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六点。
淡金色稀薄的晨光从红木方圆玻璃窗外透进来,将房间照亮。
蓝白色的格子床单被清晨的微风拂动,在地上留下摇曳的影子。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臂垂落在床沿,被明亮而柔和的光映得透亮,淡青色血管在肌肤下清晰可见。
如白瓷上笔尖钩勒出的青色纹路,有着温婉娴静的美感。
“笃笃笃……”
“姐姐,姐夫吃早饭啦。”
脚步逐渐靠近,指骨敲击木门的轻响在房间内响起,将在闺床上相拥而眠的二人唤醒。
“嗯……来了!”
刘晓莉蜷缩在臂弯中的纤瘦娇媚的身子舒展挺直,喉咙中溢出慵懒满足的长吟,随之回应门外的妹妹。
“快点啊!都八点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
早饭都是我一大早出去买的,不然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刘晓菱在门外催促两声,本来打算进门去把姐姐杯给她掀了的。
不过手伸到门把手上,这才想起姐夫昨晚和姐姐一起睡的。
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万一姐姐和姐夫在做什么羞羞的事情,或者不穿衣服就尴尬了。
小姑娘想到这儿,腾的一下红了脸,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去了隔壁房间里喊小姨起来。
“来了!”
刘晓莉的睡意立马消散,浓密的睫毛颤动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睁开。
窗外柔和的光线依旧让她觉得有些炫目,下意识向上扬起雪腻的天鹅秀颈,抬起手臂遮挡,然后从床上坐起来。
“开颜,起来吃饭了。”
刘晓莉一边整理身上的睡裙,一边把身旁的程开颜摇醒。
昨夜一觉睡到大天亮,她只觉此刻身心格外轻快满足。
“我早就醒了,只是不想打搅你的好梦而已”
程开颜撑着手臂坐起来,被单滑落,露出紧实带着红色吻痕的胸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令身侧的姑娘悄然红了耳朵,美眸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闪到一边,嗔道:“你睡觉怎么老是不穿衣服!快点穿上,流氓!”
“哈哈,”
程开颜笑吟吟的望着已经有点害羞了的姑娘,寻思着这分明是某人自己昨天夜里干的坏事,也好意思说他?
不过他可不敢戳破这一点,不然就该倒霉了。
“哼!”
刘晓莉同志扬起美人尖尖,好像在说算你识相。
小两口二人说笑间,穿好衣物,下床出门。
在走廊上就碰到了刚从房间里出来刘晓菱与蒋婷二人。
“早啊,小姨。”
程开颜经过一夜的休息,精神饱满了许多,挥手打着招呼,刘晓莉紧随其后。
“早,看样子,你们俩昨天睡得还不错。”
蒋婷微微颔首,声音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十分平静淡漠。
“还好,累了之后睡觉总会香些。”
程开颜笑着看向美妇,观察力出色的他很快察觉到些许端倪,“小姨昨天似乎没睡好?”
“有点认床,老毛病了,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蒋婷闻言,冰冷的心脏注入一缕温暖,轻声道。
其实她有这个习惯已经很多年了,前年刚带着程开颜觉把家当,全都搬到教师大院的时候,也是失眠了一阵,到后来才好了些。
不过今年过年在小颜床上睡的时候,倒是睡得很香,很安心,那是她生命中有数的几次睡得很好的觉。
“认床啊……咯咯。”
虽然有点担心小姨的状态,但刘晓莉从冷冰冰的小姨口中听到这番话,有些忍俊不禁的露出欢快的笑容。
很快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晓莉同志立马抬手捂着小脸,不好意思的解释,“呃……我还以为只有小孩子才认床呢。”
“嗯?”
小姨瞥过去,狭长冰冷的凤眸犹如一汪幽深的寒潭,带着刺骨的冰冷和威严。
“呃……对不起小姨。”
刘晓莉张了张嘴,乖巧的道歉。
然后带着莫名意味的眼眸瞪着程开颜,甩锅道:“都是这家伙,把我带坏了。”
刘晓菱睁大眼睛,这是姐姐能说出来的话?
蒋婷心中好笑。
“下楼吃饭吧,边吃边聊。”
程开颜无语的摆摆手,领着大家下楼吃饭。
心里却想着,如果小姨认床的话,那去年过年……
念及此处,缓缓看向身侧穿着黑色修身长裙的美妇人,二人眼神相对。
一瞬间的对视,两人竟同时明白了对方眼神里的意思。
下楼,灿烂的阳光从客厅的窗户里照进来,将木地板上的地毯晒得发烫。
客厅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婉姨和刘叔都去上班了。
三人依次进浴室洗漱,晓莉最先,小姨其次,程开颜最后。
小姨刷牙洗完脸,正要离开让给程开颜,却被他拉住手手腕。
“怎么了?”
小姨疑惑道。
“一会儿我上楼帮你看看,免得老是睡不着。”
程开颜轻声说。
小姨俏脸没有半点表情,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轻挣脱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转身离开。
独留程开颜一个人在浴室里洗漱。
……
早饭是豆浆油条,大肉包子,玉米面窝窝头还挺香,配着这边家家户户都有的酸菜吃。
虽然简单,但味道还不错。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妹妹晓菱喝了口豆浆,咽下最后一小块窝窝头,好奇的问。
“你不是东道主吗?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程开颜纳闷。
“咳咳,好像是哈。”
妹妹尴尬的挠了挠头,灵光一闪,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江边划船游泳吧?顺便还能去江心岛上野炊。”
“野炊?”
程开颜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年头的哈尔滨人还挺时髦。
“其实这是哈尔滨的传统风俗,在从二三十年代就流行起来了。
解放后,国有工厂,事业单位每到春天,秋天都会组织干部,工人们一起外出春游秋游。
后来就慢慢演变成一家人出去游玩,野炊。
地点大多是太阳岛,二龙山,玉泉这些风景宜人的好地方。”
刘晓莉难得看到程开颜还有不知道的事情,轻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
程开颜笑着点头,“这不就是露营吗,上次我们在老家玩过。”
“那我们今天去怎么样?我们家自从姐姐你到江城学舞蹈之后,就好久没出去野游了。”
刘晓菱兴致上来了。
野餐,野炊,野游,说白都是一个东西。
“先休息休息几天吧,养精蓄锐,等过两天周末咱爸咱妈放假了再说。”
刘晓莉看了眼有点疲惫的小姨,摇头拒绝。
“好吧,那我们一会儿出去逛逛街,做点准备。”
刘晓菱提议道。
“好,一会儿我们出去。”
……
吃完饭,大家把厨房餐桌收拾好,准备出门。
小姨因为没睡好,刘晓莉就没让她去,要她在家休息,睡会儿。
“走啊开颜。”
“要不我就不去了,在家陪一会儿小姨,你们俩去应该没问题吧?”
程开颜摇头,不打算去逛街,相较之下,他不太想把小姨一个人留在家里。
“那行吧,你好好照顾小姨。”
刘晓莉不假思索同意,这里是她的家乡,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家,没有什么可担心。
于是拉着妹妹出门,一边换鞋,一边叮嘱:“那我们走了,中午记得把午饭煮着。”
“拜拜小姨,姐夫,我和姐姐过二人世界去喽!”
妹妹笑嘻嘻的搂住姐姐的手臂,打趣道。
“呵呵……”
程开颜好笑的指了指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二人世界?
好像也是他和小姨的二人世界吧?
念及此处,程开颜神使鬼差的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美妇人。
她正抱着枕头,闭目养神,对外界一概不闻不问。
身后咔嚓一声,房门关上,程开颜回神。
透过玻璃窗清楚的看到姐妹俩拎着菜篮子,手挽着手在街道上闲聊漫步,悠闲自得远去。
两姐妹许久没见,应该也有很多话要讲。
他不跟着去,其实也没问题。
“小姨?”
程开颜转身冲蒋婷喊了声,停顿片刻,但没有得到回应。
“小姨?小姨?”
程开颜微微皱眉,又喊了两声,但结果都一样。
小姨似乎并不想搭理他,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眼睛闭着。
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冰山状态。
这张冰冷的脸与晓莉神似,但气质却截然相反。
“阿婷?”
程开颜不死心,咬咬牙提起胆子前几步,到美妇面前,壮着胆子喊道。
冰山美妇睁开了眼,漆黑冷冽的凤眸没有半点情绪的盯着他。
空洞漆黑,漠然冰冷。
“您刚才不是说睡不好认床吗?上次过年在家里睡得不是挺好的吗,要不然等下您回房去休息,我在陪着您睡会儿,会不会好受一点?”
程开颜想了想,提议道。
“是我太惯着你了是吧?”
良久,美妇平静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美妇的声音,冷得让程开颜心头一颤,但他还是保持着情绪的平静,与美妇对视着说道。
只是语气有些失落,心里更是感受到久违的挫败感。
小姨难道不是最疼他,最偏心他的吗?
怎么现在连说话都不想跟自己说了?
甚至语气里都有些常人不易察觉的愤怒了。
“坐下来。”
美妇人一直看着他,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说话间,她恍然翘起不着片缕的冷白丰腴美腿。
细长纤美的足尖勾起拖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圆润优美的弧线,最终压在另一条腿上。
“有什么事?”
细细品味着美妇的语气,程开颜忽然感觉到小姨现在的状态,似乎并不是没有睡好这么简单,就可以解释的。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让小姨的变化这么大?
“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美妇反问。
“……”
程开颜语气一滞,干净利落的坐下,和美妇保持一个恰当的距离。
“手伸出来!”
美妇继续命令道。
“干什么?”
程开颜将手心放在两人中间。
美妇低头垂眸,看着眼前白皙透红的手掌掌心,仔细观察,还能看到那些残留在上面的细微伤痕。
这些都是去年留下来的,他的身上还有更多……
美妇人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咬着饱满柔美的唇瓣,狠下心来,从身后抽出一条教鞭。
程开颜整个人都有点懵,哪里来的教鞭,小姨该不会是回来之前就藏好了吧?
下一秒,唰的一下,教鞭抽在程开颜的手心。
“嘶!”
刺痛传来,程开颜皱着眉轻嘶出声。
大概是美妇留有余力,并不是很痛,因此他也没有躲开。
美妇冷着脸不为所动,一边打,一边平静的教育道:
“程开颜!你给我记住了,我是你姨,再过一段时间还是你的研究生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再这么没大没小,就别怪我好好教育教育你了。”
不算很用力的二十教鞭抽完,程开颜的手此时也有些红肿了,好在没有出血。
“呼……”
程开颜深吸一口气,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美妇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这么狠心。
但他能从美妇看似空洞冷漠的眼中,捕捉到异样的情绪。
到底怎么了?
程开颜有些心急的望着眼前的女人。
“你听清楚了吗?!”
美妇与他对视,声音拔高。
“嗯。”
程开颜默默点头。
“明白就好。”
美妇神色稍霁,望着已然红肿胀起的手心,内心深处禁不住的抽疼,可声音却十分平静的说:
“还不快去浴室拿凉水冲泡一下,以你的身体素质,明天就能好。我就不帮你了,我先回房休息。”
说完,美妇干净利落的起身离开,上楼。
纤长瘦弱的秀足踩着拖鞋,迈着优雅知性的步子,在木地板上发出缓慢而沉闷的动静。
直至美妇的身影消失,程开颜这才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手心许多道清晰红肿的鞭痕。
火辣,刺痛,肿胀……
身上不算疼,但心里却格外刺疼。
转身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冲洗。
沉默片刻后,鞭痕褪去。
程开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
转身上楼,径直走向房间。
“咔嚓……”
拧动把手,意外的是,小姨没有锁门。
房门打开,里面的布置出现在眼前。
没有衣柜,只有几个堆迭在一起的红色木头箱子,只是每个箱子表面隐约能看到烧焦后留下的黑色碳化的痕迹。
书桌是那种很老很粗糙的做工,因为常年没有,桌脚都有些腐朽了。
床就更简单了,一块木板搭在像靠背椅子一样的床头床尾上。
老旧破败,但房间却收拾得相当干净,整洁、
空气里虽然有些许尘土,发霉的味道。
但馥郁冰冷的幽蜜之香,在空气中格外明显。
这是小姨身上的体香。
饶是多年未曾居住,但她的主人一经归来,这些香又重新焕发生机。
床上,裹在单薄被单里的那具高挑修长,丰满动人的娇躯,引起了程开颜的注意。
美妇人将整个身子都包裹在薄薄的被单里,美眸闭着,似乎已经安静的睡下。
双手环在小腹上搭好,脑袋露在外面,呼吸着新鲜空气。
“呼……”
程开颜舒了口气,走到床边的放衣服的椅子上坐下,面对着床,缓缓握住熟睡的美妇搭在小腹上,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冷白玉手,轻声诉说道: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心事,但……一切有我呢。”
闭着眼的美妇闻言,心尖儿微颤,发烫。
她睁开眼,扭头看向程开颜,眼中带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情绪。
程开颜也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过段时间,我可能想去个地方,你陪我好吗?”
美妇人温声恳求道。
“好,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程开颜心中一动,重重点头。
只是可能去?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很好奇,但那个地方,就是促使小姨变化的原因吗?
“谢谢你,程开颜。”
美妇人认真严肃的道谢。
“睡吧睡吧,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开颜握紧手中柔软冰冷的手,温柔的安慰道。
“嗯。”
这一次,美妇人很乖,没有半点刚才打人的冷冽与心狠。
上午,晨光熹微。
电风扇呼呼的吹着凉风,叶片的倒影在地上转动。
床上的美妇人睡颜恬静,脸色白里透红,盈着浅浅的笑容,如冰花绽放一般。
她与程开颜已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