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暂时没有办法知晓老拳神最后到底会选择哪边,还是说会如同过去一样贯彻中立态度,只能先将注意力转回到眼前。
“说起来,现在奈落意志已经遭到奈落福音的重创,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你这个人道神兵既然是以奈落意志作为力量源头,难道不会受到影响吗?”我好奇地问。
“没问题。在启封人道神兵的时候,我从里到外全面检查过了下这件法宝的运行状态。上午主要就是在忙着启封和检查这两个环节。可以确定不会遇到出力方面的问题。”法正回答,“至于奈落意志目前的情况,很可能与你理解的不太一样。奈落意志或许是真的遭到重创了,但是其基本体量应该没有发生多少减损。
“这一点你观察目前人类文明的状态就可以明白了。如果人类集体无意识真的被重创到了即将消失的程度,一定会反映到如今还活着的人类身上。而事实是,在你说出奈落意志的状态之前,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的奈落意志,大概只是变得极度涣散,暂时无法维持过往的统合性,也无法表达出自己的明确意见。作为一种‘意志’固然是相当糟糕,但是作为一种‘力量’却是依旧完整。
“所谓的‘无意识’,尤其是‘集体的无意识’这种东西,缺乏统合性说不定才反而是更加自然的状态……但即使在结构上变得再怎么涣散,也肯定还存在着基本的共通性,那就是不想要消亡。”
换而言之,奈落意志仍然会将力量传输给人道神兵。
就好像一个人即使晕厥昏迷过去,呼吸和心跳也不会停止下来,血液也会在血管里面继续流动。只要还没有到达真正消亡的时刻,本能就不会消失。
“我们出发吧。”法正说,“跟着我来。”
说话的同时,他拄着银白色长枪站立起来,然后朝着东边方向迈出一步,身影从会客室里面消失了。
因果的痕迹在我的视野之中自然展开,我的目光穿透时空,顺藤摸瓜地追踪到了千里之外的场景。法正已经去到了目标城市的郊外,身体悬浮在云彩之下的空中。于是我也跟着站立起来,朝着那个方向走出一步。周围时空场景迅速变幻,我来到了法正的身边。
下方是城际高速公路,各色车辆变得像是虫子一样小,密密麻麻地穿行着在灰色的线路上。如果有司机偶然抬头望向天空,不知道能否看到飞在空中的我们。手边刚好有望远镜的话,估计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如今这个世道,相当一部分人大概不会再像是和平时代一样天真、将莫名其妙出现在空中的可疑黑点当成是鸟类动物或者无人机等等,而是可能会十分认真地怀疑那会不会是什么路过的妖魔鬼怪,甚至是外星飞碟之类的。
法正冷不丁地转头看过来,问:“还有一件事情,我忘记问你了。上次见面的时候,由于你说的事情过于令我震惊,所以我就不小心忽略了过去。宣明企图抓走你身边的神性之子发动祭天仪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在思考之后回答:“……宣明想要找到神印之主。”
“果然是这样吗……”法正深深地凝视着我。
说心里话,我是不太想要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的。
法正既然否定了人类屠杀计划,那么为了拯救世界,必然就要拿出自己的计划来,并且很可能会在最后得出与宣明类似的结论。
因此,一旦意识到“能够以牺牲小碗为手段找到真正的掌印者”,不止是宣明,就连法正和卦天师都会动心。更进一步地说,假设小碗不是我心中的重要之人,连我自己都会思考是不是应该逮住这个神性之子,拿来追踪到真正的掌印者的下落。所以我也没有立场谴责其他人非得为难那么一个小女孩。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做出欺骗和隐瞒的行为,毋庸置疑是下策。且不论以法正和卦天师的智慧很容易就能够推理出来真相,虽然宣明与罗山大无常们表面上是敌对关系,但是在想要拯救世界的立场上是相同的,所以也有可能会出现宣明就“牺牲小碗”一事与法正和卦天师达成统一意见的局面。
我必须提前把这件事情说开,然后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牺牲小碗。”我直接说了,“谁想要那么做,那就是与我为敌。”
“我也不想要在这个即将与福音院开战的重要时间点,把像你这么强大的战力推到对立面。所以我们可以答应你,不会对那个神性之子出手。”法正也堂堂正正地说,“但是事情牵涉到拯救世界,我也必须提醒你,这个承诺是有时间限制的。
“至少,我们不可能耐心到即使末日进程推至火烧眉毛的地步,还会继续顾虑你个人的心情好坏。”
“你说‘我们’?”我问。
“我这两天不单单是在调查命浊的足迹和罪证,也找到了卦天师和剑非仙,并且与他们商量好了,会在阻止人类屠杀计划一事上达成统一阵线。同时,卦天师那边也推测到了宣明与你之间冲突的核心要点。我很高兴你没有在刚才尝试欺骗或者隐瞒我。”法正说。
“那么,你们对于宣明和桃源乡主的冲突又是如何看待的?”我问,“那两个人如今在南方闹得不可开交,你们没有介入冲突的想法吗?”
“我也想要介入进去。他们的冲突把整座大城市都卷入其中,只怕已经造成了千万人口规模的死亡,全城人口大概都在大无常的冲突之中灰飞烟灭了。但是我暂时找不到方法在短时间内突破那道结界。”法正叹息,“按照尉迟对于那道结界的分析,那更多的是靠着无比巨大的力量形成的障碍。因为在结构上倾向于简单化,反而找不到太多阵法技术介入的余地。
“所以哪怕是尉迟自己,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大概也无法进入其中。而且宣明布置在城市周围的火海也阻止了他的靠近,难以进行更进一步的处理。再加上他最近还要全力集中在研究‘度朔山’技术资料上,只能暂时让宣明和桃源乡主拖住彼此,我们这边先去对付福音院方面。”
他要是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可以让尉迟去攻略那道结界。至于那片火海,我也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侵入,开辟出来让尉迟进入的安全通道。只不过要是连尉迟都需要十天半个月,那还不如我自己去继续设法攻克。
反正那边的人们都已经十死无生,那么还不如先全力去对付无论是目的还是实力都更具威胁性的福音院——法正的这个判断尽管听上去冷血,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只有全知全能之人才可以全都要,否则哪怕是神明,也必须面临现实的取舍问题。
随后,我和法正进入了城市内的上空。
法正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我也集中起了自己所有的精神。
命浊是狡猾而又谨慎的大无常,像他这种人居然会在逃跑隐藏的短短两天之后就暴露出自己的行踪,其实是不太自然的事情。虽然也有可能是他粗心大意才留下了线索,但如果不想要遭到算计,最好还是往高处估算对手一些比较好。
这件事情还有一个更加不自然的地方,那就是他在进入这座城市之后居然就没有再离开过了。难不成他是真心觉得这种地方可以成为最佳的庇护所?还是说他在这里做好了迎击我的一切准备,觉得自己有办法把我打败?
说不定他把“法正也会参与讨伐”这个要素都计算在内,意图在这里联合福音院其他人神一起伏击我们。只不过这里可不是被敌方经营许久的桃源乡总据点,想要遮蔽大无常级别的法力波动是做不到的。一旦出现那种规模的大冲突,势必会演变成罗山和福音院的最终一战。
福音院方面会在这个阶段就做出来这种事情吗?我无法彻底断言是或不是。同时我可以观察出来,法正也是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在讨伐命浊一事上所做的事先准备,大概远比自己说的还要更多。
“庄成,我们一起把他揪出来。”法正沉声道。
“好。”我召唤出来一枚火球。
火球炸裂开来,化为数以万计的“萤火虫”,宛如空中绽放的烟花般朝着四面八方飞翔。
我们同时辐射出了自己的感知力。
贸然感知其他的大无常,也会被对方反过来感知到,尤其是对于命浊这种性情偏好隐藏的大无常就更是如此。不过我们本来就没有遮遮掩掩的想法,此时此刻直接就全力以赴地驱使自己的感知力,肆无忌惮地扫描城市全域。
我更是以所有的“萤火虫”作为自己感知力的中继器,不止是地表所有室外地带和建筑物内部,就连地下万米深度的地方都观察得纤毫毕现,确保不会错过任何一处容身的缝隙,潜藏之人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