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看向徐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那你现在痛苦吗？”
徐泉抱着头：“痛苦，很痛苦，每一分钟我都在懊悔，最痛苦的，就像林律师你说的，我已经没有机会弥补了。”
林默微微一笑：“这就是我想要达到的效果，如果只是单纯的抓你，你只会产生愿赌服输的傲气，你会认为你这一辈子值了。
有惩戒效果吗？
没有。
如何让你活在饱受煎熬？
摧毁你的世界观，摧毁你的价值观。
让你意识到，你的人性，你的道德，你的立世之本全都是错的。
你开始懊悔，开始痛苦，最后是无法改变的绝望。
这...就是精神的惩戒。
你以为我真想改变你吗？那你还是把我想的太好了，徐总，我只是想要折磨你罢了。”
徐泉往栏杆上一靠，捂着脸苦笑了起来。
“林律师，你真是天外之人啊，唯一能对我这样凶穷极恶之徒造成伤害的方式都被您找到了，我...服了，服了啊！
我在走上这一条不归路之前，早就做好了被抓，被判死刑，被枪决的准备，如果是走这个流程，我不会有任何的痛苦。
对我来说，反而像是一种解脱。
一种享乐后就坦然死去的解脱。
可惜啊，我的美梦被林律师你打破了，让我堕入了无尽的地狱当中，只能带着痛苦与绝望死去。
哈哈哈哈.....”
徐泉癫狂的大笑了起来。
林默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而徐泉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脸色逐渐的痛苦，变得失常，下一刻，徐泉如同犯了毒瘾一样爬到了林默的脚边，紧紧的抱住了林默的大腿。
如同瘾君子急切需求毒品一样的迫切神态哀求道：“林律师，告诉我，能让我痛快死去的办法！我的心现在像是被放在煎锅里面炸，备受煎熬！我该怎么救赎自己？让我的良心过得去一点？”
林默低头看了一眼，冷声道：“距离兴福街道投票还有四天时间，这四天你能够做很多事情，比如五千个岗位，比如把公司的权力让给员工，都是你能做的，你怎么落幕，也有你自己来选择。”
在徐泉的耳朵里，林默的语气与之前已经全然不同，如同寒风刺骨。
徐泉知道，这才是林默对待他的真实态度。
但无论如何，林默也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方向，他站了起来说道：“林律师，关于牡丹村的事情...我还有其他的东西想说，你能带我去看看被抓的主谋吗？”
林默看向了徐泉，眯起了眼睛。
实际上，林默可没放松警惕心，马光，徐泉这些人的演技实在是太强，什么都能够演出来，自己也不是神，无法确保自己的手段真的对徐泉的精神造成了伤害。
而徐泉如今又提出去看望主谋，意味何？
难不成想要确定被抓的人是江斌，确定组织没暴露后松一口气？
毕竟徐泉自己没提前说主谋的名字，有试探的意味。
林默点了点头：“那就带你去看看。”
正好也能借这个机会看看徐泉是否是真的想要救赎自己，还是在耍心眼。
带着徐泉来到了江斌被关押的酒店。
齐岩见到徐泉来到这里，也就明白了一切——林默收网了！
来到江斌的房门前，推门而入。
房间内戴着手铐的江斌直接大吼道：“爷要喝红酒，给弄一点来，不然我就到处乱拉屎！”
被抓的人有恃无恐。
林默走进去说道：“江斌看看谁来了。”
江斌看向门口，同时徐泉也看向江斌。
两位曾经的正副手，创业的兄弟对视在了一起。
“老徐！你也来了！”江斌喜悦的喊道。
而徐泉则是一愣，然后露出了勉强的笑容：“嗯，来了。”
江斌继续大喊道：“那个，警官我告诉你们，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主导的，跟徐泉关系不大，所有的罪名我一个人来扛！”
说完，江斌还对着徐泉眨眨眼，好像在说：“不用担心，这群警察还没发现真相，只要我扛下所有责任，老徐你就没多大事，一切万事大吉喽！”
而徐泉的脸色则是越来越黑，越来越挣扎。
这一切林默都看在眼里。
徐泉会有这样的反应，林默知道原因，无非是看到了生的希望。
警方只抓了江斌，就说明并不知道真相，真正的凶手——罗赤团队还逍遥法外。
抓了江斌等于只抓了替罪羊，这是早就排练过的，所有的罪名都会由江斌主动扛下来，徐泉自己只会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罪名，或许坐十年牢就出来了。
也许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层，徐泉才陷入了挣扎。
只要什么都不说，让江斌的团队来扛，十年之后又是全新的生活。
可另外一面是来自林默的教诲。
如果不主动承担责任，赎罪一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是带着精神折磨与良心谴责苟且的活下去，还是主动道出事件的真相，抓捕真凶罗赤，还死者一个公道。
徐泉神色十分复杂。
他闭上眼睛，想要静静的去感受，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那些因为自己遭受生活折磨的人：
牡丹村的村民、爬行惨死变成被塑造成红衣女鬼的姜娟、王家人、洪家人、牡丹小区因为丈夫被误杀而精神失常最后身穿红衣跳楼的女人王艳、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为了寻找儿子尸体变成“凶宅怪物”的曹鼎天、被拖欠薪资改变命运的张山等广大员工。
徐泉无法平静，看着这些因为自己而陷入挣扎的人，徐泉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这时候，林默也跟了出来，看着徐泉。
徐泉转身：“林律师，我还有话跟你说，有没有安静隔音的房间？”
齐岩也跟了上来，听闻后与林默对视了一眼，齐岩知道，林默带徐泉过来第一时间看的是江斌而不是罗赤，就是在试探徐泉。
现在徐泉有话要说，难不成是想要坦白？
想到这，齐岩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能让徐泉这种极恶，丧失人性的人，在替罪羊计划成功的情况下，还要坦白，这得是何等手段？！
林默眯了眯眼睛：“房间多的是，就是不知道徐总想跟我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