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把稳就做,觉得不把稳就别做。
这有什么好问的?”许大茂故作诧异道。
他心里暗喜,这丫终于熬不住了。
“不是,大茂哥,您是我亲哥,您帮我分析分析。
我是直接从厂里拿货出来,跟那人交易好呢?
还是把这个顾客,介绍给仓库好?”闫解旷为了挣钱,也是顾不得脸面了。
关键这笔生意,要是成了,他能挣三百块。
他跟许大茂报的价格,其实还少了一块。
人家给他交的底价是十八,也就是每双溜冰鞋,他都能挣三块。
这笔生意要是能成,那就相当于他一年工资了。
他昨天想了一夜,还是觉得这笔生意,他不应该放过。
这才有他对许大茂的试探。
事情最关键所在,是人家要外贸版的,说那种款式能卖上价。
许大茂这时却是正色了起来,他面色严肃的对着闫解旷说道:“解旷,哥哥叮嘱你一句。
各家的生意路子,都是各家吃饭的饭碗。
跟外人说,你不是砸自己饭碗么?”
“不是,哥,我不信别人,还能不信你么?我···”闫解旷理解错了许大茂的意思,赶忙解释道。
“别,您别信我。
这种事,我连自己都不信。
生意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
我帮了,你挣钱不会分我,要是出事了,那全都是我的麻烦。
这种傻缺事情,我半点不想沾····
二子,收摊,太冷了,咱们回家。”许大茂板起脸,先是拒绝了闫解旷,然后又朝着自己小伙计说道。
这个当,他可不会上。
许大茂虽然冰冷的拒绝了闫解旷的询问,但其实他心里面知道答案。
要只是引荐外地客户跟厂里领导认识,就能拿好处的话。
那许大茂还会费劲巴拉把闫家拉进来干嘛?
也就是因为厂里领导不可能答应这种玩法,批发生意他们想做,但麻烦他们不想沾半点。
所以谁想当这个中间商,就必须自己出钱囤货。
这儿有个重点,一手钱,一手货,货交给了谁,出了什么问题,厂里以后肯定不会认。
路上的运输,在外地的销售出了问题,厂里也不会认。
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说这批货可能是谁谁谁偷的。
装模做样的查一下,到时候,他们肯定能推出一个不太重要的人顶锅。
比如某某仓库清洁工啥的···
所以在许大茂的认知里,这批发生意,冒的风险相当大。
许大茂甩手离开,闫解旷就傻眼了。
他也没想到,许大茂竟然翻脸不认人啊。
他垂头丧气的回到了他的摊位,他摊位面前,一个大黑耗子蹲在那。
那是闫埠贵,身上穿着黑色旧棉衣,窝在那里,从远处一看,真跟大黑耗子差不多。
“爹,咱们收吧!天太冷了。”闫解旷语气干巴巴的,不怎么好。
“大茂那边怎么说?”闫埠贵抖抖索索的站起来,他感觉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四九城进入寒冬,街面上就不能长时间待人。
像是大部分摆摊的,也就是捡着下午一段时间摆一下,并且大部分摊位,都摆在背风的位置。
那是各有各有的门路,有些人是能打,有些人则是在市管或者街道有人。
还有像许大茂那样直接花钱的。
而闫家这个摊位,
相当偏僻。
街面上爷们,要是放水,倒是老到他们这小巷子来。
可想而知,他们摊位附近的气味。
也可以想象,他们生意为啥不好了。
闫解旷没吱声,但闫埠贵却是边收着摊位,边跟闫解旷算着账“···一共是挣了九块钱,我跟你妈拿四成,你得给我们三块六。”
“不对啊,爹,咱们不是卖出了一双溜冰鞋么?
其他不算,一双溜冰鞋就该挣十块,怎么反而是九块了?”闫解旷扫视了摊位上一眼,就知道卖掉点什么东西了。
他家这个摊子,有时候也是闫埠贵夫妇过来顶着。
这点精明他们还是有的。
老头老太过来摆个摊子,还穿得寒酸,就算被市管逮到了,人家也不会跟他们太计较。
而闫解旷则是拎着个布包,躲在后面。
闫埠贵老脸一红,眼神都不敢跟闫解成对视。
半晌,他才吱呜的说道:“有个熟人,跑过来硬是要还价。
后来我二十卖了他一双。
也是挣了五块钱呢。
要是生意跑了,那这五块都挣不到。
老三,我跟你说,咱们这位置不好,就得薄利多销,才能挣钱。”
闫埠贵这话也没错,但事实是不是像他说的这样,就不清楚了。
反正闫解旷心里怀疑。
在钱的事情上,他很难相信闫埠贵。
其实按道理来说,就算今天一家三口只挣了九块钱,那也是比一般厂里的普通工人,要强多了。
别的不说,闫解成现在工资也不过四十多,闫解娣食品厂会计工资38.5。
远远比不上闫解旷今天挣的这个九块钱。
哪怕要分父母四成,他依然是高收入。
但人心,哪里有个知足的时候呢?
前面过来几个批发商,因为地方太远,并且还价太死,闫家父子都没有动心。
他们也知道风险。
但昨天来的那一个,一口天津卫口音,并且价格上面相当大方。
任由闫解旷开价不说,还开口就要一百双。
这是闫解旷从出生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大一笔生意。
按照那个老板的说法,就是头一笔生意,他不跟闫解旷讲价,大家交个朋友,以后细水长流。
这话一听就是相当豪爽。
其实今天闫解旷去找许大茂,想的也就是从厂里赊一批货出来。
他自己肯定没这个面子,但要是许大茂给他说两句好话,说不定就能成。
至于说把那个天津卫商人引荐给仓库领导,他也没那个想法。
不过他担心的倒是跟许大茂不同,他没想着仓库领导愿不愿意见。
他担心的是,把路子告诉了别人,以后他就没饭吃了。
等回到了闫家,父子烤过火,身上稍微暖和了一点。
闫解旷这才说道:“许大茂没等我说完,就否了我的。
听他那说法,没好处的事,他不会干。”
闫解旷的言语当中,颇多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