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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7章 天国的蔑视

    七月的北京城闷热如蒸笼,正阳门火车站外的人流裹着汗酸与尘土。袁世凯抹了把额头的油汗,军靴踩在滚烫的青石板上,隔着靴底都能感觉到热度。王正谊拎着皮箱跟在他身后,冯国璋与瞿鸿基低声议论着西日本的战局,段祺瑞则眯眼扫视着站前广场——那里新设了两座沙袋工事,架着黑沉沉的加特林机枪,仿佛在告诉来来往往的人们,现在的太平天国已经处于战时了。

    叫卖声突兀地扎进耳膜:“买烧饼!门钉肉烧饼嘞——”

    袁世凯猛地顿步,仿佛听见了什么很可怕的声音!

    那是女人的京片子,尖利里透着一股子蛮横。他循声望去,“荣记烧饼”的布幌子下站着个穿靛蓝粗布衫的老妇,鬓角灰白,眼角刀刻般的皱纹堆迭着,正用火钳翻动炉膛里的烧饼。油星溅上她手背,她却浑不在意,只拿那双鹰隼似的眼斜乜着排队的人群。

    “大人?”段祺瑞察觉异样。

    袁世凯喉咙发紧。他从未见过“那拉氏”,可此刻脊背窜起的寒意却如毒蛇缠颈——这老妇的眼神,竟让他有一种性命立马就要交待出去的感觉。

    王正谊已笑呵呵凑到摊前,两块银元叮当落在钱匣里:“荣嫂,今儿怎么是您支摊?老荣头呢?”

    老妇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他有个故交,从花旗国坐船回天津卫探亲,接人去了。”她麻利地包起二十个肉饼,油纸捆得方正,“王长官,这大暑天的还出差?”

    “差事急啊!”王正谊拎过油纸包,朝袁世凯努嘴,“这不,袁大人奉旨去庙街接几个贵客。”

    老妇目光倏地钉在袁世凯脸上。那审视似刮骨刀,剐得他几乎踉跄。直到王正谊拽着他钻进站台荫凉,袁世凯才发觉后襟已湿透。

    “海军派的船……”王正谊瞅了眼汗流浃背的袁世凯,还以为他怕热,就笑吟吟撕开油纸,塞给他一个烧饼,“定远舰,邓世昌的船!上了船您就舒坦了,海上凉快!”

    肉饼滚烫,袁世凯却食不知味,只是想着自己在西边好好的,怎么到了北京城总是一惊一乍的是不是得病了?回头得找个大夫好好看看才行啊!

    站台尽头,一列漆成墨绿色的火车喷着白汽,车头铜钟当当敲响。

    微凉的海风灌进马车。袁世凯刚探出头,视线便被港内一艘钢铁巨舰攫住。

    “定远”舰如黑色山峦横亘码头。

    这可不是“老定远”,而是一条刚刚服役的“靖远”级!

    四座双联210毫米主炮塔威风凛凛,舰舷倾斜的装甲带在烈日下泛着坚不可摧的寒光,蒸汽机已经启动,烟囱喷出的煤烟在天空拉出乌泱泱的一道。两条两千吨级的“吴县”级轻巡如俩“带刀侍卫”一般守在其侧,更衬得这艘万吨大船无比巨大。王正谊的声音带着亢奋:“瞧见没?前一阵在塞班岛大海战中,这级舰曾经单挑沉了两艘英国‘阵风’,还撞沉了英国的‘复仇’号的战列舰!”

    脚步声咔嗒逼近。一名海军少尉挺胸昂首而来,雪白的夏季制服烫的笔挺,帽檐压低的阴影里射出两道充满傲气的光:“陆军王正谊上校?”

    “正是。”

    “海军少尉黎元洪。”他草草敬礼,目光扫过袁世凯的陆军常服时唇角一撇,“奉邓管带令,接诸位登舰。”

    这回轮到段祺瑞感觉不好了,只见那土包子攥紧了拳——他感觉到黎元洪那眼神里的轻蔑,看他活像看个扛锄头的乡勇

    舷梯非常陡峭。胖乎乎的袁世凯抓着扶小心攀爬时,听见脚下钢铁传来隐隐嗡鸣。这可不是大唐国木头兵船开动时的吱呀声,而是万吨级装甲巡洋舰的蒸汽机在咆哮啊。

    汽笛长鸣,定远舰犁开渤海浊浪。袁世凯凭栏远眺,主炮塔缓缓旋转校准的液压声如巨兽在低声嘶鸣。

    “海军眼里,咱们陆军的枪炮和烧火棍没两样。”

    王正谊递过望远镜,指向舰尾旋转的测距仪:“瞧见那铜管子没?那是合像测距仪,用它测距加上210毫米的大炮,八千米外能打穿巡洋舰腰子!咱们陆军最精的150毫米榴弹炮,打五千米外的目标都悬?”

    段祺瑞盯着甲板上一尘不染的柚木地板,忽然道:“若咱们的里海水师能有这样的战舰……”

    袁世凯沉默。海浪拍打舰艏的轰响中,他还忍不住想到了“新政”、“变法”——里海上当然用不着12000吨的巨舰,但总不能尽是些木头船吧?那破船连波斯的卡扎尔王朝都不当回事儿。高低得整几艘千吨级的炮船,有了那玩意儿,大唐或许就能恢复波斯都督府了.

    “报告!”黎元洪冷不丁现身,“邓管带请袁大人至舰桥!”

    舰桥内,邓世昌军服笔挺地立于海图前,头也不回道:“毛子的叶尔马克号刚到庙街。咱们两到三天就能到那里了。”他指尖敲向海图边缘的日本国九州岛,“不过日本海内可能会遇到西日本的破交舰.”

    话未毕,电讯室冲出一名中尉:“报告!西日本帝国‘吉野’、‘秋津洲’突破了西太平洋舰队的封锁线,已进入日本海.”

    邓世昌接过电报,目光扫过电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两条英国造的破交舰,也敢闯进我们的地盘?”他转向袁世凯,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袁大人,我舰有点小麻烦要处理,您和诸位先回舱休息。”

    袁世凯一愣:“邓管带,这是要……”

    邓世昌没回答,转身大步走向指挥台,猛地拉响战斗警报。

    “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全舰,甲板上瞬间沸腾。水兵们从各处舱室冲出,奔向战位。炮塔液压机嗡嗡运转,210毫米主炮缓缓转向东南方向。

    “全速前进!航速24节!”邓世昌的声音通过传声筒传遍全舰,“目标:西日本破交舰!”

    定远舰的三胀式蒸汽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烟囱喷出浓密的黑烟。舰体剧烈震颤,航速迅速攀升。袁世凯被突如其来的加速推得踉跄,段祺瑞一把扶住他:“大人小心!”

    “这……这是要打仗?”袁世凯脸色发白。

    王正谊咧嘴一笑:“袁大人,您今儿可开眼了!”

    日本海,波涛汹涌。

    “吉野”号和“秋津洲”号正以22节高速向西北方向疾驰。这两艘快速巡洋舰拥有优秀的航速和火力,是大英帝国为西日本海军量身定做的破交舰!

    在和大英帝国绝交宣战后,太平天国也改变了原本的“不出兵干涉日本内战”的政策,转而派出舰队去封锁佐世堡湾,想把西日本海军锁死在里面。可是西太平洋舰队派去干这事儿的船都有点老,主力是“老镇远级”和“定海级”,火力对付西日本海军的“大和”、“武藏”都够,可是却没拦住英国人给他们两艘快速破交舰。

    可是日本破交编队的司令官伊东亨佑怎么都没想到,太平天国的主力舰上有无线电报机!

    而且邓世昌和他的“定远”号装甲巡洋舰就在日本海的对马岛附近海域!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舰长!发现不明舰艇!”瞭望哨突然大喊。

    吉野号舰长伊东亨佑举起望远镜,瞳孔骤然收缩——远处海平面上,一道黑烟如利剑刺破天际,一艘庞然巨舰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是太平天国的‘靖远’级!”副官声音发颤,“它……它怎么会在这里?!”

    伊东亨佑脸色铁青:“全速规避!转向西南!”

    但已经晚了。

    定远舰的测距仪锁定了目标,炮术舰桥内的“人形计算机”飞速解题。邓世昌站在舰桥上,目光冰冷:“主炮准备,目标甲,半齐射,开火!”

    “轰——!”

    四门210毫米主炮同时怒吼,炮弹撕裂空气,呼啸着扑向目标。

    吉野号紧急转向,但为时已晚。两发炮弹狠狠砸在舰艏前方的海水里,激起两道水柱!

    “该死!”伊东亨亨怒吼,“还击!全速撤离!”

    吉野号的152毫米速射炮疯狂开火,可弹着点距离“定远”至少都有几百米,显然在乱打。

    邓世昌轻蔑地一笑:“继续炮击,别让它们跑了!”

    一小时后,战斗结束。

    吉野号拖着浓烟狼狈逃窜,往关门海峡逃去,秋津洲号则被定远舰几下击沉。

    袁世凯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逐渐消散的硝烟,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邓世昌走到他身旁,淡淡道:“袁大人,咱们现在可以继续往庙街去了。”

    袁世凯深吸一口气:“邓管带,今日方知何为坚船利炮啊!”

    邓世昌笑了笑,望向辽东半岛方向的海平线:“‘靖远’级现在已经算不上坚船利炮了”

    同一时刻,旅顺白玉山下的大连造船厂舾装码头上一片忙碌。

    “潜龙”型的一号舰天京号战列舰的庞然舰体蛰伏在舾装码头上,二百米长的黝黑龙骨如卧龙脊骨,工人们正将舾装工程使用的脚手架和各种各样的工具从已经完工的巨舰上搬下来。徐建寅的油污手套抚过设计图,嗓音沙哑却亢奋:“标准排水19800吨,四座双联280毫米主炮塔——座圈预留了半米余量,随时能换305毫米巨炮!主装带倾角12°,300毫米渗碳钢迭40毫米柚木,等效380毫米!”

    罗耀国的手指划过舰体线图:“三胀机还是弱了些。”

    “两万马力已是极限!”徐建寅急道,“球鼻艏减阻18%,V型舰体抗浪性比英舰高三成!只要不追着英国战巡跑,20.5节足够碾碎他们的战列舰了!”

    阴影中走出一名年轻将领,海军少将衔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罗耀国将一纸调令拍进他掌心:“衰仔啊,这条‘潜龙’交给你了。”他抬眼望向船坞外墨黑的海平面,“等到海试结束后就开它去南太平洋,让英国佬知道——太平洋的天,早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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