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红狐小队收拾行装,离开了那座充满尸臭的避难所。
羽风走在队伍最后方,拳头攥得发白,眼神阴沉得可怕。他盯着远处晨曦城的方向,低声呢喃着:“白色恶魔……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何汐跟在他前方几步远的地方,听到这句话,心脏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指节微微泛白。
“白色恶魔……明明……明明杀人的是军方……明明我才是被逼的……可谁会信呢?”她咬紧下唇,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又酸又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让这些语句在心中回荡。
“哎哟,这鬼地方,臭得老子昨晚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瘦猴夸张地扇了扇鼻子,试图活跃气氛。
“得了吧,你昨晚睡得跟死猪一样,呼噜打得震天响!!”老周再次笑骂着踹了他一脚,“对吧,何汐姑娘?”
“放屁!老子睡眠质量好,那是天赋异禀!”瘦猴不服气地嚷嚷。
何汐被他们逗得微微勾了勾嘴角,但很快又垂下眼睑,沉默地跟上队伍,手里紧紧握着血宴之斧。
老周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放慢脚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丫头,有心事?”
何汐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
“啧,你这表情可不像没事。”老周咂了咂嘴,“是不是羽风那小子刚才念叨的话让你不舒服了?”
何汐被说中了心事,身体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有点累。”
老周眯了眯眼,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最后还是瘦猴凑过来,笑嘻嘻地插话:“哎呀,何汐姑娘,别想那么多!等夺回了晨曦城,哥请你吃顿好的!听说那边有家烤肉店,贼香!”
何汐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得笑了一下:“好啊,等夺回战获胜了再说吧。”
瘦猴嚼着能量棒,用胳膊肘捅了捅何汐并递过去一根:“哎,何汐姑娘,你爸妈肯定特宠你吧?看你这一身本事,绝对是家里砸钱培养的精英大小姐!!”
老周正在检查弹匣,闻言也笑着抬头:“那还用说?这意气风发的样子,一看就是蜜罐里泡大的。上学的时候肯定是班花吧?小时候没少被男孩子追着跑吧?”
“我……”何汐的思维在刹那间凝固。他们的笑声像一把钝刀,缓慢而精准地撬开了她记忆的棺椁。
小时候,她蜷缩在医院输液室的角落。高烧39.5℃,眼前漂浮着彩色光斑。护士第三次来换吊瓶时终于忍不住问:“小朋友,你家长呢?”
她无力回答护士的问题。只能听见走廊尽头传来母亲歇斯底里的哭骂声,电话那头的父亲正搂着怀孕的小三在吃酒席,他手里提着亲朋好友赠送的印有“欢迎新生命”的果篮,那串紫葡萄在阳光下像一串腐烂的眼球。
两年前的教学楼天台,她被几个女生团团围住,拳打脚踢。有人用蜡笔在她课本上涂鸦“没爹的野种”。回到家时,电脑主机的声音嗡嗡作响,母亲正躲在游戏世界内逃避痛苦。听到她的哭诉后却突然暴起,骂她为什么这么多事,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安安分分地上学。
若再继续争执下去,她会被情绪崩溃的母亲拉到窗前打开窗户,指着行人只有绿豆般大小的地面道:“不想活了就我们一起死!!”
颜在与绯红邪翼的大战后,轻柔地抚摸她头发的手掌,现在已经属于另一个女人:莉莉丝。那个与她定下守护之约,别离后让她苦苦找寻一年零四个月,无数次因为思念泪湿了枕炕的人,如今毫不留情地为了莉莉丝捅她十几刀。
何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发闷。
老周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何汐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我们说错话了?”瘦猴也反应过来自己踩雷了,连忙摆手:“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嘴贱!何汐姑娘,你别往心里去!”
何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何汐沉默了一瞬,然后轻声说:“其实……”
她的声音很平静,如流淌的细水一般,缓缓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但话刚开头,老周就猛地抬头。这位老兵的眼睛突然睁大,手里的水囊“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瘦猴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能量棒也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羽风坐在马上,看似漫不经心,但何汐说到某些词时,他的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红狐原本在擦拭枪管,此刻动作一顿,枪口悬在半空。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只是握枪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晨光透过树影斑驳地落在他脸上,将他碧蓝色的瞳孔照得近乎透明——那里面翻涌着的情绪太过复杂,瘦猴甚至看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队、队长?”瘦猴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红狐如梦初醒般猛地别过脸,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他抬手按住太阳穴,像是在强行压抑什么:“......继续赶路。”红狐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何汐小姐,你也继续说。”
………
“后来这个世界陷入战乱,我和家人也就再也没有见过面,那些欺负我的人在我离开后还在传播我的谣言,只是如今媒体瘫痪了,也就看不到了。颜……经历完那一战后,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了。”何汐说完最后一句,声音依然平稳。
空气凝固得如同结冰。最先打破寂静的是老周粗粝的手掌,他一把将何汐按进怀里。这个参加过无数危险战斗的老兵,此刻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那群畜生……都该下地狱。”
瘦猴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我这张破嘴!”他从战术包里掏出珍藏的巧克力,手忙脚乱剥开糖纸:“姑娘,以后谁再说这种屁话,老子第一个崩了他!”
何汐怔怔地看着递到眼前的巧克力,淡淡的香气钻进她的鼻腔。她突然发现自己虽然在笑,但滚烫的眼泪却不断砸在马背上。此刻她正被两个老兵笨拙地守护着,忽然忆起多年前那个发烧的夜晚,她也多希望有人能这样抱抱自己。
老周看着她发红的眼眶,语气温和却坚定:“何汐姑娘,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叫我一声‘干爹’。”
何汐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啊,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老周笑了笑,眼神有些怀念,“可惜最后还是分开了。要是当年成了,我孩子也该跟你差不多大了。”
瘦猴在旁边夸张地捂胸口:“哎哟,老周,多大人了还这么肉麻!你这深情告白听得我都想哭了!”
“滚蛋!”老周抬手就要给他后背一巴掌,“老子煽情呢,你捣什么乱!”
瘦猴嬉皮笑脸地躲开,转头对何汐挤眉弄眼:“何汐姑娘,认了吧!这老周虽然糙了点,但是但当爹绝对靠谱!你看他这慈父光环,都闪瞎我的狗眼了!”
何汐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小声喊了一句:“……干爹。”
老周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以后有我罩着你!”
瘦猴在旁边起哄:“哎哟,老周,你这便宜占大了!不行,我也要当干舅舅!!”
“滚!你算哪门子舅舅!”
“我不管!何汐姑娘,快叫舅舅!”
何汐被他们逗得笑出了声,她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笑容却比之前真实了许多。
羽风走在后面,前方的笑声不断传来。他看着何汐被瘦猴和老周围着,脸上带着罕见的轻松笑容,眼神微微一动,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转身继续赶路。
“白色恶魔……我一定会……”羽风握紧拳头,嘴唇咬得微微发肿,再次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
而何汐听到声音,扭过头看着他的样子,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羽风……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就是白色恶魔,”何汐在心中默念,“你会如何对我呢?你会像他们一样相信我吗?”
她不敢想。
但此刻,有瘦猴和老周在身边插科打诨,她忽然觉得……也许,这个世界,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冰冷。
老周若有所思地看着身旁的红狐,确认他没有在往这边看后,突然压低声音悄悄道:“何汐姑娘,你刚才说那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队长的表情?”
何汐茫然地摇头:“怎么了吗?”
老周摩挲着腰间的军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十一年前贫民窟暴动......队长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他顿了顿,“和他相依为命的姐姐......是被割喉的,他怕是回忆起伤心的事了。”
何汐的血液瞬间凝固。她突然想起红狐每次看她时那种古怪的眼神,想起他总是不自觉地盯着她的发梢,想起提起贫民窟暴动时他瞳孔里剧烈震荡的痛楚——
“难道……?”
侧旁的红狐突然停下,转头看向老周那边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峻。只是当他的目光扫过何汐时,那里面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休息三分钟,三分钟后继续赶路。”他对着全体下令,却始终不敢再看何汐的眼睛,“晨曦城的幸存者......还在等我们。”
……
短暂的休憩过后,红狐小队继续在马背上前行着。他们再次穿过树林,刺眼的阳光打在众人的脸上,让何汐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睛。
这时,红狐口袋中的通讯器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电流音,几乎要刺穿众人的耳膜。紧接着是军官歇斯底里的咆哮:“红狐小队!你们这群废物是在郊游吗?!”声音里混杂着某种金属碰撞的噪音,“指挥部最后通牒——12小时内必须抵达晨曦城坐标点!迟到一分钟,全员按战时条例处置!”
众人都被这命令惊呆了。通讯切断的瞬间,瘦猴一脚踢飞了脚边的碎石:“他妈的!按原路线至少还得绕一天!!”
老周捏了把冷汗道:“按原路走肯定来不及了,除非……”
老周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远处那片扭曲的枯木林。那些树干呈现出不自然的螺旋状,像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强行拧转的肢体。入口处的阴影浓得如同实质,隐约可见几具风干的动物尸体挂在最低的枝丫上,空洞的眼窝正对着来人的方向。
“走这里。”瘦猴突然指向枯木林,“我年轻时在这片树林打过猎,从这里穿过去,能省六个小时。”
羽风皱眉:“这地方看着就邪门。”
“怕什么?”瘦猴咧嘴露出标志性的痞笑,“我们的枪子儿专门给不长眼的怪物吃,这次作战上头给的弹药充足,最多就是路难走点。”
红狐的指尖在地图上反复摩挲着枯木林的标记。作为队长,他比谁都清楚军法处置意味着什么——枪决,或者更糟。
“我反对。”老周突然开口,粗糙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军刀,“这片林子十年前就出过事......”
“我能打。”
忽然,凌厉的女声打断争执。何汐站在队伍中间,仍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初生牛犊般的倔强:“虽然重伤初愈,但对付普通魔物没问题。”她甚至炫耀般地让指尖跃起一簇猩红灵光,“总比等着被军法处决强。”
红狐的目光在何汐和瘦猴之间来回扫视。看着太阳渐渐高升,众人的影子被越拉越短,他深吸一口气:“全员注意,准备进入枯木林。保持三角队形,瘦猴带路,老周断后,保护好何汐小姐。”
……
枯木林深处。
踏入林子的瞬间,何汐的皮肤立刻泛起细小的战栗。
空气里飘着某种腐败的甜腥味,像是陈年的血液混着烂水果发酵的味道。脚下的泥土异常松软,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尸体上,马蹄边缘渗出可疑的暗红色液体。
“嘶,这鬼地方......”瘦猴突然停下,军靴踢开一截半埋在土里的白骨,“以前和老周来的时候可没这么多死人骨头。”
老周突然拔出军刀,刀尖挑起一条挂在树枝上的布条——染血的军装残片,边缘整齐得像被什么利器瞬间切断。他脸色微微发青:“喂,瘦猴,你看这个。”
瘦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诡异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红狐猛地转身,枪口对准声源处,却只看到那些枯死的树影在微微摇晃——就像有什么东西刚刚从枝头掠过。
“继续前进。”红狐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八度,“不要停。”
这次,老周的靴尖踢到了一块褪色的碎布。他弯腰拾起,指腹下意识摩挲布料边缘……是上好的丝绸,虽然被血污浸染得发硬,但能看出原本是温柔的香槟色。
“……这种料子,”老周突然开口,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块褪色的布,“腰线要收得紧一点,走起路来裙摆才会像水波一样流动。”
何汐的指尖颤了颤。十四岁生日前一天,她放学后在服装店橱窗外站了40分钟,盯着一条粉黑色收腰裙看到打烊。第二天全班都知道了这件事,“肥猪还想穿公主裙”的嘲笑持续了整整一学期。
老周注意到她的视线,突然咧嘴一笑:“丫头,其实我打算等这次任务结束,就退役。用退役金开个裁缝铺,继承我母亲的手艺。”
瘦猴猛地转头:“哈?”
“我母亲也是裁缝,”老周把那块染血的丝绸仔细折好塞进口袋,“别看我是个糙汉子,我改过的军装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开个裁缝铺,正好能给你这傻丫头做裙子。”
何汐愣住了:“你,你胡说什么......”她的声音突然变小,“我......我穿不了那种......”
“放屁!”老周突然拔高嗓门,吓得林子里几只乌鸦扑棱棱飞起,“你这种细腰长腿的丫头,不穿收腰裙简直是暴殄天物!”他比划着,“腰线提到这儿,下摆用硬纱撑开——保证比晨曦城那些贵族小姐还漂亮。”
瘦猴突然狠狠踹了脚树桩:“操!老周你要退役,那老子也不干了!!”
“你凑什么热闹?”老周瞪他。
“老子可是在炊事班偷师十年!”瘦猴朝老周吐了吐舌头,“等退役了,天天给你开小灶!”他压低声音,“知道后勤部冷冻库密码的只有老子,里面藏着战前的高级奶油——够你做一辈子蛋糕!!到时候你穿着老周做的裙子来赴宴,老子给你做三层巧克力喷泉,配榛果碎和奶冻!!”
何汐感觉脸颊烫得厉害,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乱跳。她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憋出一句细如蚊呐的:“……真的可以吗?”
瘦猴在旁边咧嘴一笑:“那必须的!等到了晨曦城,让老周先给你改条军装裙练练手!”
“要、要那种……”何汐突然鼓起勇气,手指比划了一个蓬松的弧度,“裙摆会飘起来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太羞耻了,哪有人天天穿着这样的裙子满街跑?她慌忙低下头,却听见老周轻笑一声:“加三层硬纱衬,跑起来能飘这么高。”他抬手比划了一个高度,正好是橱窗前那条粉黑色裙子该有的弧度。
何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她急忙用手捂住脸,却挡不住红晕从指缝里漏出来。
当年,十四岁生日当天。她刚踏进教室,原本嘈杂的谈笑声便突然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她,紧接着爆发出刺耳的大笑。她的脚步僵在原地,视线慢慢移向黑板——
一个臃肿到变形的女人被粉笔画在正中央,四肢短粗,身体几乎是一个巨大的肉球,脖子被肥肉淹没,脸上画着夸张的猪鼻子和扇动的猪耳朵。
而最刺眼的,是那具丑陋的身体上,套着一条歪歪扭扭的“裙子”,用粉黑色的粉笔痕迹潦草地涂抹而成,裙摆处还特意用红色粉笔写着:肥猪的梦幻公主裙。
“肥猪来啦!”一个男生捏着鼻子学猪叫,“快看!公主驾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穿得下吗?要不要把教室门拆了?”
“她该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塞进那种裙子吧?”
讲台上的老师皱了皱眉,随手擦掉了黑板上的画,却连一句训斥都没有。
“好了,上课。”老师的声音和表情平静如死水,仿佛那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恶作剧。
……
直到老周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腰线提到这儿,下摆用硬纱撑开。”他的手指虚虚划过她的腰侧,动作轻柔得像在丈量什么珍贵的布料,“……到时候,给你做条粉色的。”
何汐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那条她看到打烊的裙子,是粉黑色的。
何汐的眼眶突然发热。她正要开口说一句感谢的话,远处的枯木林却突然传来清脆的“咔嚓”声,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她握紧了手中的血宴之斧,斧身微微发烫,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什么。
“啊啦啦~”甜得发腻的嗓音从林间飘来,让何汐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认识这个声音。
对,不会有错的。
是……带走颜的那个女人。
回忆起颜被抢走的那一日,何汐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她眼前一黑,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是老周急忙扶住了她。
爱梦从扭曲的树干后转出,黑丝包裹的双腿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裙摆上沾着的血迹则像故意设计的暗纹。她歪着头,用天真无邪的语气说道:“在讨论小裙子呀?”她笑吟吟地转了个圈,蕾丝裙摆哗啦一声展开,“那你们觉得我的裙子漂亮吗?”
风彦从她身后的阴影里浮出,手里把玩着那把沾血的小刀。
小刀的金属表面像扭曲的镜子,映出何汐苍白的脸——而在她影像的左右两侧,同时映出了两幅破碎的画面。
刀刃上半截,老周佝偻着背在缝纫机前忙碌,粉黑的布料从他指间流淌而过。可仔细看去,那台缝纫机正在源源不断吐出染血的丝绸,而老周缝进裙摆的每一针,都从他自己的胸口带出一缕暗红的丝线。
刀刃下半截,瘦猴正大笑着往餐盘里堆砌奶油草莓蛋糕。可那些鲜红的草莓一碰到盘子就腐烂发黑,奶油化作脓血,而他递出的银叉上串着的——是一截人类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