就会起贼心。
“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我这个铁盗部的传人过年没去火车上捞。”
“你们走飞檐的却搞我头上来了!”
“果然郭老师说的没错,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垫步拧腰,腾一下,他就从屋子里窜了出去,打算吓那小贼一跳。
“哎呦!”
的确吓了一跳。
但不是小贼。
“唱唱?”
舒唱被他一唬,手里的捧着的饭盒掉在地上。
里边白花花的生饺子落在了银装素裹,铺满雪籽的地砖上。
赶紧伏身帮忙捡。
“算了,不要了。”
“掉地上都脏了。”舒唱有些可惜的说到。
“也是……”张远刚想去拿笤帚,却愣了愣,又抬头问道:“你自己包的?”
“是。”
“不用扔,开水煮了就算消毒,照样吃,没事。”
“哎。”唱唱转愁为笑。
都拾起后,两人一起去了厨房。
“你吃过啦?”
“还能再吃,一块吧。”
“好。”舒唱立即帮着倒水打下手。
又将刚才收拾的锅子架起来,重煮开水。
“水慢慢煮着,我俩先聊聊。”张远特意调了小火:“怎么突然来了,还偷偷摸摸的。”
“想着给你个惊喜。”
“你难得除夕在家,前几年不是在剧组,就是在国外,找不到你。”
“这次有机会,我去我舅舅家过年,刚好住的不远。”
“全家老小又一块包了饺子,便想着给你拿来些。”
“知道你就一个人在家,来陪你。”
“顺便向你这个老板汇报一下工作。”她指了指身后的小书包。
“还有……”她凑近了些,附到她耳旁,轻声说到。
“我希望自己成为你今年见到的第一个人。”
“你就是。”张远搂住了她,仔细观察。
她穿了件挺喜庆的大红色羽绒服。
脚踩着UGG的雪地靴,配了条黑色修身的裤子。
头发还是往日的披肩黑长直,闻上去有点淡淡的花香味,应该刚洗过头。
肩上,羽绒服的帽子上,有些微微化开的积雪。
看这样子,应该是徒步走来的。
一路上冻得鼻尖都红了,但也同时衬得面庞更为白皙。
张远想起了当年与她一块拍摄《连城诀》时,掉在冰窟窿里的那会儿。
她的样貌与那时相比,并没有太多变化。
眼眸还是那么明亮。
“我看你不是来当见我的第一人,而是来上第一炷香的。”张远用手指轻轻缕齐了她的发梢。
“上香?”
“你也有抢头香的习惯?”
“现在去,应该来不及了。”
“而且头香都是走后门的,普通人烧不到。”
那是……张远点点头。
在帝都这地界,类似雍和宫,拓谭寺,红螺寺之类的地方,每年头一注香可不是有钱就能烧到的。
那都是给理论上不应该去庙里上香的人预备的。
不过舒唱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我说的不是我要抢头香。”
“而是你要抢头香。”
“什么头香?”唱唱看了眼左右,也没有香炉法器:“哪儿有香。”
“有啊,我自带的。”张远说着把她搂的更紧了些。
舒唱:……
狐狸小玉感受到了“头香”。
比平日里剧组开机,主演用的香都更长更粗。
“而且你刚才自己说的,头香都是要走后门才能烧的……”
俩人这就腻歪着,拥抱着,扭曲着,交织着,忘我着。
然后就……呆傻着!
因为张远的余光突然发现,俩人身边还多了一位。
一个穿着红色呢子大衣的小个。
带着有粉色蝴蝶装饰的发卡,脚踩着一双全新雪地靴,和舒唱同款。
大眼睛,小鼻子,尖下巴磕,模样远比同龄人俊俏的小孩,正站在俩人不远处。
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张大了嘴巴,显然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到了。
“我滴妈呀!”张远被吓了一跳。
差点没平地蹿起来!
“啊……”舒唱也是一声怪叫。
同时赶忙收拾自己被拽的七零八落的衣裳。
“娟娟,你怎么来了?”
别看俩大人都大呼小叫的,可小孩子依旧维持着瞪眼张嘴的表情。
她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张远一拍脑门,刚才有点忘我,压根没注意到还有条小尾巴。
小孩子真讨厌!
无论是范小胖的老弟。
还是唱唱这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
小哪吒戏里戏外都是一样的鬼机伶。
见到来家过年的大明星表姐,在快跨年时和家长说要出门汇报工作。
家里人还抱怨呢。
哪门子缺德老板,让人在除夕夜汇报工作。
准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主!
吓的舒唱赶忙解释,是有新戏要接触,差这一会儿说不准角色就给人抢了。
她可舍不得张远挨这咒骂。
舅舅说你们演员也太忙了,一年到头不得空,不像话。
抱怨了几句,在舒唱的劝说下,也只好放她离开。
可小哪吒眼神贼,瞧见自己老姐偷偷藏了一盒没煮的生饺子。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准知道她是去找人。
又想到自己老妈总说表姐有和大明星男朋友。
别看年纪不大,脑子还挺快。
心说我这表姐准是会情郎去了。
我得要个红包去!
这是舒唱给惯坏了,过年给包了2000块的红包,还买了浑身上下的新衣服,新鞋子,新书包。
便找借口说要和小朋友一块下楼玩小呲花,偷偷尾随了上去。
大冬天,黑地儿,半夜。
她楞敢就这么玩尾行。
不光胆大包天,主意也正。
就这胆子,不是成大事,就是犯大事。
见舒唱进了院,她也推开门,侧身滑了进来。
一进院,好奇的先打量了一阵,随后朝着亮灯的厨房迈步,偷偷摸摸的走来。
然后,就看到了张远和她表姐俩人互相按摩。
幸好张远没打算在厨房开正赛。
吃饭的地方,还是少整下三路的事,再给灶王爷惹毛了。
所以也就刚到用手丈量身体这一步。
可这已经给10来岁的孩子看傻了。
没见过这个,你俩做什么呢?
张远拉了拉毛衣下摆,把头香藏好。
同时长舒了口气。
妈的!
头香上一半被打断,不吉利。
见到你就晦气!
“谁让你来的?”他蹲下身子,严肃的问道。
“我……”
“娟娟,你是来找姐姐的吧。”唱唱用手背冰着潮红的脸颊:“我带你去看电视好不好。”
小哪吒摇摇头:“我不看电视,我看你俩。”
张远:……
过年没放二踢脚,我现在想给你来个二踢脚!
舒唱心思细,瞧出他不乐意了。
赶紧拉着小哪吒离开厨房,带去客厅。
就这几步路,小嘴还叭叭个不停。
“姐姐,你刚才为什么咬他耳朵。”
“他的手为什么在你衣服里。”
“你为什么发出那种声音?”
“姐姐,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我料理机呢……张远听着就来气,都想给她做成藕粉了。
“娟娟,你帮姐姐保密好不好,就说什么都没看到。”坐下后,唱唱脸蛋被她问的红似滴血,关照道。
“不行。”小丫头双手叉腰,老气横秋的:“我不能白保密。”
“我要红包!”她从短暂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又想起来正事。
张远心说我一路从太平洋杀到大西洋,从地中海杀到加勒比海。
结果大过年的让个小姑娘敲诈了?
“唱唱,小树得砍,小孩得管。”张远双手抱肩。
“她还只是个孩子。”舒唱回身道。
哪天给你都卖了,还孩子……张远摇摇头,心想有自己在,这货倒是坑不了舒唱的。
“我没注意,给她跟来了,我也有过错。”
张远见她这幅护犊子的样,头疼扶额。
亲爹不见,亲妈没了,她格外重视家人。
见她投来了恳求的眼神,张远也心软。
转身离开。
不久后,手里提溜着一摞红票子回返。
蹲下身,递给小哪吒。
“红包。”
整整一万块现金,让对方又露出了刚才看他和舒唱现场直播的表情。
小丫头这就伸手,他却一把撤回。
年纪不大,胆大包天,还真敢要!
“红包可以给,你该怎么做?”
小哪吒双眼瞬间清明,用手指在嘴上划过,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她是演戏了,可钱都老妈管着,她拿不着。
舒唱其实好心办坏事。
因为小哪吒开始演戏,所以她妈妈攥着片酬,富了起来。
便逐渐看不上舒唱的舅舅,没几年便离了。
人心都是欲壑难填,小哪吒后来出问题,也和她妈有关。
“什么都别说,如果做到的话,明年再来,还有一份。”张远接着说道。
丫头带着笑,睁大眼睛用力点头。
随后又转了转眼珠,看了眼舒唱后,脑袋飞速旋转,最终开口。
“知道啦,姐夫。”
张远:……
你TM……
给钱就改口,还特别会来事。
天生适合混这行的。
可张远依旧不喜欢她。
唱唱在旁憋笑,见张远眯眼看过去,才稍稍收敛些。
“别乱叫,喊哥哥。”舒唱怕他生气,赶忙纠正。
“哥哥,我能不能要一些你的签名。”
“你演的电影我看过。”
“你能不能帮我要刘茜茜姐姐的签名。”
“我过生日你可以让范氷氷来吗?”
“你平时片酬多少……”
刚消停不久的小嘴又叭叭了起来。
张远想找安眠药,给她灌半瓶。
“家走,领家去!”张远气鼓鼓的要赶人。
“她是小孩子,不能乱跑,我送她吧。”舒唱牵起了她的手。
“我带她回去。”
“行吧。”张远心想,小哪吒在,什么事也办不了,还不如送走。
“我一会儿还来……”舒唱小声说到。
哦!
看来头香还有机会接着烧。
“你要是再跟来,就把钱退我。”他见小丫头听到这话,双眸又起了贼光,严肃的关照到。
滋……她有用手指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拿钱办事,会保密。
目送她俩沿着洒满月色的胡同离开,大手牵小手,画面还挺温馨。
但此刻无法永恒,人都会成长,也都会变。
只愿自己喜爱和喜爱自己人,永远都不会受伤。
“希望我的到来,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张远倚着院门,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