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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六章 头香

    思索着关于老谋子的事,张远吃着饺子蘸着醋。

    老谋子还是挺地道的,否则也不会被张卫平拿捏那么多年。

    华夏三大导中,他的水平最高,可收入却最少。

    捞的最多的,反而是总票房最不济的陈诗人。

    同时,他也是三人中出身最好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事在某些行业里的确需要打个问号。

    电影这门生意,简单的拍完了往电影院一放就了事,这只是最基础的玩法。

    能捞钱的道道还多着呢。

    看完小品,趁着俩歌舞节目的空挡,他收了吃食。

    普通人过年能吃的放肆,过完年胖十来斤。

    可他不行。

    还得自律。

    回到电视前,已经过了零点报时,来到了全新的一年。

    刚巧,难得春晚有了他爱看的歌舞节目。

    央视把“纵贯线”这几个老登给请来了。

    就是李宗盛,罗大佑,周华健,张震岳。

    这些位在新世纪前可都是乐坛的顶级大佬,顶尖红人。

    周杰轮崛起前,华语音乐的顶流是任贤其。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心太软》,《浪花一朵朵》……这些歌当年都火成啥样了。

    宝岛地区最高实体专辑销量记录,就是任贤其的《爱像太平洋》,卖了100万张。

    后来周董几百万张的销量,大多是大陆,宝岛本土的国民度没那么强。

    因为任贤其刚好卡在世纪交织时,父辈和子辈都喜欢他的音乐风格。

    去KTV,老爸和儿子都能一起唱。

    看周董不行,子辈喜欢,父辈大多不喜欢。

    两代人在他身上产生了代沟。

    任贤其再往前,便是周华健的时代,又成了父辈喜欢,子辈大多不喜欢的状态。

    张远是这三代都喜欢,他比较包容。

    嗯?

    正听歌呢,忽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吱呀声,由四合院大门处传来。

    “好像是……有人开门?”

    张远突然警惕了起来。

    莫非因为我这院子冷清,就我一个人,所以有贼人以为这家人出去旅游过年了,打算闯空门!

    他故意把电视声调大,以掩盖自己的脚步声音。

    “小贼,偷到你爷爷头上来了!”

    前几天阿姨还说隔壁胡同有辆车半夜被砸了后窗,后座上的皮包被人偷走了。

    很多人没钱过年,就会起贼心。

    “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我这个铁盗部的传人过年没去火车上捞。”

    “你们走飞檐的却搞我头上来了!”

    “果然郭老师说的没错,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垫步拧腰,腾一下,他就从屋子里窜了出去,打算吓那小贼一跳。

    “哎呦!”

    的确吓了一跳。

    但不是小贼。

    “唱唱?”

    舒唱被他一唬,手里的捧着的饭盒掉在地上。

    里边白花花的生饺子落在了银装素裹,铺满雪籽的地砖上。

    赶紧伏身帮忙捡。

    “算了,不要了。”

    “掉地上都脏了。”舒唱有些可惜的说到。

    “也是……”张远刚想去拿笤帚,却愣了愣,又抬头问道:“你自己包的?”

    “是。”

    “不用扔,开水煮了就算消毒,照样吃,没事。”

    “哎。”唱唱转愁为笑。

    都拾起后,两人一起去了厨房。

    “你吃过啦?”

    “还能再吃,一块吧。”

    “好。”舒唱立即帮着倒水打下手。

    又将刚才收拾的锅子架起来,重煮开水。

    “水慢慢煮着,我俩先聊聊。”张远特意调了小火:“怎么突然来了,还偷偷摸摸的。”

    “想着给你个惊喜。”

    “你难得除夕在家,前几年不是在剧组,就是在国外,找不到你。”

    “这次有机会,我去我舅舅家过年,刚好住的不远。”

    “全家老小又一块包了饺子,便想着给你拿来些。”

    “知道你就一个人在家,来陪你。”

    “顺便向你这个老板汇报一下工作。”她指了指身后的小书包。

    “还有……”她凑近了些,附到她耳旁,轻声说到。

    “我希望自己成为你今年见到的第一个人。”

    “你就是。”张远搂住了她,仔细观察。

    她穿了件挺喜庆的大红色羽绒服。

    脚踩着UGG的雪地靴,配了条黑色修身的裤子。

    头发还是往日的披肩黑长直,闻上去有点淡淡的花香味,应该刚洗过头。

    肩上,羽绒服的帽子上,有些微微化开的积雪。

    看这样子,应该是徒步走来的。

    一路上冻得鼻尖都红了,但也同时衬得面庞更为白皙。

    张远想起了当年与她一块拍摄《连城诀》时,掉在冰窟窿里的那会儿。

    她的样貌与那时相比,并没有太多变化。

    眼眸还是那么明亮。

    “我看你不是来当见我的第一人,而是来上第一炷香的。”张远用手指轻轻缕齐了她的发梢。

    “上香?”

    “你也有抢头香的习惯?”

    “现在去,应该来不及了。”

    “而且头香都是走后门的,普通人烧不到。”

    那是……张远点点头。

    在帝都这地界,类似雍和宫,拓谭寺,红螺寺之类的地方,每年头一注香可不是有钱就能烧到的。

    那都是给理论上不应该去庙里上香的人预备的。

    不过舒唱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我说的不是我要抢头香。”

    “而是你要抢头香。”

    “什么头香?”唱唱看了眼左右,也没有香炉法器:“哪儿有香。”

    “有啊,我自带的。”张远说着把她搂的更紧了些。

    舒唱:……

    狐狸小玉感受到了“头香”。

    比平日里剧组开机,主演用的香都更长更粗。

    “而且你刚才自己说的,头香都是要走后门才能烧的……”

    俩人这就腻歪着,拥抱着,扭曲着,交织着,忘我着。

    然后就……呆傻着!

    因为张远的余光突然发现,俩人身边还多了一位。

    一个穿着红色呢子大衣的小个。

    带着有粉色蝴蝶装饰的发卡,脚踩着一双全新雪地靴,和舒唱同款。

    大眼睛,小鼻子,尖下巴磕,模样远比同龄人俊俏的小孩,正站在俩人不远处。

    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张大了嘴巴,显然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到了。

    “我滴妈呀!”张远被吓了一跳。

    差点没平地蹿起来!

    “啊……”舒唱也是一声怪叫。

    同时赶忙收拾自己被拽的七零八落的衣裳。

    “娟娟,你怎么来了?”

    别看俩大人都大呼小叫的,可小孩子依旧维持着瞪眼张嘴的表情。

    她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张远一拍脑门,刚才有点忘我,压根没注意到还有条小尾巴。

    小孩子真讨厌!

    无论是范小胖的老弟。

    还是唱唱这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

    小哪吒戏里戏外都是一样的鬼机伶。

    见到来家过年的大明星表姐,在快跨年时和家长说要出门汇报工作。

    家里人还抱怨呢。

    哪门子缺德老板,让人在除夕夜汇报工作。

    准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主!

    吓的舒唱赶忙解释,是有新戏要接触,差这一会儿说不准角色就给人抢了。

    她可舍不得张远挨这咒骂。

    舅舅说你们演员也太忙了,一年到头不得空,不像话。

    抱怨了几句,在舒唱的劝说下,也只好放她离开。

    可小哪吒眼神贼,瞧见自己老姐偷偷藏了一盒没煮的生饺子。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准知道她是去找人。

    又想到自己老妈总说表姐有和大明星男朋友。

    别看年纪不大,脑子还挺快。

    心说我这表姐准是会情郎去了。

    我得要个红包去!

    这是舒唱给惯坏了,过年给包了2000块的红包,还买了浑身上下的新衣服,新鞋子,新书包。

    便找借口说要和小朋友一块下楼玩小呲花,偷偷尾随了上去。

    大冬天,黑地儿,半夜。

    她楞敢就这么玩尾行。

    不光胆大包天,主意也正。

    就这胆子,不是成大事,就是犯大事。

    见舒唱进了院,她也推开门,侧身滑了进来。

    一进院,好奇的先打量了一阵,随后朝着亮灯的厨房迈步,偷偷摸摸的走来。

    然后,就看到了张远和她表姐俩人互相按摩。

    幸好张远没打算在厨房开正赛。

    吃饭的地方,还是少整下三路的事,再给灶王爷惹毛了。

    所以也就刚到用手丈量身体这一步。

    可这已经给10来岁的孩子看傻了。

    没见过这个,你俩做什么呢?

    张远拉了拉毛衣下摆,把头香藏好。

    同时长舒了口气。

    妈的!

    头香上一半被打断,不吉利。

    见到你就晦气!

    “谁让你来的?”他蹲下身子,严肃的问道。

    “我……”

    “娟娟,你是来找姐姐的吧。”唱唱用手背冰着潮红的脸颊:“我带你去看电视好不好。”

    小哪吒摇摇头:“我不看电视,我看你俩。”

    张远:……

    过年没放二踢脚,我现在想给你来个二踢脚!

    舒唱心思细,瞧出他不乐意了。

    赶紧拉着小哪吒离开厨房,带去客厅。

    就这几步路,小嘴还叭叭个不停。

    “姐姐,你刚才为什么咬他耳朵。”

    “他的手为什么在你衣服里。”

    “你为什么发出那种声音?”

    “姐姐,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我料理机呢……张远听着就来气,都想给她做成藕粉了。

    “娟娟,你帮姐姐保密好不好,就说什么都没看到。”坐下后,唱唱脸蛋被她问的红似滴血,关照道。

    “不行。”小丫头双手叉腰,老气横秋的:“我不能白保密。”

    “我要红包!”她从短暂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又想起来正事。

    张远心说我一路从太平洋杀到大西洋,从地中海杀到加勒比海。

    结果大过年的让个小姑娘敲诈了?

    “唱唱,小树得砍,小孩得管。”张远双手抱肩。

    “她还只是个孩子。”舒唱回身道。

    哪天给你都卖了,还孩子……张远摇摇头,心想有自己在,这货倒是坑不了舒唱的。

    “我没注意,给她跟来了,我也有过错。”

    张远见她这幅护犊子的样,头疼扶额。

    亲爹不见,亲妈没了,她格外重视家人。

    见她投来了恳求的眼神,张远也心软。

    转身离开。

    不久后,手里提溜着一摞红票子回返。

    蹲下身,递给小哪吒。

    “红包。”

    整整一万块现金,让对方又露出了刚才看他和舒唱现场直播的表情。

    小丫头这就伸手,他却一把撤回。

    年纪不大,胆大包天,还真敢要!

    “红包可以给,你该怎么做?”

    小哪吒双眼瞬间清明,用手指在嘴上划过,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她是演戏了,可钱都老妈管着,她拿不着。

    舒唱其实好心办坏事。

    因为小哪吒开始演戏,所以她妈妈攥着片酬,富了起来。

    便逐渐看不上舒唱的舅舅,没几年便离了。

    人心都是欲壑难填,小哪吒后来出问题,也和她妈有关。

    “什么都别说,如果做到的话,明年再来,还有一份。”张远接着说道。

    丫头带着笑,睁大眼睛用力点头。

    随后又转了转眼珠,看了眼舒唱后,脑袋飞速旋转,最终开口。

    “知道啦,姐夫。”

    张远:……

    你TM……

    给钱就改口,还特别会来事。

    天生适合混这行的。

    可张远依旧不喜欢她。

    唱唱在旁憋笑,见张远眯眼看过去,才稍稍收敛些。

    “别乱叫,喊哥哥。”舒唱怕他生气,赶忙纠正。

    “哥哥,我能不能要一些你的签名。”

    “你演的电影我看过。”

    “你能不能帮我要刘茜茜姐姐的签名。”

    “我过生日你可以让范氷氷来吗?”

    “你平时片酬多少……”

    刚消停不久的小嘴又叭叭了起来。

    张远想找安眠药,给她灌半瓶。

    “家走,领家去!”张远气鼓鼓的要赶人。

    “她是小孩子,不能乱跑,我送她吧。”舒唱牵起了她的手。

    “我带她回去。”

    “行吧。”张远心想,小哪吒在,什么事也办不了,还不如送走。

    “我一会儿还来……”舒唱小声说到。

    哦!

    看来头香还有机会接着烧。

    “你要是再跟来,就把钱退我。”他见小丫头听到这话,双眸又起了贼光,严肃的关照到。

    滋……她有用手指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拿钱办事,会保密。

    目送她俩沿着洒满月色的胡同离开,大手牵小手,画面还挺温馨。

    但此刻无法永恒,人都会成长,也都会变。

    只愿自己喜爱和喜爱自己人,永远都不会受伤。

    “希望我的到来,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张远倚着院门,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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