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即便在遇到小羽之前，刘季、卢绾也不是普通的“街溜子”、“二流子”。
他们是邻居，也是同窗也就是说，两人都读过书。
去学堂正儿八经上过学，能读会写。
单单这一条，便甩开这个时代同龄人多少个身位？
他们家是农民，却属于有砖瓦房、有百亩良田的富农。
卢绾还跟随刘季走南闯北，当过很多年的游侠。
至少在这个时代，“游侠儿”还没彻底变成贬义词。
等遇到小羽、跟着她布置了周天星斗大阵后，沛县一百零八好汉，皆展现出“星君下凡”的命格。
别管是不是辅星，他们气象变得超凡脱俗，是事实。
在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好汉中，卢绾的排位还非常靠前。
当初小羽摆下蒲团确定座次时，刘老三福灵心至，拉着卢绾坐在最前排。
刘老三的位置最好，卢绾仅次之。
之后“无崖子”讲“星斗大道”，卢绾没中途离开，他坚持到了最后。
那一刻，他气度、气象、能力、潜力，已经远超普通的王孙公子。
最后的最后，他还从分宝崖得到两件仙宝：游仙枕，和一部真仙法。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卢绾这厮竟然也有龙脉。
小羽也是刚发现，卢家住在刘家隔壁，刘家在屋后有园子，卢家也有。
两家的园子紧挨着。
刘老三亲娘的坟墓“冒青烟”，卢家也沾了光，养出一颗“龙籽”。
鱼籽状态的龙脉。
很小，很微弱，若非小羽触碰到泗水郡的“大地灵魂”，压根发现不了。
可无论它多小，都代表了一个事实：卢绾这家伙，大概具备称王建制的命格。
对此，小羽却不怎么惊奇。
卢绾和刘老三的关系太好了。
他们同年同月同日生，父辈是好友，也是邻居，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卢绾一直称呼刘季“大哥”，刘季闯祸离乡避难，他常常伴随左右
将来刘老三若称帝，真有可能封卢绾一个王爵。
现在，一个修炼真仙法，手握一件仙宝（游仙枕），内功小成，上应天星、拥有星君气象，还具备王命的中年人，未婚。
诞生于湘水的精灵，看中了他，很奇怪吗？
孟岐曾说，仙女与穷书生结合的故事，多是杜撰。但女仙、女神嫁给凡间帝王，却比较常见。
秋水这位湘水之灵，甚至不是正神。
“湘水娘娘”是淫祀！
当然，淫祀不等于邪神。
秋水属于比较低级的先天之灵。
如果她是湘水这条大河的先天之灵，则是非常高等的“先天水神”。
可惜她只是河中之水，受日月之精，感天地之灵，诞生了灵性。
不是“河灵”，仅仅是“水之精灵”。
这种先天之灵得到百姓的自发供奉，又抚育一方，不曾为恶。
犹如“无证良医”。
她缺的只是天庭（或人间神府，如西岳神府）颁发的证件。
可无证上岗，终究属于淫祀。
这样的“灵神”，太需要人道气运了。
有了人道气运加持，最起码可以从“无证从业”，转变成“天庭正神”。
单单是这一点，就是巨大到难以估量的好处。一下子从“不入流”，进入了“神仙之宗”。
相当于乡下的野大夫，进入省城三甲医院，还担任了主治医师。
不仅仅是拿到了“编制”，“神途”也走上康庄大道，说句“前程似锦”也不夸张。
可一个小小水之精灵，要上哪找人道气运？
傍上人道帝王，最为简单高效。
当然，这是最底线的想法，小羽感觉这个“灵神”，与卢绾真有几分缘分。
应该存在感情，而非一场纯粹的投资、交易。
游仙枕梦游仙境，非常神异，却有很大的随机性。
它会带着主人的“神思”，靠近仙灵之气浓郁的地方。
可能抵达王母娘娘的瑶池宴，可能靠近南天门，被二郎神或哪吒赶走。
也可能进入中界各大洞天，参加仙人宴会，观光仙家洞府，甚至观棋烂柯
总之，只要仙灵之气聚集的地方，游仙枕都可能将主人的神思带过去。
不是完整的灵魂，只是一缕神思，不会有离魂的后遗症。
若是整个灵魂远离身体千万里，卢绾铁定扛不住，会异常疲惫，甚至魂力枯竭。
这就不是游仙枕，而是魔器。
游仙枕只带走一缕神思，还会用仙气保护它不受伤害，能迅速回归本体。
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比深度睡眠还要精神，因为那缕神思受到了仙灵之气的滋养。
唯有一点，整个过程并不受主人控制，神游何处，完全凭机缘。
结果卢绾连续多次进入“湘水娘娘”的水府。
这不是奇缘是什么？
说不得在卢绾和秋水之间，真的存在月老绑定的姻缘红绳。
游仙枕还是小羽送出去的。
卢绾凭游仙枕与秋水结缘，她算小半个媒人。
“你虽被恶神盯上，可刘老三也非等闲之辈。他带着一众兄弟提防着，恶神真来了，八成没好下场。”老妪道。
秋水还跪在地上，道：“刘三哥固然神勇，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且不说刘三哥家里还剩多少钱，目前局面能维持多久。
即便他天天带人在家酒宴，奴家也不能日日夜夜躲在屋里。
一旦出门，身边没个人，就可能被恶神掳走。
奴家自己也就罢了。
那恶神久久不能得手，必定怨恨日深，相公和婆婆，四周邻居，都可能遇害。”
老妪小羽又问：“老身年老体衰，连刘老三媳妇都打不过，你能指望老身干什么？”
秋水眼里满是期许与信任，道：“奴家也不晓得婆婆能做什么。
只是前两日，奴家打水时，听‘井水之灵’在说悄悄话——有一位大能统御了大地之权，好生厉害，逼得‘泗水’都屈服了。
现在大能正在疏通泗水郡的大地脉络，让千湖万水都感觉舒坦、欢喜。
井水之灵也越发活泼。
等到了昨晚，奴家又听它说，那位能够统御山水的大能，正在沛县附近。
听闻此言，奴家立即心血来潮，有了感应——今日下午，在刘家大门口，将迎来大能。”
秋水目光灼灼看着她，眼底只有坚定，没一丝怀疑和不安。
小羽很是惊奇，笼在袖子里的双手，再次快速掐算。
片刻后，她感慨道：“天地万物皆有灵！人类只是万物之一，并不独占宇宙之灵精。”
秋水不仅很有“灵性”，能与湖水、井水、泉水沟通，还与她有缘。
游仙枕之姻缘，就是她间接赐予。
现在她赐予的姻缘，遭到了破坏。
故而秋水遇到恰当的机会，就能心血来潮有所感。
“那恶神姓甚名谁，是正神还是邪神？”
秋水面露喜色，立即道：“那恶神原本是个人类勇士，姓‘王’名‘恶’。
活着时，他已经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恶霸，死后成了神，更加凶恶。
每年四月初三，他的祭日，也是成神之日，还要吃人哩！
他还不吃大人，只吃童男童女。
不过，他并非邪神，而是受到玉皇大帝亲封的正神，神号为‘广福王’。”
“广福王身份不低呀，怎会堕落到吞吃童男童女？
天庭符使、功曹，都不管吗？
即便天庭不管，当地百姓为何不报官？”小羽问道。
呃，天庭都不管，却可以报官，听着有点滑稽。
但至少在嬴政治下的神州，神道的确被人道压得很惨。
四渎五岳之神，可是正儿八经的大神，在神道中的地位，如同人间朝廷中的“九卿”，属于真正的高层领导，依旧被迫让出真形图。
骄傲如黄飞虎，都妥协了。
大秦朝廷之威，甚至辐射到了九州之外。
比如流沙河中的玄龟河神。
是大秦帮忙清剿河中妖邪，开辟一片神域，册封一位河神镇守。
哪怕人皇嬴政驾崩，玄龟河神也不敢违背大秦律，不敢不听朝廷之令。
如果神灵胆敢明目张胆祸害百姓，被举报到钦天监，人皇殿的天师便要出手惩戒，甚至剥离神道符箓、直接打杀了事。
也不怕打不过，人皇殿的天师极为擅长斩妖除魔。
而且，各地官府也会排除郡县兵，凑齐几十个人仙，组成几支兵道军阵，轻轻松松。
秋水苦涩道：“广福王神通广大，地府判官与他把酒言欢，湘山山神拜他为大哥，洞庭湖龙君还想将女儿嫁给他，却被他嫌弃母龙骚气重，洞庭湖龙君甚至不敢还嘴。
他几乎是湘阴之地的土霸王。
有十数个土人部落供奉他。
每一年，供奉他的县城、土司，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穰穰满家。
龙王和天神都得听他的，必须让供奉他的地区有个好年景，不可擅自布灾。
长沙郡本就是远离中原，靠近百越。
土人未曾开化，没谁会向咸阳朝廷检举。”
小羽恍然。
此时的长沙郡，可不是后世湖广。
几百年前，楚国人还骄傲地说“我乃蛮夷”。
楚国分为东楚、西楚、南楚三大区，项羽不就是“西楚霸王”？
长沙郡位于南楚的南方，与百越接壤了。
若非嬴政将郡县制推广到“目之所及的神州大地”，长沙郡还没机会成为“中华上邦”的一部分呢。
即便设立了郡县，长沙郡也多“土人”。
“过几天我会去一趟长沙郡，若广福王果真如你所言，作恶多端，违反天律，我定然会让他伏法。”小羽道。
秋水面露喜色，连连叩头，“多谢婆婆为奴家主持公道。”
小羽想了想，道：“你把手伸出来，手掌摊开。”
秋水不明其意，却很老实地将两只手都伸了出来。
小羽以自己的右手食指作笔，在她左手画了几十笔。
每一笔，都留下一道金色光痕，连在一起，组成一副“五岳神符”。
能明显看出来，整张符由五个稍小的“山”字符组合而成。
符文一成，金光内敛，秋水感受到一股至高至伟、厚重如山的力量，渗透进入灵魂核心。
小羽又在她左手画了四笔，都歪歪曲曲，初看很抽象，仔细一瞧，又感受到里面蕴藏了无尽奥秘。
全部与水，与河有关。
秋水都感觉自己要重新从人，变化成一股清水。
和“五岳符”一样，“四笔水符”也是组合而成。
由多个稍小的“水”字符文组合。
符文完成，灵光一闪立即消失不见，深深烙印在她灵魂核心。
小羽笑道：“这是两张‘真符’，右手为‘五岳真形符’，可辟山中精怪邪魔。左手为‘四渎真形符’，可辟水中神魔鬼怪。
持有此二符，广福王的爪牙定然拿不了你。
纵然广福王亲自动手，你也能轻易逃脱。
当然，它们不仅是护身符。
你若有灵慧，时时研习，或有意外的收获。”
“多谢婆婆赐法，弟子定然每日每夜勤练不辍。”
秋水满脸感激与欢喜，又连着磕了九个响头。
小羽很喜欢她的乖巧聪慧。
稍微想了想，她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灵玉，道：“我今日去刘家，可不是打算来看你。
你且将这枚灵玉.将里面的《仙母圣胎双修大法》传给吕雉。
她不懂调养，又忙碌过度，以至腹中孩儿本源有亏，将来顺利生产，也孱弱多病。
你只说这大法是你的，别提到我，功法也可以换个名字。
再过几年，你也可以修炼，但不要再传第三人。”
她今天去刘家，主要是看刘季的气象与状态。
见到他农忙时节，不干农活，却在家里饮宴，她虽然有点生气，却不打算干涉。毕竟，他是什么样的人，有钱后会做出什么行为，她不是今天才晓得。
如今虽看不过眼，却不感到意外。
她不是他妈，没义务校准他的所有思想行为。
见到刘季气象，几乎固定为“天魁辅星”，确定他的确很听话，这段时间一直在修炼《天魁大法》，她又非常满意。
然后便打算离开却见吕雉劳累得身子都虚了，胎儿甚至不太稳。
她才决定变成老妪，去刘家讨一碗水喝。
即便要送2.0版本的《仙母圣胎双修大法》给吕雉，她也不打算暴露“无崖子老道”的身份。
这会儿神州炼气士，差不多都晓得“无崖子”是她了。
她打算再换一个马甲，比如“XX老母”。
反正这段时间，来刘季家的牛鬼蛇神比较多，不差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