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斤两当即摸出乾坤袋,欲从里面翻出阿寻的那些遗物。
师春知道他要干什么伸手拦了一下,又指了下附近的亭子,“急什么,这里容易被人发现,不方便。还在上山的路上就能发现一棵,说明这树可能不少,再上去找找看。”
吴斤两想想也是,这都还在上山路上,还没正式开始寻找就有了,如此顺利,定然不止这一棵。
两人当即继续向山上摸去,事实也如同师春预料的一般,途中陆陆续续又有发现,只不过所见的反魂树个体似乎都不算大。
越见越多了,有些甚至小片成林了,渐渐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而两人上山的行迹却越发谨慎起来,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没办法,离山顶的神宫越近,守卫确实越发严密了。
后来看情况不对,师春又主动领着吴斤两往山下退了退,退到一处既偏僻,又有好几棵反魂树的地方,就此歇脚藏了起来。
不见有别的动作,吴斤两不解何意,小声问道:“不上不下干什么?”
师春抬头看向了上空,“等等看,看子时的浓郁香气是否与那金色流星雨有关联。”
“哦。”吴斤两懂了,随他便,他自己则想玩玩别的,又摸出了阿寻的遗物,问:“这附近有没有反魂树,指一棵,我来用阿寻的东西试试。”
师春瞅他,“你就坐在一棵树干里面。”
“啊?”吴斤两立马起身,转身伸手,又往虚空中摸着,“这,是这吗?”
见他睁眼瞎似的,且已经摸歪了,师春只好在地上斜坡上画了个圈圈,将树干所坐的位置给圈了出来,任由了吴斤两自己折腾,他还得利用右眼异能放风,否则很容易双双被抓,毕竟对他们俩的修为来说,此地可谓高手如云。
只是这份长时间等待,要让他师春付出不小的代价,要一直保持对周围有效的警惕,就要一直消耗自身的血气。
山门外,又有极火宗弟子经通报上了神山,到了极火宗一伙的临时落脚点,见到了裘贲,递交了一叠纸张,正是从大致城那边打探整理出的相关情况。
裘贲在灯下将一张张纸上内容细看,发现相关内容都是站在大致城城卫视角形成的,估摸着宗门能这么快弄到相关情况,应该是找到了大致城城卫里的人做了‘沟通’,看完相关内容,对破渊所说的事算是了解了前因后果,将整个事件在心中形成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也理解了破渊为何会指那个黄盈盈是关键。
最重要的是,已经知道了黄盈盈在哪,破渊那家伙在大致城就揪住了黄盈盈没放,直接给带回了神山,难怪师春一伙会往神山这边凑。
看来这黄盈盈身上有名堂。
裘贲立刻拿出了神山地图,他能来这里,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不会睁眼瞎一样的来。
手指在地图上一阵搜寻,最后指在了一个标注有“役所”的位置。
知道了黄盈盈的底细背景,自然也就知道了黄盈盈被带回后会在哪落脚,整个金毛鼠一族在神山都被拘在这所谓的“役所”当中。
确认了位置,将那一带地形又稍作观察后,他对一旁听命的大弟子黄郎道:“去喊破渊来见我,就说我要夜间观气。”
“是。”黄郎领命而去。
裘贲则慢慢将摊开的一堆东西收了起来。
不多时,破渊带到,人没进门,站在门外看着他,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裘贲也习惯了对方这弯不下腰的样子,这也就是在别人地盘上,自己又是来作客的,否则他不介意出手教这小妖怎么做人,区区地仙修为也敢在自己面前倨傲。
他大步出门,与破渊擦身而过时直接挑明道:“带我去‘役所’那一带看看。”
破渊目光微闪,知道对方应该是查清了大致城事件的情况,知道了黄盈盈在哪。
奉陪这伙人也是他如今的职责所在,没什么推辞亲自领路。
这是极火宗自己要去役所一带的,不是他说的,他也没说黄盈盈在哪,是极火宗自己查出来的,回头上面问起来,他也能推脱。
役所就在主山脉的另一侧,一行花了点时间,抵达了一座漆黑幽暗的山崖旁。
破渊朝崖下抬下巴示意,“就这了。”
裘贲带头跳了下去,一行跟着落下,到了潮湿的崖底,一个个极火宗弟子亮起了檀金焰气照明,在他们脚下,有湿滑青苔,还有连鞋底都无法没过的贴着地面流淌的溪流。
见到火光,有鼻梁骨上锁着铁环的大老鼠跑了过来探看,见是破渊,忙欠身作揖,发出男子声音,“渊巡山,可是有什么吩咐?”
破渊道:“过来看看。”
“哦,好。”大老鼠蹿着在前领路,将大家领进了一座山洞。
说是山洞,不如说是一座地牢,从洞口开始,就是一座铁门,然后一路都是绵延进山洞内的铁笼子,四面八方包括地面都是焊死的铁格子,不过大门口倒是敞着。
站在外面就能闻到又骚又臭的气味,更别说进了里面。
里面黑漆漆的一点灯火都没有,倒是因檀金焰气的光芒,在黑暗中照射出了一双双反光的眼睛。
众人一路走过去,不时能看到一只只靠边蹲的大老鼠,一个个皮毛枯黄,大多脏兮兮,不少显得萎靡不振。
“怎么没灯?”裘贲问了句。
破渊道:“这里不许有灯火。”
具体的没说其实就是惩罚之一。
很快,一只到处掉毛如癞皮狗的干瘦大老鼠跑了过来,作揖拜见,发出了老头的声音,“渊巡山,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
破渊淡漠道:“走走,看看。”
“好。”老头声音谦卑而乖巧,然后爬行在了一旁陪同前行,看得出腿脚已经不太利索了。
破渊则对裘贲介绍了一下,“这位是金毛鼠一族的族长,名叫金伏。”
裘贲瞥了眼老耗子,没兴趣,继续打量四周,发现不断见到的大老鼠没一只毛色好看的,且干瘦,一看便知是长期吃不饱的那种,偶尔还能看到几只一起缩在潮湿角落里的还没长大的小耗子。
见到陌生人来,挤在一起的小耗子明显在瑟瑟发抖,那么小,鼻子上就上了铁环,锁了妖骨。
又岂止是小耗子,那些大老鼠的眼里明显也透着紧张。
裘贲大概能读懂一些意思,估计晚上少有人来,而只要有人来了,大体上没好事的时候多。
根据宗门提供的一些黄盈盈的背景资料,他大概也知道了一些金毛鼠的情况,平常就是不断干活的奴役,干不好就会遭受严惩,还不给吃的,神山每年倒是会给块地让他们自己种吃的,问题就出在‘每年’二字上,每年划分多大的地给他们,完全看施舍者的心情。
据说早年族群兴旺时,金毛鼠族群曾达到了数千只,落到凤族手里后,渐渐只剩了两三百只。
好像金毛鼠生育不易也是原因之一,再加上如今的生存环境限制。
走着看着,一伙人忽然脚步一停,发现牢笼的一处角落里,居然蜷缩了个人抱膝坐那,是个小老头,衣裳脏破的不像样,蓬头垢面,极其狼狈。
见到有人来,小老头先是精神一振,满眼的期待见到是破渊,又吓得他赶紧缩了回去。
“他怎么没锁妖骨?”裘贲问了下。
破渊淡漠道:“他叫黄盈盈,早年在一场变故中救过樊嬷嬷的女儿,曾被神女赦免给过自由,不久前犯了点事,又被抓了回来。看樊嬷嬷的面子,上面算是给了他特赦,没再锁他的妖骨。”
黄盈盈埋下了头,心里那叫一个恨,恨的就是破渊,他本没什么事,就是这狗贼非要上报说他有问题,硬是把他给抓了回来,硬是把他从云端打落到了低谷。
对他来说,之前大致城的日子那就是神仙般的生活,现在的日子真的是猪狗不如了。
没体验过好日子还罢了,体验过后再回来,真的是度日如年般的煎熬。
可这怨恨也只敢放在心里,不敢有丝毫流露。
而裘贲要认识的就是他,也是此行的目的,方便布控。
之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前行。
一行把整个地牢环境给逛了遍后,就掉头离开了。
确认外人离开后,黑暗中的黄盈盈喃喃咒骂,“破渊,你最好不要有落我手里的那一天!”
“唉。”族长的叹息声,还有慢慢靠近的声音,响起在一旁,“你说有人会来救你,你说你会拜托人家把我们都给救出去,大家每天都竖起耳朵睁大了眼睛帮你看着,人呢?”
黄盈盈:“族长,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因为他们有求于我,而我还捏着他们的把柄。”
族长叹道:“盈盈,你要想好了,千万不能乱来呀,一个不慎,那就是灭族之祸啊!有饭吃的时候,我们也没亏待你,你不要害我们。”
此时的黄盈盈哪会听这劝,已经尝过了外界的滋味,现在就是一门心思的想出去,嘴里嘟囔埋怨,“族长,不要再喊我盈盈了,你不知道,外面人都笑我,说这是女人名字,你当初干嘛给我取这种名字。”
族长:“以我广博的学识,当然知道这是女人名字,当初你出生时,一摸便知是筋骨最好的崽子,取贱名好养活的道理你也知道,名字更贱一点,也是为了让你更有福气。这么好的名字,一般人还真没这取名水准。
结果你看到了,这里就你出去享过福,说到底还是我给你取的名字好,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怪就怪你不该改姓,金多好啊,金贵命,黄不好,黄是什么?黄了,黄了是什么意思懂不懂?”
摸黑的黄盈盈下意识跟着掐指一算,难道真是自己改错了姓的原因?
边上有其他大老鼠凑了过来插话道:“族长,我想改个更贱的名字,帮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